今天是大年初五,舒雲醒來,看看時間,剛七點多,她伸了個懶腰,看看身邊熟睡着的女兒,女兒舒妤十八歲了,在成都上大學,大一的學生,昨晚撒嬌非要鑽進媽媽的被窩,舒雲親吻了一下女兒的臉頰,輕輕地從被窩裡出來。
舒雲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年過四十的她依舊年輕漂亮,標準的鵝蛋臉,一頭大波浪卷的長髮,更有着中年知識女性特有的成熟和沉穩,女兒六歲時她和丈夫離了婚,十二年了,她和女兒相依爲命,婚姻的失敗、生活的壓力沒有擊垮她,她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支撐着屬於她和女兒的家。她時常感覺很累,但仍然頑強地堅持着,因爲她是一個母親!
舒雲平時上班不化妝,只有在同學、朋友聚會時纔會化一個淡妝。今天,她要化化妝,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因爲今天是高中同學聚會的日子,她要讓同學們看到單親媽媽的她一樣生活的幸福快樂!
她喊醒女兒:“小妤,醒醒,媽媽要去參加同學聚會了,飯給你做好放在微波爐裡了,一會兒你起來了熱一下就行了。”
“嗯,知道了。”小妤睡眼惺忪,懶懶地回答着,一翻身又睡了。
舒雲身着一件紫色毛領大衣,黑色銀絲緊身打底褲,黑色高跟長筒靴,乘公交車來到母校——新州市一中門口,已經有不少同學先到了。
“舒雲”
“向南、林紅”
“安麗娜、方思琪、劉棟…”多年不見的老同學興奮地互相喊着對方的名字。
“舒雲,你怎麼不會老啊?還是高中畢業時的樣子,一點都沒變!身材這麼好,這麼苗條,怎麼保持的?”安麗娜羨慕的神情看着舒雲。
“這你還真別羨慕我,我們家遺傳,沒胖人,隨便吃,就是不會胖!”舒雲笑着迴應道。
“我知道什麼叫羨慕、嫉妒、恨了!”安麗娜開着玩笑。
“還說我,你不也一樣,臉上一點兒皺紋都沒有!那才真是叫人嫉妒呢!”
“舒雲,還在師範大學當老師嗎?也沒換換地方?”劉棟是一傢俬企老闆,走過來和舒雲打着招呼。
“你要是一個月給我個三、五萬,我就給你打工去!”
“大學老師多好,收入又高,一年還有兩個假期!”
“哪能跟你大老闆比,財大氣粗,連腰都比別人粗!”
“哈哈哈哈” …
舒雲的目光在人羣中悄悄地尋覓着:二十多年沒見了,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來?他現在變成什麼樣了,是否和許多中年男人一樣發了福?如果看見自己,他還能認出自己嗎?
同學們寒暄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笑着…
一輛黑色紅旗轎車緩緩停在學校門口,從裡面走出一男一女,男的身高約一米七六,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着一件深灰色毛呢半長大衣,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女的中等身材,穿一件駝色羊絨大衣,齊肩短髮。
有人迎上前去,“許鵬飛,江嵐,咱班的同學夫妻!多般配的一對啊!”
“許鵬飛,你來晚了啊,待會兒罰酒三杯!”
許鵬飛拱手作揖:“謝謝謝謝,一定一定!”
江嵐面帶微笑緊隨其側。
雖然二十多年沒見,舒雲還是一眼認出了許鵬飛,心裡有些激動,也有些不太舒服,沒有過去打招呼。
許鵬飛來到人羣中和同學們打着招呼,寒暄着,走到舒雲身邊時,他微笑着伸出右手,柔和的目光看着舒雲,輕聲說道:“好久不見!”
舒雲也伸出右手,笑了笑,低聲道:“好久不見!”
這時,安麗娜大聲喊道:“同學們,人到的差不多了,外面天冷,大家到餐廳邊吃邊聊吧!”
餐廳裡氣氛熱鬧非凡,餐桌上擺滿各式紅酒、香檳、果汁,和各種水果、點心,大家相互敬酒,詢問着老同學的近況。
方思琪是舒雲最好的朋友,平時兩人也經常一起逛街、吃飯,她對舒雲說:“舒雲,你離婚十幾年了,以前,你說孩子小,暫時不考慮,現在孩子也大了,都上大學了,家裡就剩你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遇到合適的也該再找一個了!這麼多年就沒遇上一個讓你動心的?”舒雲笑了笑沒做回答,一旁的許鵬飛聽見方思琪的話不由地看了舒雲一眼。
人羣中有人向許鵬飛發難:“許鵬飛,咱班可就出了你們一對,談談你們的戀愛經過吧,是不是高中時就開始啦?”
大家聽了也紛紛起鬨,“對啊,老實交代,許鵬飛,你是怎麼追到江嵐的?”
高中時,許鵬飛是班裡的團支部書記,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備受女生青睞!高中畢業時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上海復旦大學,獲經濟管理學和法學雙學士學位後,被分配到中國工商銀行省分行工作,後又考取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博士,獲金融學博士學位,由於工作踏實,表現突出,現任省行國際業務部總經理。
許鵬飛滿面笑容,拉着江嵐的手走到前面,說:“各位同學高擡貴手,饒了我們吧!我保證,絕對是大學以後才談的戀愛。我曾經問過江嵐,高中時我在她心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形象,她說,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你是團支部書記,就是老師的‘走狗’!”人羣中傳出一陣笑聲,“之前有傳聞說我們分開了,我不想做任何的解釋,事實勝於雄辯,今天我們一起站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
聽着許鵬飛的話,舒雲心中隱隱作痛…
方思琪小聲對舒雲說:“聽說他們倆前幾年鬧離婚鬧得挺兇的,好多同學都知道,咱們班主任李老師還給他們當過和事老呢!後來,好像是因爲孩子,兩人不再提離婚的事了,但是關係一直不太好。”
舒雲半信半疑,看着許鵬飛和江嵐,“真的假的?看他們倆挺恩愛的!”
“那是做給別人看的!我還聽說江嵐和婆婆的關係特別不好,當初,許鵬飛的母親是極力反對他們的婚事的!”
大家繼續相互敬着酒,有說有笑,不知道爲什麼,舒雲總感覺有雙眼睛盯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扭過頭,發現許鵬飛正注視着自己!看見舒雲扭過頭來,許鵬飛對舒雲笑了笑,這個笑很細微,其他人根本無法察覺,可是,就是這個讓人難以察覺的笑卻讓舒雲有些心慌,不知所措!她趕緊轉過身來,喝了一口果汁,她想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可是腦子裡卻不斷閃現出那個不容易被人察覺的笑容…
劉棟走到前面大聲說道:“同學們,今天是咱們高中畢業後第一次全班聚會,很多同學都是特意從外地趕來的,讓我又想起了咱們高中時在一起的日子!我記得在咱們班畢業聯歡會上,許鵬飛和舒雲曾經合唱過一首費翔的《讀你》,同學們,你們還想不想聽?”
“想!”同學們異口同聲喊道。
許鵬飛看了江嵐一眼,來到舒雲面前,發出邀請的姿勢,並遞給舒雲一隻麥克風,舒雲落落大方地跟着許鵬飛走到前面,已經有人將屏幕上的曲目調至《讀你》,前奏響起,舒雲對着麥克風說:“我和江嵐不僅是高中同班同學,也是大學同學,在這裡我祝江嵐和許鵬飛夫妻恩愛,永遠幸福!也祝所有的同學家庭和睦,生活美滿!”
“謝謝!”許鵬飛笑着向舒雲表示謝意。
“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春天…你是我的詩篇,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唱着這首熟悉的曲目,舒雲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個單純又善良的許鵬飛…
聚會結束了,同學們紛紛離去,許鵬飛走到舒雲面前柔聲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依然是那個笑容,細微、柔和、溫暖…
舒雲看着許鵬飛沒有說話,目光中有失落,有不捨,還帶着一絲渴望。
江嵐走過來,臉上掛着微笑,對舒雲說:“舒雲,咱們可是高中、大學七年的同學,二十年沒見了,有機會可要好好敘一敘!”然後轉過身,挽着許鵬飛的胳膊,對許鵬飛說,“鵬飛,我們也走吧,兒子還在家等着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