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早上許鵬飛開車回新州上班,路上又想起了舒雲,雖然他不知道當年舒云爲什麼拒絕了他的求愛,可這麼多年來他從沒忘記過舒雲。他想:舒雲離婚那麼多年,一個女人自己帶着孩子太不容易了,我一定要盡我所能幫助舒雲。
開了一天的會,許鵬飛感覺有些疲倦,他拉開辦公桌抽屜,取出一個長方形盒子,從裡面拿出一支黑色英雄牌鋼筆,又想起舒雲送給他時的情景…也想起舒雲拒絕他求愛的那封信: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忘了我吧…在他看來,當年的舒雲是喜歡自己的,可是又爲什麼會拒絕自己呢?這也是二十多年來他心中一直解不開的疑惑。
許鵬飛撥通舒雲的電話:“舒雲,晚上有沒有時間?”
“有!”
“一起吃飯好嗎?”許鵬飛又問道。
“好!”舒雲有些緊張,猶豫了一下,對這個自己少女時代就喜歡,而今重逢再次讓自己心動的男人,舒雲似乎沒有拒絕的力量!她也不想拒絕!
“把你家的地址發給我,一會兒下了班我去接你,大概七點左右行嗎?”
“行!”舒雲把自己家的地址短信發給了許鵬飛,關電腦離開了辦公室。
回到家,剛剛六點,舒雲開始沐浴更衣,她從衣櫃裡挑選着衣服,最後選定了一條深湖藍色小V領長袖連衣裙,配一條珍珠項鍊,穿戴完畢,舒雲坐在沙發上等待着許鵬飛的到來,她又拿出那支鋼筆沉浸在美好的回憶當中…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起,是許鵬飛,“我到你家樓下了!”
“好,我馬上下來。”
舒雲趕緊收起那支鋼筆,在鏡子前最後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麼疏漏,關門下樓上了許鵬飛的車,許鵬飛打量了舒雲一眼,笑着說:“還是那麼年輕,那麼漂亮!”
“別取笑我了,四十多了怎麼能不老呢?孩子都上大學了。”舒雲的臉微微一熱。
許鵬飛問舒雲:“咱們去哪兒?你想吃什麼?”
“隨便,哪兒都行。”舒雲回答道。
“西餐怎麼樣?”許鵬飛征求着舒雲的意見。
舒雲點點頭,“行!”
許鵬飛開車帶着舒雲來到一家西餐廳,服務員笑着迎了上來:“您好!幾位?”
許鵬飛問服務員:“有沒有兩個人的小包間了?”
“您稍等,我幫您問問。”
服務員問了問吧檯,然後對許鵬飛說:“還有一間,一樓102。”服務員在前面引着路,“這邊請!”
包間裡,環繞着餐桌有一個雙人沙發和兩個單人沙發,許鵬飛讓舒雲坐在雙人沙發上,自己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許鵬飛從服務員手中接過菜單,遞給舒雲,“喜歡吃什麼隨便點!”
舒雲翻看着,“我要一份牛排吧!”然後將菜單又遞給了許鵬飛。
許鵬飛看了看菜單,問舒雲:“來杯咖啡吧?”
“行,那就要杯摩卡吧!”
許鵬飛對服務員說:“一份牛排,一份鐵板鱈魚,兩杯摩卡,再要一個水果拼盤。”
點完餐,許鵬飛問舒雲:“你女兒在哪兒上大學?”
“在成都,四川大學。”
“成都!”許鵬飛笑着說,“成都可是我的一個夢啊!大學畢業時,成都市**去我們學校挑人,想讓我去,我也特別想去,可是江嵐沒辦法去成都,爲了江嵐我放棄了,回到了省城。”
“你後悔嗎?”舒雲問道。
“不後悔!只是有點遺憾!”
“爲了江嵐,你放棄了那麼好的發展機會,江嵐真幸福!”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先將許鵬飛的鐵板鱈魚端了上來,許鵬飛用刀叉切下一塊,放進小碟,遞給舒雲,“你嚐嚐!”
“不用,你先吃吧!”
“你嚐嚐!一會兒牛排好了我也嚐嚐你的牛排!”許鵬飛堅持讓舒雲嘗一嘗鱈魚。
這時,服務員又送來了牛排,舒雲也切下一塊放在許鵬飛的盤中。
許鵬飛一邊切着牛排,一邊笑着對舒雲說:“我記得我第一次吃西餐是大學畢業剛到省行沒多久,我們行長帶着我們幾個剛畢業的學生去吃西餐,我們一個個笨的,都不知道刀叉該怎麼用,我們行長很生氣,命令我們說,一個月內,你們不僅要學會吃西餐,而且必須嫺熟,費用行裡給你們報,別出去給我丟人!結果,那一個月,我們幾個天天吃西餐,到最後,一提起西餐,我們就想吐!”
聽許鵬飛這麼說,舒雲也笑了,“也許是習慣吧,我覺得還是咱們中國菜好吃,色香味俱全,花樣又多,西餐偶爾吃一次可以,不能天天吃!”
“你會做菜嗎?”許鵬飛問道。
“當然會了!”舒雲看了一眼許鵬飛,像個孩子似地,笑着吹噓道,“我做的菜可好吃了!”
“好不好吃得等我吃了才知道!”許鵬飛哈哈笑着,轉而輕聲問舒雲,“不知道我能不能有機會吃到你做的菜?”
“一定會有機會的!”舒雲很肯定地說道。
許鵬飛和舒雲一邊用餐,一邊相互詢問着高中畢業後二十多年的情況,“舒雲,上次同學聚會前,咱們好像二十多年都沒見過吧?”
“是啊,高中畢業後就再沒見過面!”
“能不能跟我說說你這二十多年的情況?”
“師範學院畢業後就留校當了輔導員,兩年以後有了我女兒舒妤,在我女兒六歲時我離了婚,和女兒一起生活到現在。女兒去年考上了大學,家裡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爲什麼會離婚呢?”
“他家是農村的,我們從小生活的環境相差太大,所受的教育也不同,結婚後,特別是有我女兒以後才發現兩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有很大的差異!雖然說不同的年齡階段,環境的改變,人的思想也會不斷地改變,但是,有些從小就印在腦子裡的觀念是根深蒂固永遠都無法改變的!特別是農村的一些傳統觀念!我們的個性都很強,誰也無法改變對方,矛盾越來越多,開始只是經常爭吵,後來發展到動手打我,並且在他看來,男人打老婆天經地義,他哥曾把他嫂子的牙齒打掉兩顆,他打得我腦震盪住院!我無法接受,更無法忍受!”
舒雲的表情和語氣異常的平靜,聽不出,也看不出絲毫的氣憤和怨恨,許鵬飛看着舒雲,心裡一陣難受!因爲他明白,只有歷經滄桑,傷痕累累,心灰意冷的女人才會這樣的平靜!他不能再讓舒雲去揭自己的傷疤了,就在他不知道該如何改善這種幾乎讓人窒息的凝重氣氛時,有人敲門,服務員端着果盤走了進來…
服務員走後,許鵬飛用果叉挑起一塊兒火龍果遞給舒雲,說:“來,吃塊兒火龍果,可以養顏美容。這麼多年,你就沒遇到過合適的?沒想過再成個家嗎?”
舒雲笑了笑沒有回答,“你和江嵐過得還好嗎?”
許鵬飛一臉苦笑,“我們也是矛盾重重,在很多問題上各不相讓!比如說出國,從年輕時江嵐就一直想讓我出國,把她帶出去,我有這樣的機會,可我不想出國,只要努力,在國內一樣可以非常優秀!我爸走得早,我媽一個人把我和弟弟、妹妹養大不容易,我又是老大,我希望除了努力工作,還可以經常回家陪陪老人!這麼多年來,江嵐從未放棄過出國的念頭,也因爲如此,她不能安下心來踏踏實實地工作,大學畢業後二十年裡換了九家工作單位,現在又一心想讓我兒子出國。”
這時許鵬飛手機響了,是保姆小萍打來的:“叔叔,我哥打電話說我媽病了,讓我回去一趟,我給阿姨打電話,她手機關機。”
“我跟她說吧。”
“那我現在就走了,一會兒十點多有一趟火車。”
“去吧,路上小心點!”放下手機,許鵬飛挑起一塊西瓜遞給舒雲。
“謝謝!剛纔是你家保姆打來的?你們一直用着保姆嗎?”
“嗯,我兒子一個月時我們請了一個保姆幫忙做做飯,看看孩子,後來孩子上小學了,保姆也到了結婚的年齡,我說不再請保姆了,江嵐不同意!她已經習慣了,還說我就是不願意有人伺候她,我不想和她吵架,沒再堅持,不瞞你說,江嵐到現在都不會做飯,也不會用洗衣機,我從來沒吃過她做的菜!”
“可是,你們是有孩子以後才請的保姆,請保姆之前你們沒做過飯嗎?”
“剛結婚時租的房子,房東不讓做飯,我們都是在食堂吃飯,或者在外面買點,後來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又被借調到總行幫忙,她一個人在家也不想做飯就一直吃食堂,直到孩子出生時我纔回來。”
“聽說你們也鬧過離婚,是真的嗎?”舒雲小心地問道。
“是真的,我們誰都不願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僵持了很長時間,後來都累了,都沒再提離婚的事,但是…”許鵬飛停了停,有些傷感,“孩子成了我們維繫婚姻的唯一因素!”
善解人意的舒雲看着許鵬飛,什麼都沒說,挑起一塊水果遞給許鵬飛,她知道此刻的許鵬飛需要傾訴,需要一個傾聽者,她願意做這個傾聽者!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安靜地傾聽…
用完餐,許鵬飛看了看手錶,對舒雲說:“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去郊外散散步?”
舒雲點點頭,“好!”此刻的舒雲願意聽從許鵬飛的任何安排,去哪兒都行,只要能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多呆一會兒。
郊外的夜晚風有些涼,許鵬飛脫下夾克給舒雲披上,舒雲擡頭看見月亮,又圓又大,驚喜地說:“我從沒見過這麼大這麼亮的月亮!”
看着此刻像個孩子似的舒雲,許鵬飛笑了,“那我以後經常帶你來看!”
看舒雲開心地笑着,許鵬飛也很高興!彷彿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扎着馬尾辮的女孩兒!忽然,他又想起舒雲的那封信,他很想解開那個困擾了他二十多年的疑惑,於是輕聲地問舒雲:“舒雲,當年爲什麼要拒絕我?”
一直欣賞那個大月亮的舒雲被許鵬飛問得有些糊塗,“啊?你說什麼?”
“上大學後不久,我寫信向你表白,你回信拒絕了我!”許鵬飛說道。
舒雲睜大眼睛,一臉疑惑,“什麼信?我從來沒收到過你的信!”
“怎麼會呢?我還收到了你的回信!”許鵬飛感到很奇怪。
“鵬飛,我從來沒收到過你的信,也沒有給你回過信!”舒雲有些激動,聲音變得有些顫抖,“高中畢業時,我把你的鋼筆留下,又送你一支新的,難道你沒有感覺嗎?”舒雲哽咽着,話也有些不連貫,“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如果收到你的表白信…我怎麼捨得拒絕?上大學後,我每天都盼着能收到你的信…可是…就在大一快結束時…江嵐跑來找我…興奮地告訴我…她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是許鵬飛!後來,我大病一場,在牀上躺了一個星期…”
舒雲的淚水在眼中打轉,許鵬飛的眼眶也有些溼潤,他一把將舒雲緊緊地抱在懷中,真是命運弄人!和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本該朝夕相處,相親相愛的一對有情人竟然陰差陽錯二十多年沒見過面!許鵬飛堅信,他和舒雲二十年後的重逢一定也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舒雲註定是他許鵬飛的女人!他要讓舒雲幸福!讓舒雲享受自己這份姍姍來遲的愛!一向外柔內剛的舒雲此刻在許鵬飛的懷抱中是那樣的脆弱,在這個男人的懷抱中,她不需要堅強,也不想堅強!她希望時間永遠停滯在這一刻,讓她盡情享受這個男人溫暖的懷抱…
舒雲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許鵬飛看着舒雲,眼中充滿柔情和愛憐,輕聲對舒雲說:“舒雲,這些年你一個人帶着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告訴我,讓我幫你,好嗎!?”
舒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許鵬飛的話讓她感覺溫暖體貼,她相信這些話發自許鵬飛的內心!
許鵬飛送舒雲回家,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許鵬飛暗暗發誓,一定要彌補他和舒雲這二十多年的空白,讓舒雲成爲最幸福的女人!二十多年的疑惑終於解開,一個新的疑惑涌上心頭,當年是誰拿走了他寫給舒雲的信?舒雲沒有給他回信,那封回信又是誰寫的呢?
舒雲的心中充滿矛盾,眼前這個男人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臂膀是那麼的強健有力,讓她情不自禁地想依靠…她非常清楚和這個男人繼續下去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她也非常清楚這個男人有家有老婆,她不該和這個男人繼續下去,不該給這個男人,也不該給自己任何的機會!可是,這個男人讓她無法抗拒…
到了舒雲家樓下,許鵬飛停下車,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舒雲,“上去吧,早點休息!”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許鵬飛在舒雲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改天吧。”
許鵬飛不是不想上去,此刻的他心潮澎湃,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他覺得應該給舒雲一點時間…
舒雲躺在牀上沉浸在幸福中,原來自己深愛的男人也同樣深愛着自己!可又覺得自己這樣很對不起江嵐!這時許鵬飛發來短信:晚安,好夢!舒雲笑了,也回了一條: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