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舒雲半躺在牀上正在輸液,許鵬飛坐在牀邊椅子上,正端着餐盤喂舒雲吃草莓,病房門開了,江嵐怒氣衝衝地來到許鵬飛面前,揮手打在毫無防備的許鵬飛臉上,大聲呵斥道:“許鵬飛,舒雲,你們太不要臉了!”
許鵬飛和舒雲都大吃一驚:江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許鵬飛站起身,滿臉疑惑地問江嵐:“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倒想問問,你怎麼會在這裡?”說完,江嵐又擡手揮向舒雲。
許鵬飛一把抓住江嵐的手,怒斥道:“江嵐,你瘋了!這裡是醫院,你先回去,有什麼事咱們回家再說!”
“好,我在你媽那兒等你!”說完,江嵐狠狠地瞪了舒雲一眼,風一樣衝出病房。
許鵬飛扭頭看看舒雲,“我馬上回來!”
江嵐的突然出現讓舒雲驚恐萬分,她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但她知道一場暴風雨開始了!
許鵬飛緊趕幾步追上江嵐,“江嵐,不要去打擾我媽,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好嗎!?”
江嵐沒有理會許鵬飛,繼續往前走,許鵬飛一把抓住江嵐,“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江嵐停下,掙開許鵬飛,怒視着許鵬飛說:“好,那我就告訴你!我表弟陪着我弟媳在這兒住院生孩子,看見你一臉緊張,跟着擔架車進了這間病房,他以爲你們家誰生病了,便打電話問我,我隨即給你打電話,你卻告訴我你在辦公室,要處理單位的事,不回家了!”
江嵐用蔑視的神情哼了一聲,“哼,我就知道有鬼!我倒要看看這間病房住的什麼人,得的什麼病,能讓許大行長不辭辛苦地加班伺候着,連家都不回!今天一早我就從家過來,到護士站一問,護士告訴我,這個病房住的病人叫舒雲!宮外孕!”
“江嵐,你先回家,不要去我媽那兒!我抽時間回去慢慢跟你解釋!”許鵬飛再次懇求道。
江嵐冷笑着,“從你說要來新州工作開始,我就擔心你們會發生這種事!最近幾個月你變了很多,我已經在懷疑,只是還沒有找到證據!你想解釋什麼?還需要解釋嗎?青年時代的夢中情人!許鵬飛,你還真是癡情啊!二十多年了,對舒雲還是念念不忘!”
許鵬飛冷冷地看着江嵐,“你怎麼知道舒雲是我青年時代的夢中情人!?”
江嵐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神情有些慌亂,沒有說話,許鵬飛明白了,“原來,當年是你拿走了我寫給舒雲的信,舒雲給我的回信也是你寫的!”
江嵐不甘示弱,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是又怎麼樣?你現在是我的丈夫!除了我,你不能有其他任何女人!”
許鵬飛看着江嵐,突然感覺眼前這個和自己同牀共枕二十年的女人,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不堪!在許鵬飛心中一直以來對江嵐的那份歉意,此刻已蕩然無存!他沒再說話,轉身往舒雲的病房走去。
驚魂未定的舒雲正焦急地等着許鵬飛,見許鵬飛一臉怒氣,舒雲什麼都沒問。
過了一會兒,許鵬飛讓自己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些,握住舒雲的手,輕聲說:“你安心養病,其它的事由我來處理!”
“鵬飛,我姐可以照顧我,你回去吧,不然,江嵐會更生氣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舒雲黯然的神情看着許鵬飛。
“由她去吧,她想鬧就讓她鬧吧!”知道二十多年前是江嵐拿走了自己的信,許鵬飛反倒感覺輕鬆了許多!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不再有所顧忌,不再猶豫!他給舒雲倒了杯水,“喝點水吧!”
見許鵬飛不聽自己的,舒雲有些着急,“你聽我的,你媽年紀大了,江嵐真要去你媽那兒鬧,把你媽氣病了,我的罪孽就大了!”
許鵬飛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好,我去去就來!”
“鵬飛,”舒雲的眼中透出一絲難以掩飾的不安,“我說過,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情,也包括離開你!不要爲難自己!”
許鵬飛看了看舒雲,心中充滿感動和憐惜,轉身走出病房。
剛坐進車裡,母親就打來電話,語氣十分生氣,“你在哪兒!馬上給我回來!”
在家門口,許鵬飛碰見了剛剛趕過來的亞楠,亞楠小心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媽給我打電話讓我馬上過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母親和江嵐坐在沙發上,等許鵬飛坐下,母親生氣地問道:“舒雲是誰?你們倆什麼關係?”
亞楠一聽舒雲的名字很是吃驚,脫口而出,“舒雲?”
江嵐冷言相向,“亞楠,看來你也知道舒雲!你們都把我當傻瓜瞞着我!”
亞楠不知道江嵐這話從何說起,但明白事態嚴重,沒再做聲。
許鵬飛對母親說:“媽,這件事您就別管了,我會處理好的!”
“你準備怎麼處理?給我孫子找個後媽?”
“媽,我和江嵐不是沒鬧過離婚!我們的矛盾由來已久!我離不離婚和舒雲沒有關係!”
“那就是說,你還是準備和江嵐離婚!”
許鵬飛沒有回答,看着江嵐,語氣十分堅定,“江嵐,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我要離婚!”
江嵐一臉怒氣,沒有說話,她知道婆婆也不會答應!現在還不需要自己說話!
母親非常惱火,“你們以前是鬧過離婚,可這幾年不也相安無事,沒再提過嗎?如果沒有第三者插足,沒有那個女人,你今天會再提出離婚嗎?”
母親看了一眼江嵐,“我承認,我不太喜歡江嵐,每次來都讓我不高興,尤其這次我住院,她也不來看我,我是對她心存不滿,”江嵐挪了挪身體,“可是,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就是不想讓我孫子受一點委屈!不想讓他生活在單親家庭中!更不想讓他有一個後媽!”
“媽,您也說了,江嵐每次來都讓您不高興,這次住院,她也不來看您!這些和舒雲有關係嗎?單親家庭怎麼了?舒雲離婚十幾年了,自己帶着孩子,照樣把孩子培養得非常優秀!媽,您怎麼知道後媽就一定會讓您的孫子受委屈?您知道您兒子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嗎?
“以前我在省行上班,每天回家,江嵐不是加班,就是美容院、理髮店,要麼就是去逛街,不到睡覺時間她就不會回家!現在,我週末在家呆兩天,只要孩子不在家,她依然是‘加班’不在家呆着,她是什麼大人物,比我還忙!需要每天加班!我很清楚,她不是忙,是根本不想見我!
“她去外地出差,連說都不跟我說一聲,去哪兒、去幾天我都不知道!您問問她,在她心目中到底把我當成她丈夫看了沒?我和她結婚二十年了,她對我漠不關心,作爲妻子,她沒有給我洗過一件衣服!沒有給我做過一頓飯!而舒雲卻對我體貼入微,只要我打電話說要去吃飯,她就一定會做好可口的飯菜在家等着我!我的衣服從裡到外,連襪子都是舒雲幫我洗!
“我喝酒喝多了,江嵐對我不管不問,只會跟我吵架,說我不愛她,不愛孩子!我陪領導出去應酬,我不喝行嗎!?我拼命工作不是爲了這個家嗎?我喝酒上不去樓,打電話讓她下去扶我一把,她理都不理我,把我扔在外面,讓我在樓下石板上睡到大半夜!如果不是曉梅把我弄回家,我會在外面露宿一夜!
“舒雲,舒雲又是怎麼對我的?我喝多了,她怕我第二天早上起來頭痛,趕緊給我衝蜂蜜水喝!我吐了,她不嫌髒,幫我擦洗身子,換洗衣服,甚至幫您兒子洗腳!”
許鵬飛有些激動,站了起來,“媽,人家舒雲在單位也是處級幹部,她竟然願意給您兒子洗腳!爲什麼?因爲她愛我!她願意爲我做任何事情!能有舒雲這麼好的女人陪着您兒子,照顧您兒子,那是您兒子前世修來的福氣!您應該感到高興!而我,一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一切,一面卻自私地不願意放棄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讓她沒名沒分地跟着我!
“舒雲無怨無悔地爲我做着這一切,從沒向我提出過任何要求!她心甘情願做我的情人!什麼叫第三者插足?如果您一定要說舒雲是第三者,那也是我的情不自禁,我的自私讓她陷入到這個尷尬的角色當中!昨天,因爲我,她差點命就沒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掛着吊針!可就在剛纔,我離開病房之前,她告訴我,她願意離開我!我很清楚她的心中萬般不捨!但是她愛我,她在乎我,她不想讓我爲難!”
許鵬飛又指指江嵐,“媽,您問問江嵐,她在乎過我嗎?如果她在乎我,她就會在乎我的家人,就不會每次來都惹您不高興!如果她在乎我,她就不會在您住院期間,連看都不來看您一眼,讓我顏面盡失!如果她在乎我,她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讓我沒有一點男人的尊嚴,赤條條地站在這裡!
“您再問問她,她都做了些什麼?我和舒雲高中時就互相喜歡,上大學後,我寫信給舒雲向她表白,是江嵐,她偷偷拿走我的信,並假借舒雲的口氣給我回信拒絕了我!當年,如果不是江嵐幹出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情,舒雲纔是您的兒媳婦!我們會是一對恩愛夫妻!您兒子會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這些話,許鵬飛本是說給母親和江嵐聽的,可是,就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突然發覺,自己欠舒雲的太多了!許鵬飛癱軟地坐在沙發上,頭靠着沙發背,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家中一片寂靜,誰都沒說話,過了許久,江嵐站起來,冷冷地說道:“許鵬飛,你想和我離婚,和舒雲結婚,你做夢!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你離婚!你再喜歡舒雲,她再怎麼對你好,她也永遠是一個被人唾罵的第三者!你們一定會遭報應的!”說完開門走了出去。
許鵬飛平靜地對母親說:“媽,您聽見她說的話了嗎?您覺得我還能和這個女人繼續生活下去嗎?”
母親沒有回答,一陣沉默之後低聲對亞楠說:“亞楠,陪我一起去看看舒雲吧!”
許鵬飛明白,母親已經不再排斥舒雲!於是對母親和亞楠說:“舒雲一個人在醫院,我得趕緊過去,你們先吃點飯,中午休息過了再去吧!舒雲還得住好幾天呢,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