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橫禍

毒辣的太陽褪去了正午時分的囂張,緩緩地向西行去。疲倦的陽光傾斜着射向大地,穿過蓊蓊鬱鬱的森林,照得幽暗的樹林斑駁而神秘。肅靜而幽深的森林中,一座破舊的小木屋默默無聲地挺立着,孤立而滄桑。簡陋的屋子裡,一窄小的房間中,幾樣簡單的用具整齊地陳列着。木板鋪成的小牀前面,一個陳舊的大木桶盛滿了冷水,一二十多歲的豔麗明媚女子高挽髮髻,正輕柔地洗浴着。晶瑩的水珠從她柔美卻冷若凝霜的臉頰上滾下,滴落在白嫩卻結實的肩膀上,寧謐而嫵媚。她就是木屋的主人彭武定的女弟子冷奚鳳。

冷奚鳳緩緩地站了起來,望着冰涼的水珠迅速從飽滿的胸脯上滑下,滑過白嫩細膩的腰肢和修長結實的雙腿,情不自禁地伸出纖白的手掌輕撫着,心中卻微微感傷起來。

微弱的風在房間裡流動,冷奚鳳只覺全身一陣冰涼,莫名其妙的憂傷不自然地滾滾壓向心底。再也沒有了剛纔的愉悅,冷奚鳳一腳跨出木桶,卻突地聽到門外一濃濁的呼吸聲,心中一驚,隨即大怒,知道又是師父的兒子彭中寶在偷看,怒道:“彭師弟,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跟你計較,請你立即離開這裡!”冷奚鳳見對方並沒有動靜,正要重言幾句時突地“砰”的一聲巨響,門被對方震開,一發胖的黃衣青年男子目露邪光走了進來。冷奚鳳見果然是彭中寶,情急中抓起衣服遮住身子,怒道:“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給我滾出去!”彭中寶淫笑着道:“這裡是我的,我爲什麼要出去!我爹把你養大,你也是我的,冷姐姐,你越來越迷人了,整天一個人獨處豈不寂寞……”

冷奚鳳只覺怒氣在胸中急劇地翻滾着,見對方一步一步走來,全身怒氣化爲一道殺氣,身形閃動間右掌十成內力當胸擊向對方。彭中寶毫無防備,被對方突如其來的重招擊得重重撞在身後木箱子上,一口鮮血噴出。冷奚鳳只覺略有不忍,彭中寶卻站了起來,冷笑一聲,在這瞬間身形一閃,凝爪抓向對方遮着身子的衣服。冷奚鳳一驚,心中怒氣又起,卻又莫可奈何,迅速飄閃,只是一手抓着衣服,還要防着不被對方觸到衣服,偏偏屋子狹小,自己光着身子又不能叫來師父,更不能衝出屋子,是以轉眼間便左支右絀。擰身的剎那突地感覺到臀部被對方輕拍一掌,冷奚鳳大怒,情急中看見牆壁上的長刀,身形閃動間運足內力一吸,長刀化爲一道殺氣反手而下。冷奚鳳突地感覺到許多熱乎乎的東西潑在自己背上,腥味撲鼻而來,心中一驚,回頭卻見彭中寶雙眼圓突,脖子上和胸膛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噴射而出,“砰”的一聲倒地。冷奚鳳大驚,自己雖一向膽大,卻也感到無限恐懼,只覺頭腦開始發暈。

一聲清脆的鳥鳴聲劃過山林,冷奚鳳突地清醒過來,知道師父很可能馬上就會回來,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迅速穿起衣服。冷奚鳳盤算着該如何向師父交代,雖然自己有十足的理由,可是師父一向把兒子當做寶一般,一定不會原諒自己,若是受罰也就罷了,可若是一怒之下要自己償命……冷奚鳳不禁想起自己這十幾年夙興夜寐地苦練武功的辛酸歲月,暗道十幾年以來一直在血淚中掙扎,纔有了今日,難道就這麼毀於一旦麼?……冷奚鳳只覺思緒起伏,十六年前的情景又一次浮現,那日父親連夜把自己送到不遠處他的一位朋友那裡,並把快刀門武功秘籍交給自己,說從外面的眼線中瞭解到有人要暗襲快刀門,如果一個月後快刀門平安無事的話他就會來接自己,如果沒有來的話快刀門就不存在了。父親接着又囑咐那人照顧好自己,而且如果他一個月後沒來的話請他一定要收自己爲徒,而且要嚴厲督促自己練功……冷奚鳳想到自己身兼快刀門武功傳承和報仇雪恨的重任,一定不能就這麼死了,暗道一定要趁師父回來之前迅速離開。

飄葉落地般的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冷奚鳳剛一靜心凝神便聽到有人飛奔而來,知道十之**是師父,心中忐忑不安,一咬牙,提氣借力,身若入林貉子猛地竄出房間。

冷奚鳳一直苦練武功,很少出來走動,對附近一帶並不熟悉,只能亂衝亂撞,揹着腳步聲響起的方向飛奔而去,催動真氣在險峻的山林間翻越起伏。

昏黃的夕陽把一座座光禿的山脈染得炫彩奪目,山脈間深邃的山谷卻更見幽暗。冷奚鳳飛奔在冷脆的岩石山脈上,望着面前與自己一同起落的稀長背影,心中一片空白。萬馬奔騰般的瀑布嗡隆聲突地隱隱傳來,冷奚鳳微驚,但知道師父很可能追來了,絕對不能回頭。一小會兒冷奚鳳突地身心一震,見眼前是懸崖,竟然沒有了去路。響徹雲霄般的瀑布聲在深谷咆哮迴盪,冷奚鳳只覺震耳欲聾,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腳步,卻見下方一峽谷處左右攔腰衝出一道雪白的瀑布,滔天巨浪般,交織着落向黑乎乎的下方。冷奚鳳暗道如師父真的追來了就這麼跳下去麼?還是與師父決一死戰?難道上蒼註定快刀門唯一的傳人都要這麼泯滅麼?

“怎麼不逃了?”冷奚鳳正微微出神時一熟悉卻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冷奚鳳知道是師父,轉身道:“師父……是我殺了你兒子,可那是因爲我洗澡時他強行衝進我房間裡來,我失手才導致的!”彭武定長嘯一聲,厲聲道:“住口!沒有我哪有你的今天,你早就是我彭家的人了,他就算把你給**了又怎樣?你的命值錢他的命就這麼賤麼?我晚年好不容易纔有了一個兒子,你卻把他給殺了,我知道你翅膀硬了,今日就算同歸於盡也要親手血刃你這忘恩負義的賤人!”冷奚鳳明顯地感覺到師父悲痛之餘迅速瀰漫開來的濃烈的殺氣,見他雙眼赤紅,一步步走來,不禁後悔倉促間沒有帶上跟隨自己十幾年的刀。刀光一閃,冷奚鳳正盤算着赤手空拳該如何抵擋對方熾烈的殺氣時突地見他身形一晃,他背上的刀也隨之倏地出鞘,全身化爲一刀斜斬而下。冷奚鳳知道後面是絕地,唯有提氣向一旁飄閃,哪知卻在這瞬間對方刀刃上殺氣暴漲數尺。冷奚鳳只覺肚子上一疼,知道被刀氣掃傷,對方卻長刀順勢反掃,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冷奚鳳雖然自幼也苦練拳腳,卻由於內力未臻化境,不敢直擋凌厲的刀鋒,是以唯有一閃再閃。彭武定生得五大三粗,又矮又胖,身法卻毫不含糊,身影重重,身形閃動間呼呼生風,“百變刀法”施展開來,凌厲的刀氣從層層刀影迸射而出,方圓數丈內殺氣縱橫。冷奚鳳見自己轉眼間身上便被劃出數道傷痕,心中幾分緊張,更多的卻是氣餒,暗道苦練十幾年,難道就這樣被人欺負麼?還未出山門就這麼被挫,還談何報仇?略一分神冷奚鳳突地感覺到一道道殺氣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見自己前方左右方和上方的退路都被封死,心中大驚,不知該如何是好。在刀鋒及體的剎那冷奚鳳本能地身子後仰,單腿反踢刀身,哪知卻在這瞬間一股大力從刀身上傳來。冷奚鳳只覺身子一輕,再也站立不穩,高山滾石般墜向懸崖。轉眼間便見自己鑽進了雪白的瀑布,在這瞬間冷奚鳳只覺腦袋被重重地撞擊一下般疼痛難受,咆哮的瀑布壓得自己快要窒息,意識也漸漸地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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