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黑莊！
隨着共工祖巫的大膽直言，整個殿堂的氣氛都凝滯了剎那。
在座的許多祖巫先是屏住呼吸，面面相覷，然後再看向共工，目光眼神很奇怪。
——朋友，你真的是什麼話都敢說吶？
神生無涯，壽命本沒有盡頭，你爲什麼要給自己設定一個終點呢？
設置終點也就算了。
你還抄近路？
這麼個作死的方法……哪怕你是太易大羅，爲洪荒巔峰強者，我也怕你有朝一日稀裡糊塗的就沒了啊！
沒看到其他幾個太易祖巫的表情嗎你？
燭九陰以手扶額，發出了深沉嘆息；
帝江深深看了你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瞻仰你的遺容，似乎在說——多好的一條龍？可惜會說話；
句芒表情玩味，此刻也不再就之前共工所言是否有毀謗鳳凰之處而炸毛，若是幸災樂禍；
以上這些，還都好。
真正嚴重的，是后土祖巫。
畢竟這位祖巫，真實身份可就是在共工祖巫的毒舌言語攻擊範圍之內，是主要的打擊目標！
此時，后土的臉色陰沉，眼神更是微妙……就風曦觀察，那小眼神，與不遠處的帝江祖巫有九成相似，卻又有一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在表達一種想法觀念——我超記仇的！你給我等着！我已經把你寫到了小本本上！
不僅如此。
相比於燭九陰的無奈嘆息、帝江的無聲無言、句芒的幸災樂禍……后土可是會說話的。
“蒼龍，你有種把那什麼‘兄妹……’再說一遍？”她都已經不再用“共工”這個名號稱呼了，而是直道其名，是再正式不過的交涉——這證明她很生氣！
“我當然有種！”共工心情激盪，毫不猶豫的開口，表示自己實在太有種了，“龍族，就講究一個布種天下！我是老祖，怎能沒種？！”
今日的巫族決策，因爲涉及到了那個讓他半生輝煌半生撲街的男人——東華，把共工祖巫的傷疤來回來去的揭開，早已使他的情緒像是一個火藥桶般，一點就爆。
也因此說話之間，少了許多顧忌，直接就是暢所欲言，直抒胸臆，嘴上再沒有把門的了。
當然，這並非是無緣無故破開大罵，而是道出過往沉澱在心中的許多懷疑。
“我說兄妹黑莊，咋了？不可以嗎？”共工梗着脖子，語氣很硬，面對許多祖巫欽佩的眼神，像是個真正大無畏的勇士，“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我從結果倒推還是行的……上一個紀元，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伏羲嗎？”
“那傢伙，主修易道，是獨步洪荒的最強天機師，是所有故作高深的神棍流派開山祖師！”
“你們說，以他的能耐，能不能占卜出未來大勢，提前下注，押寶在卜測中能成事的勢力陣營？”
“還正好！”
共工振振有辭，偏生說的話還讓一旁做小透明的風曦覺得——還真特麼有點道理誒。
“龍鳳兩大陣營，兄妹兩個一人選擇一個……這難道不是合情合理嗎？”
“伏羲是窮光蛋一個，但腦子聰明，於是加入到鳳凰勢力，把鳳凰唬得一愣一愣的，最終穩坐二把手的位置，深得器重——都能對鳳凰棲身的梧桐樹給時不時的砍下樹枝，製作古琴。”
句芒聽到這裡，莞爾一笑，沒有反駁什麼。
共工繼續喋喋不休，“女媧在腦子方面，比她哥差遠了！”
“雖然離笨蛋很遠，但是算計人心？呵呵！”共工渾然不顧后土想要把他生吞活剝的眼神，“可她命好，有最頂級的先天靈寶乾坤鼎自主來投！”
“乾坤鼎，能逆反後天爲先天，批量生產戰略物資……憑這一項，她就自然而然成爲了後勤總管，並且得到了許多龍族陣營成員的擁護，成爲二把手！”
“一對兄妹，在兩邊都是二把手……嘿！”
共工冷笑着。
此刻。
龍生苦短，如下山的道路……他抄近路就算了，還專挑危險狹窄的路走。
“天道系統的建設，是龍鳳兩大陣營難得放下成見的工程。”共工隨口道來，冒死揭秘，“打了那麼多年仗，誰都沒法一下子削死對面，自己勢力的民生卻有些難堪，還有如羅睺這種危險分子的時隱時現，大勢之下，全體先天神聖需要這麼一個最高戰略武裝存在。”
“於是，大家將兵戈放下，齊心協力建造天道，並且約好，等天道智能系統建好之後，再各憑本事爭奪羣主的位置。”
“本來。”共工眯着眼，“羣主的第一候選人，應該是各自勢力的最高領袖、一把手，當擁有最大天道持股比例！”
“但你們說……巧合不巧合？”共工哈哈大笑出聲，可雖然是笑，卻難掩心中之悲涼，“兩邊的二把手一相加，立時便成爲第一順位繼承人，份額還相當高！”
“也正是這般，當鴻鈞發動智械危機的時候，他們是去鎮壓的代表……沒得選！”
“兩大陣營，能互信的只有他們兩個，再加上管理權限相合，他們也是名列第一。”
“這是什麼情況？”
“這是所有神聖，都給他們打工了啊！”
“我說他們是兄妹黑莊……我有錯嗎？！”
共工猛的大喝，雙眼圓睜，威風凜凜。
“這種默契，這種配合，這種巧合……他們兩個不是黑莊，誰是黑莊？！”
“黑莊就黑莊了，兄妹麼，雖然我不接受，但是可以理解。”共工咬牙，“沒有這黑莊操作，大家也別談什麼之後了，鴻鈞造反，全體撲街。”
“天道統御洪荒，所有人都沒得玩了……一起高呼道祖聖壽，紫霄宮裡聽差遣就完事了。”
“可偏偏！偏偏！”共工情緒更激動了。
“女媧太沒用了！”
共工的嗓門很大，震動的殿宇瀕臨炸裂。
“呼……呼……”后土瘋狂的吐氣，死死盯着他，“蒼龍，你很好！”
她看着共工，慢慢的殺氣開始減少——這未必是減少，也有可能是內斂，更深沉，更可怕。
“我就是很好，實話實說罷了！”共工高傲的擡頭，“某人心那麼大，伏羲一忽悠，就把自己的天道股份、管理權限、力量道果，全部贈送給伏羲，讓他去鎮壓天道作亂，而自己負責一旁喊‘666’……若非你這麼鹹魚，但凡這個過程中積極主動的申請參與，增長見識，甚至強烈要求把主導機會讓給你，也不會有後來的慘烈遭遇！”
“如果不是你太弱，怎麼會被他抄家，媧皇地產說廢就廢，自己除了上不周之巔癟着嘴哭，什麼都幹不了？”
“活該！”
共工嘴巴上過足了癮。
龍生苦短。
有的龍，不止是抄近路，還專挑窄的走；窄就算了，他還超速行駛。
不過，后土雖然極度氣惱，但此刻卻也有些頹喪的低頭。
畢竟，某些尋死的龍，說的話儘管刺耳，可還是有那麼點道理的。
她女媧，不就是因爲當初鹹魚了些，才最後被徹底壓迫的身都沒法翻？
后土的眼神，一時間變得深邃起來。
‘這樣的錯誤，我不會犯了……曾經的錯誤，我要糾正……’
她暗自下着某些決心。
一旁，帝江祖巫漫不經心的扭頭，將其表現收入眼底，眸中若有靈光閃過，似乎猜到什麼……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不經意的在共工的腦殼上打轉。
而此刻，共工還在嘮叨着。
“等伏羲打完鴻鈞，徹底掌握天道的控制權，收穫無數智慧經驗，真正就沒有了敵手，連鳳凰都不能限制他了，不得不放其自成一家，爲最終他成爲萬神之王打下基礎，能被尊爲開天闢地太昊皇陛下！”
“建立天庭，威懾天地，成道盤古……直到在人道那裡翻車，摔了一個狠的。”
共工說道，“這傢伙的輝煌成就，少不了他妹妹的配合……我說兄妹黑莊，可不是胡說八道！”
“如果我再陰謀論一些？”
“呵！”
“我看吶！”
“東華那傢伙當年的一系列神奇操作，搞不好就是與他脫不了重大關係！”
“兩大陣營打了那麼多年仗，哪怕是大羅神聖都死了一次又一次，樑子很深，不是輕易能化解的……即使能化解，也是漫漫時光下歸於最高領袖的權威。”
“只有最短的時間內一方全部去世，另一邊又表現的不夠好，纔有某些人的機會嘛！”
共工呵呵笑着，“本座身死，龍族衰頹，羅睺又威風凜凜，殺到了鳳凰那裡。”
“某人又恰好是在鎮壓天道作亂的關鍵時機，難以他顧，還帶走了一部分很重要的力量，因此讓鳳凰勢力招架困難，戰績拉胯。”
“最後的最後，再有某人神兵天降，運籌帷幄，有救駕大功，使某隻鳳凰對其功高蓋主的行爲封無可封，最終不得不禪讓。”
共工冷笑的看着句芒，“想不禪讓也不行呢……誰讓那時候的女媧鹹魚一條，沒有戰心戰意，只想躺贏？”
“偏生在我死後，她又是龍族殘餘力量的人心所向。”
“龍族投降了，鳳凰的陣營又將他們接納進去……”
“女媧彼時權力慾望不大，轉手就送給了伏羲。”
“再有東華這一幫子很成問題的棄暗投明派。”
“以及伏羲擔任鳳凰勢力狗頭軍師多年，統領白澤、接引這羣滿肚子壞水的傢伙，行使丞相大權！”
“如此羽翼豐富，鳳凰能不禪讓麼？”
“不怕某天封禪不周後，回家的路上突然暴斃？”
共工冷聲道。
“不怕。”句芒老神在在的回了一句，把共工給噎住了。
“鳳凰又不是某些野心勃勃的男神，走得盤古道路根本就不是一統天下……”句芒祖巫很淡定，“爭天下，是一個手段，又不是隻有這一個手段。”
“鳳凰涅槃，燃盡舊有，脫胎換骨，迎來新生……她渴求的是整個洪荒的修行文明璀璨美好，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源源不斷獲得全新的、有用的智慧知識。”
“伏羲表示，他能治理天下治理的更好，收穫無數經驗，用來餵養鳳凰……還有，考慮到鳳凰的秉性，不落無寶之地，要最好的生活環境。”
“天地銀行總行長的職位，就送給鳳凰了，讓她能天天過着數錢的生活……”
“那禪讓就禪讓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對於這個問題，鳳凰和伏羲達成了一致意見。”
句芒祖巫灑脫的很。
“還有。”
“伏羲本來誕生不周山，是這裡的本土神聖。”
“最後，卻搬家搬到了鳳棲山……所以啊，共工你說呢？”
句芒的眼神高冷，“龍鳳紀元，雖然龍族輸了，鳳凰一族也沒贏。”
“但是呢……鳳凰，可未必是輸家呢！”
“得到了重要寶貴的東西后，不貪不爭，自然可以全身而退，高坐岸臺，笑看是非成敗。”
“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
“機會，永遠是有的，不要總想着一步登天……那會摔倒的。”
句芒意味深長。
此刻，他的位置朝向很微妙。
在全場唯一一個站起身、算是俯視全局的風曦視角里，他是半邊側臉面對共工，另外半邊，不經意間面向后土。
似乎，這些話不止是對共工而言，也是在對某人進行規勸。
‘錯覺嗎？’
風曦搖了搖頭，要將這種離奇古怪的靈光一閃給甩出腦後。
不過，疑心既有，又怎能說沒就沒呢？
風曦莫名的想起了這樣一條信息。
‘五方天帝之東方青帝，有屬神句芒……’
……
“我話就放這了！”
共工揭秘過往，瞎說了一通大實話，總而言之就是要表達一個意思。
“東華這傢伙，我信不過！”
“哪怕后土你來調停！”
“后土！我也勸你一句！”共工冷笑出言，“小心引狼入室！”
“前車之鑑！我懷疑，東華與伏羲有着非常隱秘的聯繫——當年的情況，臥底到我身邊，混到了那樣的高度，是我唯一器重的大臣，權勢地位統統不缺，最終卻毫不猶豫的出賣我、背刺我，拜服在伏羲麾下，這是怎樣的信任和羈絆！”
“你爲了對抗伏羲，纔想着要盤古……但若是東華有問題呢？”
“到時被從背後捅了一刀時，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共工說道。
就在這一刻，帝江祖巫淡淡的看了過來，那目光淡漠、沒有感情，似乎做出了怎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