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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通道中。

彼德羅、鄧尼金他們一路過關斬將,很快逼近了敵人的指揮所。

可是,就算能逼近指揮所,難道敵人的指揮官會等在哪兒嗎?就算敵人的指揮官在那兒,能戰勝那裡的防禦力量嗎?

以5個人去攻打敵人的指揮所,實在是很莫名其妙的賭博。

成功的機率很小。但賭博成功的利潤很大。

而且,失敗付出的代價也算不了什麼。

僅僅是五個士兵而已。

對於祖國,我們就是五個士兵。

爲了祖國的利益,哪怕只有百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應該去賭!

可是今天的成功希望有百萬分之一嗎?

對於祖國,也許我很微小,但我真的就那麼微小嗎?

彼德羅一邊前進,一邊就想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鑽出這麼多雜亂的念頭。可看似雜亂,又彷彿很有道理。他知道,自己不該讓這些念頭干擾,可他竟然忍不住要想。

也許,他知道再過幾分鐘,自己就會成爲烈士,所以纔有這麼多想法吧?

可他忽然很想知道,鄧尼金是怎麼想的?

“注意!”鄧尼金喊聲未落,接連擊斃了兩名敵兵。

前面的一個拐彎口,一小羣盟軍官兵正在奔走。

“開火!”彼德羅一邊大叫,一邊扣動槍機。藍光閃過,幾個盟軍士兵成了焦碳。

其餘的敵人駭住了,又向右邊道口退去。

一名蘇軍士兵用繳獲的火箭筒發射了一彈。一聲巨響,右邊道口垮踏下去。

殘餘幾名軍官慌不擇路地縮進了旁邊的一個小房間。

“衝進去!”鄧尼金第一次用非常嚴肅的口氣下令。

“那些是什麼人?”彼德羅問。

“我不知道。”鄧尼金回答:“但我認識其中一個。麥克阿瑟。”

正在這時,從左邊忽然衝來一羣德國軍人。

大約有四十人,人人平端衝鋒槍,不論官兵。槍口噴吐着烈焰,在這邊編織成一張死亡的網。

彼德羅開火了,其他蘇軍也開火了。藍光連閃幾閃,德國官兵一個接一個被燒焦。但剩下的人似乎根本不在意眼前那慘不忍睹的屍體,甚至連身子都不動一下,繼續掃射!

密集的子彈鋪天蓋地打過來,撞在左右和頭頂的鋼壁上,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而槍聲在這狹長的走道里反覆迴盪,分外震撼。四名蘇軍趴下了。他們不怕死,但爲了這就在眼前的目標,他們不能死。

“這羣瘋子……”彼德羅自言自語。他終於知道,原來大無畏並不僅是屬於蘇聯軍人。

鄧尼金的臉上彷彿也失去了冷靜。他緊咬着嘴脣,還是什麼也不說。

“噠!噠!噠!噠!……”

槍聲又一次在敵人背後響起!

德國士兵一個個揮舞着手臂倒下。

沒有死的,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轉身射擊!

還有大約20多名德軍,他們的槍口全部掉轉過去。不管襲擊的是什麼人,這一下都難以躲閃。

當然,不躲避,對德國軍人也就意味着直面死亡。

但這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同時,彼德羅、鄧尼金還有其他兩名蘇軍,同時躍出。槍聲、手雷爆炸聲……

20多名德軍全部死了。一致掉轉槍口,也就把後背完全給了身後的敵人。

當最後一名德軍倒下後,彼德羅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然而鄧尼金的臉色卻忽然變了。

順着他的眼光,彼德羅往對面看過去。

對面,走廊拐角處,蓋婭從藏身的鋼板後面走出來。她的臉上帶着微笑,但微笑後面掩藏不住強忍的劇痛。剛邁出兩步,一個趔趄。她急忙伸手去扶住牆。頭一下埋下去,又擡起來,對這邊笑了一笑。慘白的笑容。

鄧尼金一言不發地奔過去。“蓋婭……”他輕輕呼喚了一聲。蓋婭依舊帶着那種笑容,靠在他的臂彎裡。

“你……”鄧尼金想要說什麼。蓋婭很柔和地“噓”了一聲,用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蓋婭……”鄧尼金的嗓音,沙啞中帶上了一種焦慮。然而也不僅是焦慮,還有別的東西。幾天來,彼德羅第一次見到鄧尼金這樣的眼神,也第一次聽到他這樣哽咽着的聲調。

“反正我們都是要死去的,不是麼?”蓋婭仰面看着鄧尼金的眼睛:“就這樣也挺好的。我愛你,鄧尼金.依沙恰斯.潘塔耶維奇。”

鄧尼金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淚花。他用一隻手託着蓋婭,這個曾經在戰場上威風八面的女特種兵,現在溫順而無助地躺在他懷裡。用另一隻手,他輕輕拭去蓋婭臉上的血跡和污垢。蓋婭的眼中,充滿渴望。他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他。鄧尼金低下頭去,深深的和她吻在一起。

擡起頭來,鄧尼金依舊看着蓋婭。蓋婭滿眼中流露的都是快樂。她偎依在鄧尼金胸前,彷彿找到了主人的一隻小貓。面上,也滿是幸福的神情。似乎傷口那劇烈的疼痛,還有臨死前的絕望都已經不存在。

鄧尼金咬着嘴脣。他的眼淚噗噗地掉落下來,落在自己的衣領上。他的一隻手慢慢向蓋婭的腰間伸去。

彼德羅站在幾步以外看着。他的鼻子也一陣發酸。

“砰!”一聲輕響。蓋婭的表情凝固了。帶着滿足的神色,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在她唯一珍惜的人的懷裡。

鄧尼金慢慢地,從蓋婭的身子下面把她的槍拿出來,插在自己的腰帶上。“走!”他忽然大吼一聲,向麥克阿瑟躲藏的小房間衝進去。

就在這一剎那,他的神色,又恢復了克格勃中校應當的表情。

彼德羅一腳踢開房間的門。裡面射出一梭子子彈。但顯然是盲目的。鄧尼金擡手一枚手雷扔了進去。

“轟”炸開了。一股濃烈的白煙騰起,伴隨着裡面傳來的慘叫聲和咳嗽聲。“衝進去,不要隨便開槍!”鄧尼金下令,同時拉下面罩,帶頭衝了進去。

30秒鐘後,強烈刺激的煙霧散去。六個盟軍軍官在屋子裡,其中四個被爆炸的彈片劃傷了。鄧尼金使用的是特製的發煙手雷,有殺傷能力,但不會致命。

一個法軍中校擡手射擊。子彈打在彼德羅的頭頂後面。鄧尼金手中的槍響了。那名中校只在喉嚨裡咕隆了一句,便仰天倒在房間角落裡。氰化鉀致命的速度是很快的。

屋子裡其餘五個軍官,很不情願地舉起了雙手。

彼德羅端着槍,環顧四方。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象貯藏室。屋子裡的五個軍官,有兩個是將軍,其餘三個是校官。

鄧尼金對着其中一個掛德軍上校銜的說:“您好,麥克阿瑟將軍!”

“你就是麥克阿瑟?!”彼德羅轉過臉,看着這個五十歲左右的軍人:“今天,你終於要爲你的行爲付出代價了!”

就是這個人。這個人穿着軍服,儘管已經有些殘破,但身上卻自然透露出一股風采。這個人是當今世界軍界有名的戰略家。可是,指揮盟軍與蘇維埃祖國作戰的,正是他;讓家園成爲廢墟的,也是他!彼德羅緊緊握住手裡的死光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輕舉妄動。這是爲了祖國。

“你以爲你穿上上校軍服就可以混過麼,將軍?”鄧尼金冷冷地說:“你用原子彈屠殺了我們四萬多無辜人民,如果讓您這樣的惡棍得逞,那才真叫沒有天理呢!”

“哈哈哈哈!”麥克阿瑟忽然大笑起來:“紅軍同志們,我真想從頭聽一聽,你們的斯大林究竟是怎樣給你們灌輸的!你們可真是神聖啊!可是要不是你們這個紅色怪物興風作浪,我們的歐洲會成爲戰場?那些無辜人民,不是被原子彈殺的,恰好是被你們的斯大林給殺死的啊!”

“您胡說什麼?”鄧尼金依舊保持着禮貌:“如果您有些嚇糊塗了,我可以幫助您清醒。清醒點吧,麥克阿瑟將軍,您現在是蘇聯紅軍的俘虜!”

“俘虜麼?”麥克阿瑟笑道:“也許是,也許不是。你以爲你們還有可能離開這裡麼,紅軍同志?”

“這個我倒不知道。”鄧尼金聳聳肩膀:“我只知道我們勝利了。”

彼德羅忽然有一種抑制不住的衝動,他猛地對着麥克阿瑟大喊道:“你這個混蛋,你很得意是吧?你們有原子彈,你們還有海軍!可我要告訴你,劊子手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你冷靜點,親愛的孩子。”麥克阿瑟居然還是那副輕飄飄的表情:“如果說我們使用原子彈是犯罪,那麼,是誰先入侵卡斯本地區的呢?對於侵略行爲沒有任何規則,對於侵略行爲的打擊也不需要什麼限制。就是這樣。”

“住口!”彼德羅再也忍不住了:“戰爭就是戰爭,可你們……原子彈!你們這些畜生!……只有懦夫才用這種魔鬼的東西,你們根本不敢和我們打仗!”

“哦?”麥克阿瑟用嘲弄的口氣說:“我們使用原子彈就是畜生,對麼?親愛的紅軍同志,可是您的斯大林用潛水艇發射兩枚核導彈,把我們指揮部原先的所在地慕尼黑炸成了一片白地,這個帳又算什麼呢?”

彷彿當頭捱了一棒子,彼德羅一下子愣了:“什麼!”

“什麼?你還不知道?”麥克阿瑟用一種更平靜的聲音說:“就在今天凌晨3點,慕尼黑被原子彈炸燬。我們的指揮部已經在一個小時前搬遷,但駐防的士兵卻犧牲了兩千多人。此外全城的老百姓死傷達十六萬,您真的不知道?我們核武器的目標是能源基地,可是你們呢?原子彈直接往城市中心發射,呵呵,真厲害啊!”

“這……這不可能!”彼德羅忽然感到一陣巨大的壓力。頭有點眩暈,他不自主地退後一步,看着鄧尼金。

“是的,就是這樣。”鄧尼金臉上依然毫無表情:“就在同時,我們的潛艇導彈還攻擊了你們在法國的四個重工業基地。如果沒有弄錯,現在也應該報廢了。您說的對,麥克阿瑟將軍。戰爭就是戰爭,本來就是不擇手段的。唯一的原則只有一個:消滅敵人,取得勝利。”

“什……麼?”彼德羅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轉頭看看鄧尼金,鄧尼金正看着他:“上尉同志,這就是戰爭。爲了祖國的利益,我們必須如此。”

“呵呵,小夥子,你還在感到震驚麼?”麥克阿瑟笑了笑:“你應該知道馬塞羅和吉爾斯防區吧?”

“當然記得。”彼德羅咬着牙說。

“恩,是的,當然記得。我聽了你們的廣播,不過我可真的有些想笑了。居然說這兩個地方是我們炸的?哈哈!”

“你說……”彼德羅心裡泛起一陣恐懼:“難道……”

“這兩個地方總共只駐紮了一個團不到的蘇軍,可我們的士兵被原子彈炸死了將近5000人!如果真是這樣的投法,我只好懷疑戈林是克格勃了。真是這樣嗎?”

“不錯。”鄧尼金拍拍彼德羅的肩頭:“那兩顆原子彈,其實是我發射的。當時戈林打死了隆美爾,我又幹掉了戈林和他的手下,接着……”

彼德羅忽然轉身,狠狠一個耳光向鄧尼金抽過去!鄧尼金輕輕一偏頭,左手叼住了他的手腕:“你冷靜些,彼德羅同志,這是爲了祖國!”

彼德羅使勁掙了一下,沒用。鄧尼金的腕力和臂力都很大。他看着鄧尼金的眼睛。眼睛裡滿是熱忱,也透着冷靜與殘酷:“彼德羅同志,請您再冷靜些!爲了蘇維埃祖國,爲了斯大林同志,即使再大的代價,我們也必須承受!”

“呵呵,包括良心和道德的代價嗎?”麥克阿瑟冷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年輕人,爲什麼我們要組織聯軍,對你的斯大林宣戰。因爲你們先侵佔卡斯本地區,破壞了整個歐洲的和平;更因爲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人類的一種威脅!”

“是麼?”鄧尼金哈哈大笑:“這樣說來,你們真是純潔而無私的聖徒了。可我倒想問問,是誰在非洲掠奪財富,鎮壓當地人民的反抗?是誰在卡斯本地區扶持傀儡政權,實行種族歧視的憲法?是誰動用坦克兵碾壓罷工的工人,爲了減少損失,把冒頂的礦井連同裡面的工人一起封死?又是誰爲了所謂的安全,出動艦隊封鎖我們國家的港口?……”

“哪我倒想問了,”麥克阿瑟笑容凝聚在臉上:“看看你們自己的洛克爾城吧!那裡發生的種族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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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彼德羅痛苦地大叫一聲,雙手捂住自己的頭蹲下。他的意識彷彿從腦子裡鑽了出去,一張張臉孔和一幅幅場景在腦海裡交迭。淚水從眼眶裡噴涌而出。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

“最後,還有一件事情要問問。”麥克阿瑟已經很平靜了:“你們知道麼?盟軍司令麥克阿瑟他有不止一個替身的。”

“?!”彼德羅頭腦裡猛一震。就在這一剎那,門被撞開了,幾個盟軍士兵同時對準屋子裡掃射。鄧尼金大叫一聲,倒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