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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7月23日夜11點35分

盟軍諾曼底基地。

基地外20公里處的一個小山谷裡,靜悄悄地停着10多輛戰車。

在一個用樹葉遮蓋的鐵架下面,幾個軍官正緊張地圍着一盞綠豆大的電燈商議着。

朱可夫的臉在電光下只能看出五官的大致輪廓:“……也就是說,我們唯一的希望,是敵人的判斷失誤。”

一個軍官開口道:“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敵人的失誤上?朱可夫同志,您未免太兒戲了!”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彼德羅藉着燈光盯了一下說話的軍官。他不喜歡這個人。鄧尼金少尉,擲彈兵的軍官。他平時待人很有禮貌,但總有一種有意無意教訓別人的口吻。而且,這種狂妄似乎更帶有一點莫名其妙的做作。

朱可夫平靜地說:“是的,少尉同志。我們的希望確實是寄託在敵人的失誤上。因爲我們是要用一個營的兵力,去對抗整個北部的盟軍!單是眼前的諾曼底基地,他們的兵力便超過我們幾十倍。如果說有什麼方法能使我們把握自己的命運,那只有一個,就是立刻向後,撤退回我們自己的防區!”

大家靜靜地聽着。朱可夫頓了頓,繼續說:“可是,同志,如果我們用這樣的手段來把握自己的命運,則等於把我們全體紅軍戰士,把我們親愛的蘇維埃祖國的命運,拱手送給麥克阿瑟那幫戰爭狂人!現在有誰覺得我的計劃過於冒險,可以回去。留下來的人,卻必須跟我一起,把希望寄託到敵人的失誤上!”

彼德羅看着朱可夫。這是個真正的男人。

坦克手季米輕輕敲着桌子:“上校同志,您說的對。本來戰爭就是要冒險的。”

朱可夫笑了。他站起身,用一種更柔和的聲音說:“我們這個冒險,成功的把握很小,因爲我們如果成功,將給祖國的命運帶來新的轉機!”他轉向全體軍官:“我親愛的同志們,我必須提醒你們的是,這一戰,將決定我們鼬鼠行動的成敗。而更重要的,不管成敗,我們生還的可能性都是極小。如果說昨天在邊境地區的伏擊,敵人還可能認爲是個別掉隊的紅軍部隊所爲,那麼,今天在諾曼底附近的這次大戰,將使敵人把全部能調動的力量,都集中到我們身上!我們面臨的,是超過一個旅的敵人。他們會向黃蜂一樣向我們猛撲過來。而我們就要在他們撲上來的剎那間,分出一隻手,去掏出他們的心!”他再次看着眼前的幾個坦克兵的軍官:“同志們,你們的任務,是吸引敵人,給我們的二隊創造時間。你們的命運,註定是犧牲,甚至可能你們的犧牲,並不能換來我們的勝利。如果我們戰敗,也許將來的史冊也不會留下你們的名字。你們唯一的榮譽,只能留在你們和我們的心裡!”

坦克連指揮官圖哈切夫斯基站起來,默默地握住朱可夫的一隻手,低聲、一字一頓說:“就是爲了這心中的榮譽,我們願意做出犧牲。哪怕這榮譽連同這心,一起隨着我們的肉體消失,我也願意追尋這短暫的榮譽。”

朱可夫不再說話,只是挨個同坦克兵軍官們擁抱。

彼德羅看着季米。季米正看着他,還頑皮地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