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沒有理會夏至的話,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聲問道:“皇上還沒有回來嗎?”
夏至應了一聲,“不過奴婢已經讓人去問了,說不定皇上是有什麼事絆住了。”
“嗯,但願如此吧。”
她靜靜的坐在那裡,心裡卻有些不好的預感。
等了好一會兒,沒見再有人進來,肖雪自己披上外袍起了身,在內殿裡踱了幾圈,洛南硯依舊未曾回來,夏至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似乎也沒有回來,肖雪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等了一會兒,見四周無人,悄悄的提上燈籠出了乾泰宮的門,一路往上書房去了。
一路走過去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噗通噗通”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一路暢通無阻,肖雪站在了上書房外,門口的侍衛一如往常,只不過,這會兒張寶端沒有守在門外。
肖雪拾階而上,朝着守門的侍衛問道:“皇上可在裡面?”
侍衛的面色略帶糾結,不過,肖雪以前做侍女的時候經常陪在洛南硯身邊,卻沒有半分看不起他們,這些侍衛對肖雪的印象都很好,此時也不想太過隱瞞,只是皺着一張臉說道:“今日許多大臣來覲見皇上,已經在裡面一個下午了。”
一個下午?
時間長的有些超乎想象。
肖雪眉頭微皺,又問道:“那這些大人們所謂何來?”
侍衛便有些糾結,看了看四下無人,便彎下身子低聲說道:“小的說了姑娘可別多想,小的也只是剛纔張公公進去奉茶的時候,聽了那麼一耳朵。”
肖雪忙點點頭,“你說,我不會多嘴的。”
那侍衛眼觀鼻鼻觀心,雖然和肖雪的距離很近,不過,面上還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恭敬的,當下便道:“而今皇上已經年近二十,這將立未立之事,姑娘不會不清楚吧?如今太后娘娘不在宮中,上次公主殿下又攪了幾位大人的好事,如今這宮裡清淨,自然……”
肖雪瞭然,原來如此,這些人竟然是逼着洛南硯來立後來了。sriq
ωwш◆ ttκд n◆ co 她微微垂頭,笑意有些苦澀。
看着面前緊閉的宮門,她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回頭,就見到錦芳和夏至匆匆而來,兩人手裡都提了些東西。
一走到跟前,夏至便將一件薄披風披在了肖雪的肩頭,“這夜風將起,姑娘出門該多穿點纔是。”
肖雪一愣,感激的笑了。
錦芳也道:“姑娘,奴婢們按照姑娘的吩咐,將晚膳送過來了,如今我們可要進去?”
肖雪再次感激的朝兩人遞去眼神,默默將這一分人情記在了心裡。
肖雪朝着一旁職守的小太監說道:“公公,可否勞煩你進去通秉一聲?”
小太監見到肖雪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的,忙作了個揖,輕輕的推開門朝裡面去了。
未過多時,肖雪便覺得眼前緊閉的宮門一開,洛南硯高大的身子就站在門口,張寶端和小太監誠惶誠恐的樣子跟在他的身後,再往後面還有一大羣腹地叩首的大臣。
肖雪一呆,“皇上?”
“進來說話。”洛南硯擡手握住了她的手,引着她進門。
肖雪愣了愣,有些摸不着頭腦。
夏至和錦芳也緊隨其後走進了殿裡。
肖雪怔怔的看着洛南硯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那御階之上的龍案處走去,一步一臺階,可是站在中間的御道時,肖雪嚇得連口水都不敢吞嚥了,呆呆的看着他。
下面的大臣們也被嚇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兩人,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
這中間的御道只有皇上可以走,便是太后娘娘,也從未逾越過,如今她……
肖雪的心抖了抖,“皇上,這不……”
話未說完,肖雪便感覺她被握着的手猛地被人拉了一把,身子朝前跌去,腳下踉蹌着向前,竟然就這樣踩在了御道之上。
“不可啊,皇上!”
“萬萬不可啊!”
下面響起大臣們山呼海嘯般的聲音,洛南硯卻自顧自的拉着肖雪站在了御階之上,冷冷的看着他們。
這御階,這御道,龍椅,龍案,分明是皇權的象徵,是皇上至高無上的象徵,而如今,洛南硯竟牽着她的手走在了這御道之上。
肖雪的心“砰砰砰”的跳動起來,幾乎難以抑制。
然而,更令她難以想象的還在後面!
洛南硯面沉如水,冷冷的看着這御階之下的朝臣們,不發一言,不置一詞,卻像是看着跳樑小醜一樣的看着他們。
片刻後,這些大臣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了,洛南硯纔再次冷哼一聲,一把將肖雪按在了龍椅之上,那個只有他纔有權利去做的位子上。
朝臣愕然,紛紛跪行至御階之下,出言勸說着:“皇上,不可啊,有違組訓,這於理不合啊……”
“你們不是想要一個女人成爲朕的皇后嗎?既然是朕的皇后,難道不應該和朕一樣,共享江山?”他冷冷的問。
於洛南硯而言,這龍椅,也不過是一把椅子,是木的,是金的,並無區別。
至於椅子,不就是給人坐的嗎?
所以,他這張椅子,葉青梧坐過,子蘇做過,如今……肖雪坐在上面,也並無不可。
肖雪被嚇得整個人面色發白,冷汗涔涔,洛南硯這話的意思是……
“皇上,可是,可是這位姑娘只是一個宮女啊,如何能堪當皇后大任?”
“那你覺得誰能堪當皇后大任?你的女兒嗎?”洛南硯毫不留情的戳穿對方的把戲,直把人瞪得面色發白。
“皇上,就算皇后並非世家女子,也應該品德才情足以匹配我康源王朝,足以匹配皇上纔對!”另外一人也開口幫腔。
“母后自小教朕,若非真心所愛,不得以功利之心、色慾之心,圖他人之好,娶妻立後,無不該慎重再慎重,一人只有一心,必當一心一意,而女子無數,又該如何分辨真心假意?朕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並非妻妾成羣鶯鶯燕燕的後宮,若你們實在是願意,想讓她們都送進宮來,朕也不是不同意。”
洛南硯說道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那些大臣立刻擡起頭來,從一臉懇切的勸說到一臉驚喜的期待,只用了不過眨眼之間。
洛南硯冷笑道:“皇宮如此之大,隨便找個寬敞點的宮殿,給她們住着便是,朕缺的也不是幾口口糧,你們說,是也不是!”
冷漠的聲調讓人渾身一個激靈,那些先前還喜上眉梢的大臣們此時無不面如死灰,可也有些不甘心放棄的,又道:“皇上,可無論如何,皇后之位不能隨隨便便讓人坐了啊。”
“便是因爲不能隨隨便便讓人坐了,朕這許久以來不是一直在尋覓嗎?你們倒說說,你們做的是什麼事?”
大臣們紛紛不再開口說話,話說道這種程度,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有些人仍是不甘的等着龍椅之上的肖雪,肖雪被看的渾身一激靈,但下一瞬便挺直了腰脊,不冷不熱的朝那些人看了回去。
又糾結了許久,這些人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下,沒等他們走出殿外,洛南硯便回身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若是不來,如何知道在這上書房裡竟被一羣大臣們圍住了?太后娘娘纔剛出宮便出了這種事,以後傳揚出去了,可怎麼讓太后娘娘放心的下?”
肖雪的聲音沒有刻意提高,不過,那些大臣們故意走的慢,就想着膈應膈應肖雪,如今聽到肖雪這句話,不禁有些遲疑了。
“嗯,都是些不老實的,該打!”
洛南硯笑了笑,轉身看向了錦芳,“錦芳姑姑帶來什麼吃的?”
“是晚膳,姑娘擔心皇上朝事繁忙趕不上用晚膳,便叮囑着奴婢們給皇上送來。”
“好,擺膳!”修理了那些大臣,洛南硯心情極好,大手一揮讓張寶端等人去忙碌,回身便坐在了肖雪身側,“今天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肖雪笑了笑,那時,她心裡只覺得空空的,有些惴惴不安,有些害怕,所以她也沒有多想便來了,沒想到竟然還來對了。
兩人相視一笑,張寶端帶着人送水進來給兩人淨手,下去的時候,洛南硯依然牽着肖雪的手走御道,這一次,肖雪是皖皖不敢再逾越了。
用力掙脫了洛南硯的手,連連說道:“皇上,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洛南硯臉色沒什麼變化,聲音卻沉了車。
肖雪一聽便知道他不太高興了,便解釋道:“這世上的道,不是哪條都能走的,若奴婢日後真的在這御道上走來走去,傳揚出去豈不是爲人詬病,皇上看那褒姒,看那妲己,莫不是都被沒有好下場嗎?奴婢還想多陪皇上幾年呢,若是因此被人黎民百姓都記恨上了,奴婢可不敢了。”
洛南硯起先還有點不高興,不過後面聽到她的話倒也釋然了。
這御道、御階,在他看來,也不過是一條道而已,平時葉青梧和子蘇不去上面走,是她們想給他立威,而如今,肖雪不走,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名聲,想多陪他幾年,這也讓他心裡熱乎。
“罷了,那便隨你意吧。”
肖雪松了口氣,撩起裙襬踩着旁邊的臺階走了下去,和洛南硯一起淨了手,坐到了桌案之上。
她的心也鬆弛了下來,看到他就坐在她的身畔,肖雪心裡很踏實。
兩人用了膳,肖雪以爲他還要再看一會兒奏章,畢竟下午的時間都被那幫朝臣耽誤去了,沒想到洛南硯卻擺手說道:“天下之事,若讓朕一個人來管,怎麼能管得過來,明日再看。”
他牽着肖雪的手朝外走去,踏着月色出門,有兩個小太監在前面提着燈籠,走到有些黑的地方,肖雪還沒來得及睜大眼睛去看,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洛南硯握着緊了緊。
一路上未曾說一句話,但肖雪的心裡越發充實起來。
這一夜,她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前,睡的安然。
一早醒來時,洛南硯竟然還在。
肖雪愣了愣,正要叫錦芳進來伺候洗漱,洛南硯說道:“朕想過了,若這樣長久下去,的確不好。”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肖雪的頭有些發懵,但隨即她便明白了,洛南硯所說是爲立後之事。
安睡了一夜的心再度提了起來,臉上的血色在不知不覺間盡數褪去,她臉色發白的問:“皇上……想要立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