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底下的各種方子多了去了,黃老爹的火柴配方比較特殊,可能跟炸藥有聯繫,成爲各個勢力的爭奪目標。是以,黃老爹平白比別人多了幾分危險。
金穗臉色淡淡,既然黃老爹早晚避不開麻煩,而姚府的能力能保護黃老爹,她心口的大石總算可以放下了。
其實,她有八分的把握確認藏寶賭坊的人命案子跟黃老爹相關,卻怕黃老爹擔心她憂慮,便沒去問下面的侍衛,以選陪房的名義讓薛大算家的把僕婦們的家底再摸一遍。
金穗好容易鬆口氣,耐心等摸底結果,接近傍晚時卻收到姚府的拜帖。拜帖直接送到黃老爹的書房,因黃老爹此刻正在後院打五禽戲,便轉送到後院來。恰好金穗陪在一側,黃老爹便讓金穗接着看了。
金穗看完拜帖,奇道:“爺爺,是姚三老爺和姚三太太送來的拜帖,說是明日來府中拜訪,邀請爺爺去嵩雲寺拜佛。”
嵩雲寺是當地最有名望的寺廟,寺裡有姚老太太掛在嘴邊上的老和尚,空靈大師。
黃老爹一年到頭,也就是趕廟會的時候會去寺廟裡湊下熱鬧,平常日子從來不去寺廟,信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卻不怎麼信佛。姚季白夫妻倆邀請黃老爹拜佛,怎麼都透着一股子不對勁!
姚季白夫妻倆總不會想巴結黃老爹吧?即使姚長雍將來是黃老爹的孫女婿,可姚三老爺卻是姚長雍有血緣關係的親叔叔,親疏遠近立現。怎麼看,姚三老爺都沒必要專門上門拜訪黃老爹。
黃老爹一聽這話,反而笑意滿滿,說道:“穗孃兒,這事是爺爺透過去的口風。”
金穗不解,什麼口風?
黃老爹哈哈大笑:“爺爺不是轉性信佛了,而是說,這算黃道吉日。不是去道觀,便是去寺廟,姚老太太信佛,自是要去寺廟的。”
金穗瞬間反應過來,驀然間張口結舌,跟姚家的親事已經走到了下聘這步,只差請期和迎親了。這是要商定成親日子了?
她有點轉不過彎來:“爺爺,我還沒及笄呢,急啥啊?”
一般請期的日子在及笄之後,越是把成親六部曲——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進行得越到後面,這親事便越是鐵板釘釘,同時,也越說明成親迫在眉睫。金穗今年才十三週歲,離及笄的日子早着,便是等她十五週歲那年再請期也不遲。
這個時代,女子地位不像宋朝和明清時期那麼低賤,像姚瑩瑩過了及笄還沒定親。十七才成親是普遍現象,顯貴人家爲表示對女兒的喜愛通常會留到十六七出嫁,十八出嫁的也不少,十八還沒出嫁的就是老姑娘了。也有覺得女兒是賠錢貨,爲省口糧,女兒剛及笄就趕緊給嫁出門的。
黃老爹看着有些迷茫的金穗,不忍心打擊她,斂了笑意。道:“穗孃兒,你心悅長雍,長雍對你誠心。姚府缺少掌事的主母,姚老太太想早些娶孫媳掌家。姚府幫我們家這多。爺爺也得體諒姚老太太的苦心啊!”
金穗腦子裡嗡嗡響,一把揪住黃老爹的袖口,急聲道:“可是爺爺,我要是嫁出去了,家裡只得你一人,我想多陪爺爺幾年啊!姚府這麼多年下來有姚三太太在,能有啥事嘛!”
她本是打算按部就班地隨大流,到十七歲出嫁,那她還能陪黃老爹三四年的時間,聽黃老爹的意思,是準備把親事定在來年。
黃老爹臉色變得嚴肅,訓斥道:“穗孃兒,你須知,姚府不計報酬地幫了咱們家這多,咱們也不能做沒良心的人,視姚府的困境而不顧。我不方便說婦人家的閒話,但姚三太太是怎樣的人,你該是曉得的比我清楚明白!姚府缺少名正言順的主母,婚姻,不僅是索取和回報,還是一份責任。從咱們家答應姚家的親事時起,你便該曉得你肩上該有怎樣的責任。”
金穗完全懵了,黃老爹從來沒對她說過重話,胸腔裡堵着一股鬱氣,嘀咕道:“早知是這樣,當初就不定親了……”
黃老爹失笑,表情緩了緩,換了副溫和語氣:“孩子氣了不是?穗孃兒,是不是嫁到姚府後,你準備不再孝順爺爺,也不會看望爺爺了?”
“哪兒有?爺爺永遠跟我是一家人!”金穗立刻反駁。
“你這樣想,爺爺還有啥不放心的?好啦,爺爺去回覆那小廝,你回房去暖着,好好想想爺爺的話。”黃老爹拍拍金穗的手,招來曉煙,讓曉煙陪金穗回房,自己去屋裡換了身衣裳,親自接見那送拜帖的小廝。
金穗方走到門口,猛地想起昨晚上的刺殺來,心中驚駭,陡然升起一個念頭,黃老爹是否怕連累她捲進危險裡,從而纔會迫不及待地把她嫁出去?這個念頭如種子破土發芽,瘋狂地成長,越是想,越是覺得有可能。
她獨自在屋內焦躁地轉了兩圈,雙手一拍,不行,非得問清楚不可!不能這麼稀裡糊塗地嫁了,現在問清楚了,總比成日胡思亂想強得多。
等金穗在書房找到黃老爹時,黃老爹已經打發那小廝回府了,轉眼看見金穗,驚奇道:“穗孃兒,慌慌張張的,咋了?”
金穗朝門外的山嵐一點頭,關上書房門,偎依到黃老爹身邊,憂心地問:“爺爺,黃來喜是藏寶賭坊派來的麼?”
“你咋會有這種想法?”黃老爹一震。
“我思來想去,咱們家沒得罪過旁的人,只有藏寶賭坊,先是揭發他們用了假金子,然後查出藏寶賭坊私藏火柴,無冤無仇的人咋會隨便派人來算計咱們呢?”
金穗隱瞞了一部分事實,她不想讓黃老爹知曉胡小妹在幫她做事,生怕黃老爹把胡小妹這條線掐斷了。那她真成了聾子瞎子,黃老爹身在險境,她卻半分消息得不到。
黃老爹暗暗鬆口氣,面色恢復如常:“沒有的事兒,黃來喜是爺爺的老鄉,他不是走了麼?”
金穗撅了撅嘴,揭破黃老爹的安慰:“爺爺,當初是爺爺讓人跟蹤黃來喜的。爺爺還說,有些秘密將來總會告訴我。爺爺就不要瞞着我了,我可不是養在溫室裡沒見過風浪的嬌小姐。”
黃老爹微怔,失笑道:“啥溫室?你說的話,爺爺竟然聽不懂了。”大概意思卻是明白的。
金穗不滿:“爺爺不要岔開話題,我們討論的是黃來喜和藏寶賭坊。”
黃老爹沉思半晌,無奈地嘆口氣道:“好吧。看來我不說,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黃來喜的確是藏寶賭坊的人派來試探我的,大概是以爲咱們家的配方是我得來的,而不是你孃親做出來的,所以懷疑我不是黃鷹。
“黃來喜試探無果,自然是回去了。黃來喜的確是老海村的人,這點不假。但即便是老海村的人。年輕時是好兄弟,可爺爺不是傻瓜,相別十幾年,養個兒子都能抱孫子了,何況人心善變。黃來喜一出現在咱們家門口,爺爺就曉得他不懷好意。想必,你也發現了疑點吧,不然,不會讓小妹派人跟蹤他。”
說到這裡,黃老爹懷疑地看向金穗:“穗孃兒。你不會是聽胡小妹說了啥吧?”
金穗表現得極爲坦蕩,大言不慚道:“爺爺,小妹派去的小乞兒說,遠遠地看見黃來喜巴結王老五,我想着,王老五是個多厲害的人啊,咋會讓黃來喜近他身?這兩人,多半是一丘之貉。不過黃來喜跟商船走了,我就沒理會這事了。”
黃老爹微微頷首,含笑道:“不愧是爺爺的孫女,推測得很合理。”
金穗笑不出來。接着道:“藏寶賭坊凶神惡煞,爺爺急着把我嫁走,是想讓我藉着姚家躲開藏寶賭坊麼?”
黃老爹眼神微閃,深深地嘆息:“穗孃兒,你要是笨一點多好。”
金穗眼眶一下溼了,淚珠子吧嗒吧嗒掉,如鯁在喉,說不出半句話來。
黃老爹肯定是受刺殺的刺/激,纔會急着嫁走她,這一回黃老爹躲過刺殺,下次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麼幸運,姚府的侍衛很強悍,可世上的事總有個萬一,她是半分危險都不願黃老爹擔着的。
黃老爹一下子慌了手腳,忙拍着金穗的背,無奈道:“咋說着說着哭起來了?你這娃兒啊,就是愛胡思亂想。”
金穗想,她哪兒是胡思亂想,分明是事實真相。
黃老爹勸了兩句,但勸歸勸,早日讓金穗出嫁的心卻沒變,怕將來姚家真有護不住他的一天,便道:“穗孃兒,爺爺跟你說吧,藏寶賭坊想要火柴方子,無論如何都會留着爺爺的命,爺爺這條老命,活着就值錢的很,死了那是半文錢不值。所以,不用擔心爺爺的性命。倒是留你在家裡,萬一他們拿你威脅爺爺,爺爺反倒束手束腳。你放心,爲了咱們穗孃兒,爺爺也惜命得很。”
金穗靠在黃老爹肩頭哭,眼淚流的更兇了。
黃老爹眼底有悲哀之色。
【ps:提示,黃老爹以爲藏寶賭坊抓他,或者殺他,是另有原因,這個原因關係黃老爹的身世,親們不要看糊塗了。但是呢,藏寶賭坊抓黃老爹不是單單因爲火柴哦!本來想讓男女主角在大轉折之後成親的,但是現在覺得火候還不夠那個大轉折,而且男女主角的互動比較少,所以,男女主提前成親,然後就進入第四捲了,這個轉折當做高/潮來寫吧。嗯,東瀛進貢是做鋪墊的,第四卷會比較熱血和狗血,大家挑揀着看吧。貌似讀者不多耶,我想早點完結,又不願意爛尾,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