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斟酌了一下,對他道。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也是謝氏舊部後人,且和蘇家關係不淺,我若真有心害你,方纔在院子裡,你我站的地方有一處機關,我只要按下去,你就走不了了。”
謝蘊慈將信將疑地盯着他,手上的匕首卻默默移開了。
晏初轉身走向牆壁,謝蘊慈忙警覺地跟了過去,只見他伸手將書架拉開,原來那竟是扇暗門,門後有個能容納一兩人小隔間,裡頭架子上放着各色瓶瓶罐罐,以及一些精巧玩意。
晏初取出一副銀製鑰匙。
“我真是佩服你,鐐銬未除,就敢擅闖將軍府找晏初報仇,別說你現在這副模樣,就算你還是沛城城主,領着三萬人馬,也打不過他,你究竟是哪來的自信?”
謝蘊慈哼了一聲。
“如今我謝家已是回天乏術,就算我覆不了大魏江山,起碼也要手刃罪魁禍首晏初,纔對得起被大魏奴役的沛城二十萬百姓!”
晏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短暫的沉默後,他還是蹲下爲他解鐐銬。
“我勸你別太意氣用事,大魏國力強盛,你偏安一隅,遲早要被吞併,與其苦苦強撐,不如接受現實,據我所知,炎景帝有意封你個閒官以示親厚,也好拉攏沛城百姓,可你如今這麼一逃……”
謝蘊慈聽聞大怒,彎腰將匕首再次架上晏初頸間,森然冷笑。
“你這是要勸我投敵?哈,我差不多要以爲你真的是謝氏舊部了,原來不過是晏初門下的一名女說客!”
冰涼的液體順着脖頸滴到衣襟上,晏初嗤笑一聲,擡頭望住他的雙眼。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你連三千越甲尚無,還不肯另闢蹊徑,只想着圖一時爽快,硬拼至死,對得起當年爲你謝家父子出生入死的幾萬將士嗎?”
謝蘊慈一時無言以對,哼了聲抽回匕首。
“總之,我絕不會投敵!”
銀匙在鎖眼裡輕輕一勾,咣噹一聲,鐐銬倏然打開,從謝蘊慈腳踝上落下。
“四兩可撥千斤,看你怎麼做罷了。”
晏初起身,從架子上選了一把精鐵打造的利劍扔給他,眼中精光畢現。
“以大魏的實力,你和你手上那些人馬,根本掀不起什麼波瀾,遼國覬覦大魏疆土已久,靠遼王,你也不過是與虎謀皮,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也不願戰亂,既如此,我們爲何不換一種方式,國雖安泰,但廟堂之高,永遠逃不過名利角逐,明爭暗鬥,挾天子以令諸侯,改朝換代的例子自古不少,你既做不了梟雄,何不做名權臣?亦可置之死地而後生!”
月光下那張臉,雖然是個女子,但謝蘊慈彷彿看到豪情萬丈,壯志凌雲。他深深震撼,從疑慮到猶豫又到掙扎,內心終是被對方打動,握緊手中那把長劍,對他抱拳一揖。
“陸雲朵,陸姑娘。我記住你了!多謝你今日提點,謝某如若真有反魏成功的一日,必當重謝!”
晏初搖頭。
“我無須你重謝,只要你不忘初衷,能替蘇家報仇雪恨便夠了。”
謝蘊慈重重點頭。
“定不負姑娘所託!”
他目光掃過對方頸項,被自己劃開的口子血液已然凝固,幾分愧疚涌上心來。
“對不起……方纔是我太魯莽了,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晏初撥開他的手。
“不必了,區區小傷,我自己會處理,趁着天還未亮,你趕緊走,如果信得過我,出去後讓人傳個信給我,我會安排你見炎景帝,我敢保證你不會有事。”
謝蘊慈感激地點點頭,正欲告辭離去,突然目光下移,落在晏初裙子上,神色略有些複雜……
“還不走?是不熟悉地形?要我送你出去嗎?”
謝蘊慈張了張嘴,兩頰居然泛出可疑的紅暈,他背過身,語氣有些尷尬。
“不是,我走了,陸姑娘你……你早些休息!畢竟姑娘家的身子,經不起勞累。”
晏初一頭霧水,還來不及說什麼,謝蘊慈咳咳兩聲,推開門運起輕功,沒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