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風未盡波再起,心難定意怎休再說

再說耿莊主等人來到飛龍寨,將經過講與飛龍寨主高力勤,高力勤雖然與耿莊主並不相熟,但激於義憤,將耿莊主藏於山寨,而陝西的府尹並無發現,風頭嚷了一陣也就罷了。

時光如梭,已過月餘,祝冰環等師心焦,一日早醒,忽見周文娟站在院中,她的眼光望着一株楓樹,癡癡發呆,不覺詫異,過去相問,見她珠淚點點,又不知她何事煩惱?正生怕說錯話惹她生氣,正不知如何是好,周文娟回眸一顧,忽然道:“我打了一個梅花絡子,戴在你的珠璉上,你看好嗎?”說着將一個梅花絡子拿出,祝冰環忙捧在手中,細細的看,見精巧無比,心裡一喜,忙將珠璉摘下,周文娟幫他繫好復又帶上,祝冰環見她珠淚漣漣,不禁問道:“周姑娘,你有何事憂慮,告訴我,我替你分憂?”

周文娟依舊注視着楓樹,語聲忽淡道:“快去吧,別煩我了。”祝冰環見她忽遠忽近,又知自已每每失言惹她不快,便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次日一早,祝冰環醒來,發現桌上壓一張紙條上寫道:“祝少俠,速至湖北悅柳山莊,尋貴師去罷。”下面沒有署名。他四處尋耿家人,竟都不見,只見到高寨主,只好詢問,高寨主奇怪道:“耿莊人已於昨夜走了,並沒說去哪兒?你們一道來的,難道你也不知原委?”祝冰環見耿莊主及其女兒和周文娟都不告而別,心中迷惑不解。

他心下尋思道:“紙條上寫湖北悅柳山莊,也許他們去了湖北。”當即拜別高寨主,上馬房,欲牽馬而走,卻見那匹黑馬還在這裡,又犯疑道:“這馬我早還了耿小姐,怎麼會在這裡? 難道耿小姐她不愛馬?”他也考慮不了許多,上馬奔湖北而去。

這一日到湖北境內,他先找了家酒樓,見上書“吉賢樓”三個大字,祝冰環先喝了壺酒,忽聽鄰座一人道:“這吉賢樓可真是越來越興旺了,耿小姐的毒也解了,耿莊主可真是鴻運當頭啊!”另一人道:“是啊,黃大俠與耿莊主也和好如初了,聽說黃大俠失蹤多年的妹妹也找到了,而且一身的好功夫,了不起啊。”

祝冰環聽了,心下明白耿莊主果然已到了湖北,但他們爲什麼不帶我來呢?而我在飛龍寨和山莊差不多兩個月了,爲何我師父不像耿莊主所言的赴約回到悅柳山莊呢?師父不在悅柳山莊,難道也在湖北?那耿小姐的毒又是怎麼回事呢?

他心中疑雲重重,便來到那兩人桌前道:“兩位,在下初到湖北,不知此地出了什麼事?可講給在下聽聽嗎?”邊說邊拿起桌上一酒杯,捏得碎了。

那兩人見狀,忙陪笑道:“少俠,您不知道?一月以前湖北口發生了一件大事,這吉賢樓主悅柳山莊莊主耿齊魂耿莊主與“黃衣飛天劍如虹”黃霸銳大俠約戰於靈光閣,原因是耿莊主的小姐中了“九月斷腸草”的毒,當時只有黃大俠黃霸銳在場,大家指責黃大俠下的毒,而黃大俠拒不承認,所以雙方決戰,誰知中途來了兩名大夫,說是可解此毒,而毒解開後,雙方仍然對敵,正在難分解之時,黃大俠失蹤多年的妹妹突然出現,不知爲了什麼,雙方竟和好如初了。”

祝冰環越聽越胡塗,耿莊主一月前應是在太原啊?他又不會武,如何約戰黃大俠?難道有兩個耿齊魂不成?他只好問道:“悅柳山莊可是從陝西而來,新建在湖北口的?”兩人用莫名奇妙的眼神望着祝冰環,笑道:“哪有那麼多的悅柳山莊,從古到今只有湖北口一個響噹噹的悅柳山莊。”另一人接口道:“聽說最近耿莊主改名叫賞絮山莊了。”祝冰環冷冷掃視兩人道:“兩位說的可是真話?”那兩人道:“這哪裡有假?我們可以發誓的。”

祝冰環心中犯疑,看這兩人不像說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坐不下去了,打聽到了賞絮山莊的地點,策馬而去。他到了莊門前,見此山莊氣勢恢宏,遠非太原山莊可比,硃紅大匾賞絮山莊,他扣了扣門環,一位莊丁打着呵欠出來問道:“你是幹什麼的?”祝冰環作禮道:“在下姓祝名冰環。”莊丁打量了他一下,問道:“你來做什麼?“祝冰環忙答道:“我來找家師。”莊丁不耐煩的問道:“你師傅是誰?”祝冰環據實答道:“家師馮遠,葉夢。”

莊丁竟睡意全消,眼光一閃道:“你請進,我去報告莊主。”祝冰環隨另一莊丁引入客室,坐在雕花椅上,不一會,忽見一位臉帶怒氣的錦袍老人快步走了出來,此人雙目如電,顯然功力深厚,他出來後上下打量一下祝冰環,冷冷問道:“馮遠,葉夢,是你的師傅?”祝冰環聽他口吻不祥,但仍據實相告,道:“正是。”這位老人立時怒目喝道:“你好大膽,敢到本莊撒野,來人啊,將他拿下。”莊丁立時將祝冰環圍住。

祝冰環大驚,道:“你是何人?爲何如此對我?”老人氣喝道:“我是莊主耿齊魂,你師父與我有怨,你還問我?“祝冰環大惑不解,詫異道:“我兩月前見過耿莊主,並不是你,你到底是誰?”耿齊魂更是怒起,狠拍桌子道:“耿齊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見的那個是假的。”

祝冰環被莊丁抓住綁緊,鋼刀已架在他頸上,按他跪下。祝冰環破口大罵,道:“姓耿的,你即使讓我死也要讓我死得明白,不然我在陰間也要索你的命。”耿齊魂卻反笑了,道:“好小子,嘴太利了,不過我就打算讓你做個屈死鬼,壓下去。”衆人將祝冰環壓下耿宅私牢中。

而這一幕屏風後的一雙明麗的眼睛看到。祝冰環適才其實用內勁實是一掙繩索就開了,適才不還手,將自己至於死地,實是想逼耿齊魂說出真相,否則他早已逃出莊外。沒想到耿齊魂奸詐,竟不中計。他心中越思不解。

正在牢中坐着,突聽一莊丁道:“小姐,你怎麼來了?快回去吧。”一女子道:“我家小姐,老爺都管不了,你還是一邊呆着去吧。”莊丁便不支聲,只讓人速報告老爺。牢門開了,只見一位靚麗女子扶着侍女的手走了進來,這女子粉白臉孔,靈靈的目光中閃着慈善的光,那個侍女也很伶俐。這女子對祝冰環一禮道:“祝少俠,有禮了。”

祝冰環忙站起還禮。那個侍女道:“這是我家小姐耿凝慧。”祝冰環見果真與前月所見耿莊主之女有天壤之別。試探道:“不知耿小姐來臨,失禮失禮。”

耿凝慧打量了他一下,慢慢道:“祝少俠不必多禮,我此來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你聽。”祝冰環心道:“此耿小姐不是以前那個醜女子,而且知書明理,但她是耿齊魂的人,又爲何來告訴我呢?”心中也防了幾分。

耿凝慧想了想,細細的陳述道:“前月我父因事不在莊內,由我陪着黃大俠坐客,沒想到,不一會,我便有中毒的跡象,我父指責是黃大俠下毒,黃大俠拒不承認,約戰比武,無人看出我是中的什麼毒,更無法醫治,誰知比武當天,卻來了兩名大夫,說可解此毒,但要求必須暫停比武,才肯出手相救。於是雙方暫停比試,給我診治,其中一老人給了我解藥。我便有些好轉,那老人又道下毒人不會是黃大俠,定是另有其人。老人檢查我用過的茶杯,見上有指甲紅質,認爲是女子所爲,誰知此時一黑衣女子出現,她指認那老人便是馮遠。”

祝冰環聞語大驚,心道師父原來真的來過這裡。耿凝慧慢語接着道:“黑衣女子除下面紗,竟是黃大俠失蹤多年的妹妹黃鳳雲,她說18年前與我的父親耿齊魂兩心相好,訂爲姻親,但令師馮遠也愛慕於她,馮遠和葉夢原是鏡水山的搴主,與黃大俠是故交,在武林中威名遠揚,誰知馮遠竟如此人面獸心,在我祖父大壽之際,令師趁人多雜亂,溜至黃鳳雲的閨房,**了她,她當時與黃大俠和我父親三人質問令師,但令師不承認此事,他與葉夢奪路而逃,從此便不知所蹤,我父親與黃大俠四處尋找不見,而黃鳳雲羞憤難當,竟也失蹤,數年後,她竟練就神功,並查到你師父現在的地點,但因爲令師早年也是寨主,因此她心存疑惑,雖知馮遠葉夢已多年不問江湖事,但怕他們現居的清風嶺上還有幫會人衆,所以設下下毒之計,引馮遠葉夢單獨前來,她用只有馮遠能解的九日斷腸毒下在我的茶杯之中,挑起黃耿兩家的大戰,因我家有本天女秘功笈,她料定令師必爲得到此秘本,利用兩家混戰中,暗中取秘笈,此時她再殺掉令師,以雪前辱.此事我父與黃大俠都不知道。現下她看出那位易容大夫正是馮遠,於是她和我父與黃大俠聯手除掉了令師。”

祝冰環聽聞師傅已死,目眥欲裂,嘶聲道:“你們好狠啊!師傅,徒兒無用,來遲了!”耿凝慧微微一笑道:“你師父其實是自取報應。”祝冰環堅定的道:“我不信我師父會做出那種不恥之事,我師母呢?”

耿凝慧不由嘆口氣,道:“葉夢抱馮遠遺體,逃到郊野的夢澤山,埋葬了令師,她辦好後,暗中潛回,又將我迷暈,帶到令師墓前,後碰碑而亡,在死前她只求我將事情告訴你,救你走,你是無辜的人,要你切記不可報仇。我感她是好人,才答應了她,錯只在馮遠一人。”祝冰環痛哭喊道:“不能,師父絕不會做那種事,定有內情,師母,你爲什麼不等等我?”

哭未完,只聽人報:“老爺來了。”耿齊魂怒氣衝衝,見耿凝慧,吒道;“女兒,你怎麼在這裡,快回去靜養,這個人不要你管。”耿凝慧歉意的對祝冰環道:“我只能做這些事了,別的我也幫不上忙了。”說完就退了回去。耿齊魂懷疑的瞧了瞧祝冰環,但也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祝冰環心下尋思:“如果耿小姐說的都是實話,那事情就複雜了,周文娟是什麼人,太原的悅柳山莊是怎麼回事?”他反覆想不出頭緒,決定先離開耿家再查證,他忽然大呼一聲,暈倒在地.莊丁一驚,進來看問,他趁其不備,出手如風,點了莊丁的穴道,解了身上繩索,飛身進入馬廄,牽了黑馬,一路揚鞭,衝出莊去.莊丁大聲呼喝,追不上他的千里駒.

他一口氣打馬跑到近郊,尋得夢澤山,果然見山腰有一座新墳墓,墓邊有一枯骨,他含淚奔到墓邊,看石碑上果鐫着:“夫馮遠之墓,妻葉夢立.”他禁不住熱淚長流,痛哭失聲,跪地連連叩首,大呼道:“師傅,不孝徒,祝冰環,來遲了.”忽一瞥見墓邊枯骨,旁邊土中似有一珠花,他認出是師母葉夢之物,想來這具枯骨,就是殉夫而終的葉夢,他不禁又大慟,他小心的拿起珠花,發覺珠花下面的土中有一泛黃的經書,上題四字,“混元神功”.

他不由取書翻看,一封書信從書中落下,取信讀,見是葉夢筆跡:上書“冰環愛徒,爾師馮遠與吾皆是冤枉,十八年前,爾師與吾本爲鏡水山寨主,與黃衣飛天黃霸銳,悅柳莊主耿齊魂三人志氣相投,結爲兄弟,後爾師暗中傾慕黃霸銳之妹黃鳳雲,然後知黃鳳雲與耿齊魂兩人相好,即埋藏所愛,並未相爭,誰料天意捉弄,耿齊魂之父耿留賀壽之日,爾師與吾赴會,不想黃鳳雲被人**,竟指是馮遠所爲,於是兄弟反目成仇,黃耿兩人誤會爾師,吾等不敵,敗走路遇一僧,名喚苦陀,此人竟見爾師就大駭,後欲逃,結果被擒住,此人說他本是江湖易容高手,因將一人易容成爾師的面容,後此人慾殺他滅口,不想他假死逃過一難,所以他見爾師誤以爲是那人,才一時懼怕。想必易容之人才是玷污黃鳳雲的真兇,吾本欲讓苦陀爲馮遠洗冤,誰知他竟將我們身邊的混元神功上部秘本竊走,幸好吾爲防旁人竊取,早將真正的上部混元功藏於清風嶺,因而苦陀盜走的實是假的。混元神功下部現不知何方,我們四處找尋,也不得。吾與爾師感情日深,結親之後,怕黃耿兩家追殺,因而讓人攜號令潛回鏡水山,將山寨解散,另尋現居的清風嶺居住,已過數載,前日偶然得知,耿齊魂之女耿凝慧中了九日斷腸毒,而此毒只有爾師可解,吾等雖與黃耿兩家有誤會,但爾師不忍結義兄弟耿齊魂喪女,所以爾師與吾不待通知你就趕向湖北。

不想此是黃鳳雲之計,目的是引爾師出來,以雪她昔日之恥,黃耿聯手,至爾師冤死九泉,爾要爲師洗冤,只有找出苦陀方可明白,記得不可與黃耿兩家爲難,因他們是不明之錯。切記切記,此秘籍是混元神功上部,而其還有下部,不知流落何方,此功要先修耿齊魂的絕學天女秘本,方能修習,爾師伉儷因誤會與耿家結怨,未得天女秘本,不能修習,爾要靠自己的悟力,希望可以發生奇蹟,修練成功,以將來行走江湖,爲師洗冤! 師母葉夢絕筆。”

祝冰環含淚讀完師母親的遺信,心濤起伏,想師父一生清名,竟被冤死,實是不應。他們想來是行走時匆忙未留下悅柳山莊的地址讓我輾轉周折,但事情關鍵在於苦陀,可是又如何尋找呢?而他又已破露身份,黃耿兩家必定與他爲難,現下只有暫時尋一處避開,再暗中尋訪苦陀。但是上哪裡好呢,江湖中他並無朋友,忽想到飛龍寨高力勤才能投奔,他打定主意,於是他收好書信及師母遺物,又向墳前磕了頭,跨馬直奔飛龍寨而去。

一路上他不敢停留,他易了容,換了衣報,看起來倒活像個馬販子,倒也平安無事,他偶然間想到周文娟,他心中尋思前後情形,內心中已然明白周文娟都是騙他之語,看來她與黃耿兩家必有關係,故意引他來至假的悅柳山莊,以便拖延時日讓黃鳳雲對他的師傅馮遠下手,他越想越恨,恨他迷於女色,耽誤了救師的時日,他心中不知已罵了幾萬遍自己大笨蛋,恨極時想將頸上珠鏈上的周文娟打的絡子扯下來,又見絡子煞是可愛,無法只好將珠鏈取下放在包內。而黃耿兩家之人自然到處捉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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