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賢安他媽對我犯上嘀咕後,就開始限制楊賢安來我家了。而我和她的正式衝突發生在我奶奶過世半年後,冉冉又一次發高燒,我心急火燎的把她送到醫院。楊賢安陪着我,衣不解帶的陪着我守了一夜到天亮。
天亮後,楊賢安他媽來了,然後就跟我撕破了臉皮。
我被她扯到了醫院後的白楊樹下,她指着我的鼻子痛心疾首的罵了我兩個多小時。這兩個多小時裡,她把她對我家的那些好詳詳細細給我說道了一遍。
末了的末了,她問我:“林悅,你覺得你應該嗎?”
問完這句話後,她也沒跟我要答案,只是十分嫌棄的白了我一眼,轉身就離開了醫院。
我坐在白楊樹下想了很久,覺得自己確實不應該。楊家人對我那麼好,我不說知恩圖報吧,至少我沒有理由恩將仇報。
城裡人楊賢安確實應該找個城裡姑娘過着門當戶對的日子,而我這個鄉下來的姑娘當然也應該滾回去鄉下去嫁個農民生一大堆的娃,然後和老公天天扛着鋤頭迎着朝陽起披着晚霞歸纔是正確的。
想通這些後,我回了病房。
我義正嚴辭的教育了楊賢安,並堅定的告訴他我和他是沒有可能的。
我和楊賢安他媽都沒有想到,楊賢安會那麼執着。
楊賢安跟他媽耗着,一年又一年。
耗到他媽終於有一天徹底的怒了,他媽拿起了百枯草的農藥瓶號哭着說他要是不找個城裡姑娘結婚她就死給他看,到了這個份上,楊賢安愣是沒有說出要停止對我的喜歡之類的話。
不過我後來纔想明白,楊賢安之所以敢那麼篤定的堅持對我的情義,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家有個醫生,在縣醫院,因爲作勢喝百草枯嚇嚇人而送去搶救的病人,最後都無一例外的把自己作死了。正因爲楊家人都如此瞭解百草枯的威力,所以,楊賢安他媽肯定是不敢喝的。不僅僅因爲她怕死,更因爲楊賢安他哥哥結婚後連生兩個女兒後被逼着結了扎。楊賢安他媽沒抱上孫子,怎麼閉得上眼睛。
抱孫子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情,難就難在楊賢安堅決不向他媽妥協,他媽又堅決不向我妥協。
我也想過早點把自己嫁出去來安他們的心,可是,每回介紹人把男方領到我家,一看我家的情況,十個有九個都是當場甩臉走人,剩下那一個算有點禮貌,離開我家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
我,林悅,父母雙亡,沒有一個直系親屬,還帶着七歲的冉冉,在這座方圓不過百里的小城,想要找個“財”貌雙全的正常男人嫁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是我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我沒有辦法了只能任歲月蹉跎着,楊賢安就跟着我蹉跎。一轉眼,我二十五了,他二十七了。
楊賢安堅持了這麼多年,仍然說喜歡我。
我要是再不接受那該遭天打五雷轟了。
楊賢安問過我一次,問我是不是也喜歡他,我沒有正面回答他。對我來說,他家條件實在太好了,在這小城裡,楊家有一棟四層的獨立樓房,另外還有兩個店面。楊賢安自己拿了個店面賣豬飼料,生意一直很不錯。他媽是全職家庭主婦,他爸在縣醫院當醫生。他哥也不錯,在縣地稅局上班。就連他嫂子,也在縣第二中心小學當代課老師。他家這樣的條件,我就是沒帶着冉冉也是高攀不上的。
至於我喜不喜歡楊賢安,我確實有點糊塗,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他。愛情這東西對我來說,遙遠得就象北京的天安門。天安門對我來說是永遠只會出現在電視機裡的畫面,我認爲所謂的愛情也永遠只會是在電視裡出現的畫面。
我要擺攤,要賣鞋子,趕完早市要趕夜市,要照顧冉冉;我要愁錢不夠花,要愁奶奶的老姐妹把房子收回去了要怎麼辦?我還要愁冉冉再大一點她在學校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就我這樣的條件,楊賢安還喜歡我,還想着要跟我結婚,我簡直都想去燒高香了。還談什麼愛不愛?愛多少?那不是腦子燒壞了嗎?
在現實的生活面前,我深諳一個道理,沒那個命,千萬不能亂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