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芯笑了笑道：“其實這都是他計劃好的，他要復仇，怕我呆在國內會被你傷害到，爲了保護我才讓我遠走他鄉，所以你們樑家落敗後，我纔回國來。”
聽到這裡，樑清歡勾着嘴角，忽然笑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但又忍不住地想笑。
原來，原來是這樣。
她那會兒剛追求慕承燁的時候，其實是知道他有個前女友的，但聽說杜若芯已經出國了，兩個人分手鬧得很難看，她才堅信他已經不愛杜若芯了。
可在後面的相處中，她越發意識到他的心裡，不單單是有杜若芯，地位還很深，深到她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撼動杜若芯在他心裡的位置。
原來，慕承燁這盤棋下得這麼大。
從那個時候起，自己就是他的一枚棋子。
“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不是因爲我好心，而是我可憐你，你以爲自己成了慕家太太，打死咬住了承燁不肯跟他離婚，就能把日子安穩地過下去，你還是太嫩了，當初承燁怎麼對你爸和你家公司的，現在……”
杜若芯站了起來，似乎是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才繼續道：“就能怎麼對你和你肚子裡這傢伙。”
說完後，杜若芯揚長而去。
樑清歡坐在椅子上，暖風吹來覺得刺骨，陽光照下來覺得像置身冰窖。
杜若芯的話，一字一句地盤旋在她的腦海，而之前和慕承燁相處的一幕幕，也像是播放電影一般在腦海中放映，樑清歡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笑話。
明明一開始慕承燁就表明了立場，他恨透了她。
她卻總會偶爾從他的小動作，他的表情，他說的話來推斷出一絲他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真心。
他把樑家搞成如今這副模樣，把爸爸搞成這樣，她明明也該恨透了他。
卻不死心地對他抱有幻想。
每次她想死心的時候，慕承燁就像能猜到她要放手，會對她好一些，像個真正的丈夫似的關心她，動搖她。
這個局，做得可真大。
樑清歡自嘲地笑着，從椅子上站起來的那一刻，小腹忽然抽疼了瞬，就像是有根筋被人從她的身體裡拔出去了似的，她當下冒起了冷汗來。
原地站了下，她才繼續走。
每走一步，她就更疼些。
轉眼她滿臉汗水和淚水交織着，氣若游絲到還沒有踏進醫院大廳，只差最後一步了，就這麼眼前一黑，忽然就暈了過去。
她直接栽倒在旁邊的路人身上，路人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
“天啊，她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路人看到樑清歡的褲腿被血染紅，整張臉是面無血色，看起來恐怖至極。
“快，叫醫生啊！”
“……”
因爲知道慕承燁對樑天海的態度很複雜，樑天海過世後，傭人也不敢隨便聯繫他，只能給在公司的小吳打了電話去。
小吳忙完手頭上的事情趕來時，剛好醫院樓下圍滿了人， 護士們推着手術牀出來，大家紛紛讓道。
“她是不是樑清歡啊？就那個慕……慕承燁的老婆？”
有人隱約覺得樑清歡眼熟，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她是誰，小吳本是無心看熱鬧的，可聽到這話，也推開了人羣去看。
護士們剛好把樑清歡擡上手術牀，小吳那一瞬間驚呆了。
“夫人？”
“是家屬？”有護士急忙拉着小吳跟牀走，“孕婦的情況似乎不太好，你跟着我們走，有情況我們會立刻通知你。”
“好……好。”
在電梯裡手機沒信號，等護士們把樑清歡推進手術室後，小吳才抹了把冷汗，反應過來給慕承燁打了通電話過去。
慕承燁的手機不在信號區，小吳想，應該是在回來的飛機上。
小吳焦急地在手術室外踱步，想到剛纔看到的樑清歡出了那麼多血，情況一定不會好，緊張得轉眼又是冷汗涔涔。
到底是怎麼了？這一切也太突然了。
“病人家屬，家屬！”
沒多久，手術室門被護士從裡面推開，着急地跑了出來。
“怎麼了，是我家夫人她……”
“孕婦受到刺激導致子 宮收縮，孩子現在已經保不住了，你們得儘快簽下流產同意書，否則孕婦本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流產同意書？”
小吳整個人都懵了，甚至趔趄了兩步。
夫人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嗎？可是現在慕總人還沒有回來，他根本就不是家屬，他怎麼能代替慕總做決定，簽下這份同意書呢？
“你們能再保我家夫人幾個小時嗎？很快，很快我家先生就回來了，等他來籤同意……”
“再拖下去人就死了！”護士寒着一張臉，看着小吳說，“孕婦情況都這樣了，老公究竟是什麼天大的事也不過來看看？同意書你們要是再不及時籤，別怪我們醫院沒有提前說明情況。”
“可我沒辦法籤這個字啊……”小吳急得快哭了。
一邊，是慕總的權威，他要是回來發現孩子流產同意書是他籤的，他肯定會被碎屍萬段的。
另一邊，是再不進行手術就可能性命堪憂的夫人。
他到底該怎麼辦啊？
就在小吳急得整個人都要瘋掉的時候，有個小護士從手術室裡跑了出來，看了小吳一眼，才說：“孕婦醒過來了，她打算自己簽下流產同意書。”
小吳又是一驚：“什……什麼？”
“所有後果，她自己負責。”小護士說這話的時候，口吻中有着對樑清歡說不出的敬佩和心疼。
懷了六個月意外流產，就要誕生的小生命就要這麼沒了，她明明滿臉的悲傷，可說話時語氣卻又淡定又冷，彷彿沒有任何留戀般，可她的心裡究竟得有多難受？
看到小吳的反應，兩位小護士也算明白了。
嫁入豪門又怎麼樣？懷孕流產的時候，連個來籤同意書的男人都沒有？這樣的命運，她們一般人沒有資格體驗，永遠也不想去體驗。
手術牀上，樑清歡忍着劇痛，顫抖着手在同意書最後那欄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體歪歪扭扭，正如她現在的心情，一團亂麻。
可在亂麻中她也堅定了一件事情。
孩子不會有了，她和慕承燁的這段婚姻，也徹底完了。
醫生往她的體內注入了麻醉，她緩緩閉上了眼睛，淚水順着眼角緩緩滑落，打溼了她的頭髮。
意識渙散的最後一秒，她在心裡默默地念了一句對不起。
抱歉，寶貝。
媽媽留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