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天下午明明是要去鄰省出差的，昨晚吳特助就打過電話回來，讓傭人把他的行李收拾好，今天會有人回來取。
下午一兩點的時候，轎車停在別墅門口，她們把行李箱送出去，卻不想慕承燁竟然從車裡下來了，聽吳特助的意思，他這差是不出了。
先生的心思，她們做傭人的也猜不透，可誰都知道，工作上面，先生向來是說一不二的，突然改變主意，說明先生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
先生在客廳坐了好幾個小時，一句話都沒說，直到夫人回家，臉色才稍微起了幾分變化。
所以夫人這時候，一定得陪着先生纔是啊。
樑清歡很是無奈，任由着她把自己往飯桌邊上推。
她坐下的時候，慕承燁眼皮都沒有擡一下，顯然是不太歡迎她，樑清歡脣角扯了扯，按照慣例，硬着頭皮給他盛了一碗湯。
本來以爲他都懶得看自己，這湯也是不會喝的，卻沒想到，他沉默着，還是端起來喝掉了。
樑清歡如今看到他，總會情不自禁地腦海中浮現出那天晚上的場景。
明明一開始，氣氛還挺好的，突然他就字字帶刺起來。
如果那句話，換做是杜若芯跟他說的話，他給出的反應一定不同吧。
“聽說我沒回家這幾天，你每天也有給我做飯。”
樑清歡想入了神，直到耳畔響起他熟悉的清冷語調時，她才收回了思緒來。
向來食不言寢不語的男人，今天也會吃飯吃到一半說話了，真是稀奇古怪。
樑清歡把他面前空掉的湯碗拿過來，幫他重新盛，順便淡淡地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你具體什麼時候會回來，所以每天都會做點。”
“不嫌麻煩？”
慕承燁原本一直緊繃着的一張臉，這時候好像忽然臉色緩和了些許，淡淡地擡眼看她。
如果你夠了解他，仔細去觀察他的眼色，或許還能從中看出兩分試探的意味來。
這問題，是試探。
樑清歡一勺一勺地盛湯，慢吞吞地回答他：“拿錢辦事，有什麼麻煩的。”
三萬塊錢的保姆，每天就做三頓飯而已，這麼簡單的差事，她要是還嫌麻煩的話，那她這輩子不早就完了？
“啪！”
樑清歡話音剛剛落下，也不知道觸到了慕承燁哪片逆鱗，他忽然把手中的筷子摔在桌上，臉色爆沉。
樑清歡也是一嘁，問他：“你又怎麼了？”
這個男人，心情果然陰晴不定。
“我還真是高估了你。”慕承燁脣角掀起絲絲冷嗤的弧度，“你這廚藝，也配拿三萬塊工資。”
樑清歡衝他一笑：“慕承燁，你之前說要給我三萬工資的時候，不是已經嘗過我的手藝了嗎？”
明明知道她的廚藝爛成這樣，還要給她開工資做飯給自己吃，這難道不是他的問題？
怎麼現在，搞得好像她在坑蒙拐騙一樣。
慕承燁掃起她剛盛好的那碗湯，二話不說摔到了地上，剎那間，瓷碗破碎髮出刺耳一聲響。
樑清歡柳眉倒豎起來：“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
慕承燁上前，一把攫住她的下巴，冷聲質問：“不長記性，還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樑清歡闔了闔眸子，態度也莫名強勢了幾分。
“我沒什麼語氣，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如果你不願意聽，你大可以今天不回來。”
慕承燁冷嗤。
“你搞清楚，這是我家。”
要走要留，全憑他喜歡，真要有人走，那也是她樑清歡，並非他。
被他這麼嗆聲，樑清歡也倍感無奈，漂亮的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問他：“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我得跟你保持什麼樣的距離，做到什麼樣剛剛好的程度，你纔會感到滿意？”
“永遠不可能。”
慕承燁一把丟開了她，背過身去的時候，身影僵直又淡漠，周身都縈繞出一股冷硬幽暗的氣場，讓人不寒而慄。
他永遠不可能會對她感到滿意。
耳邊迴響起他這五個冷冰冰的字眼，樑清歡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笑着，沒人能洞穿她此刻到底在想什麼。
慕承燁很厭煩看到她這副表情，狠力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轉身揚長而去。
客廳門推開的那一刻，好幾個傭人差點栽到地上，等站穩後跟慕承燁冷厲的目光對上，一個個笑得尷尬而不失禮貌。
“先生。”
“先生，這門最近清潔好像是沒做到位，好髒啊……”
扒門縫偷聽被抓包，一個個傭人，想方設法地掩飾着。
慕承燁臉色爆沉，越過一衆人等往外走，步伐迅速而沉穩，走過的地方，都萬里冰封，氣溫驟降。
傭人們只覺得一陣陣寒意襲上來，有膽子大的，還是走進飯廳不解地問：“夫人，怎麼三兩句話沒說到，您又把先生給氣走了啊？”
先生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兩個人也難得單獨相處。
怎麼這麼好的機會，夫人從來都不知道好好把握呢？
先生這一走，不知道又得什麼時候纔會回來了。
樑清歡早就把地上的椅子扶了起來，她坐在上面，聽着傭人的問題，面上帶笑：“他可不是我氣走的。”
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根本也沒有把這裡當家而已。
或者說，有她在的地方，他永遠都不會稱之爲家。
“夫人……”傭人繼續說着，“我們大家都在外面聽見了，您跟先生就沒句好話，爲什麼平白無故的要跟先生說拿錢辦事，這種喪氣話啊？”
樑清歡只覺得好笑：“怎麼連你也覺得我說錯了嗎？”
她說的都是實話啊。
她並不覺得自己錯在哪裡。
傭人無奈地長長嘆了一口氣，這才以一種過來人的口氣，大膽跟她解釋：“先生什麼脾氣，夫人你還不知道嗎？他就是嘴硬，其實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他挺關心你的。”
“他是擔心你沒有錢花，沒有工作只呆在家裡又覺得無聊，所以纔給夫人你找點事情做，順便讓你有錢花。”
樑清歡嘴角猛地一抽搐：“阿姨，你是認真的嗎？”
她爲什麼不能去工作，不也是因爲慕承燁嗎？他真要給她錢花，直接甩在她臉上就是，至於這麼大費周章？
“是啊，夫人你做的飯又不好吃，先生沒必要爲了花錢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