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
“失憶症”可以滿足各類狗血劇情的需要。一旦主人公失去了記憶,從前種種恩怨糾纏就可以一筆勾銷,再突兀的劇情、再離奇的設計和跳躍也可不必顧忌“前言不搭後語”,“患者”可以突然發病又神奇病癒,劇情發展需要忘什麼他就忘什麼、需要忘多久就忘多久。而且不像“植物人”那樣不能動彈,既可以行走自如與常人無異,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失憶的好處如此之多,《冬日戀歌》當中的男主角裴勇俊失憶了;《流星花園2》中的道明寺失憶了;連張柏芝都在《河東獅吼》中扮演的也是一個失憶的“兇悍妻”......爲什麼,我,胡圖圖不能失憶呢?
所以,當美人老師長時間地將他的玉指搭在我的手脈上時,我問心無愧地“睡”着了。
敬新磨問:“哥,怎樣?”
“嗯。”美人沉思中。
切,就興你們‘玩’我,就不能我‘還’給你們?我忿忿地心忖。君子心中無愧,自然坦蕩蕩!你愛搭脈,你就搭個夠吧!我就不信,你還能連我腦子裡想什麼都能搭出來?
“她是不是真的傻了?”敬新磨是打人的兇手,心懷內疚,迫不及待地想拿到“驗屍報告”。 哼,我吃定你了,你個罪魁禍首!
老師終於鬆開了我的手,“嗯,不是傻了,看上去倒有點像‘失魂症’......”
“啊?失魂症?難道是被我一掌打得靈魂出竅啦?怎麼會這樣,我用得力氣不大呀?”有人緊張的自語。呵,呵,現在知道怕啦?你小子不但射我一箭,還打我一掌?
“這倒不一定是你打出來的。據書上記載,有人受刺激後,也會出現這種情況,不知道自己是誰,忘了所有以前的人和......圖圖,她先是被落入匪徒手中,這些天不知如何度過?今日又經過這麼多,”
敬新磨鬆了口氣,忙點頭:“是呀,是呀,你還射了她一箭,把她打入水中......”什麼?!我瞳孔放大,是------老師射的箭?(⊙o⊙)
“咳,咳,咳......不過最有可能,還是阿不汗你打的那一掌------腦部直接受力。”
敬新磨呆了一呆,忽又笑道:“對了,反正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說,我也不說---呵,呵,就算她自己入水,撞石頭上了!”
好------好無恥,好卑鄙!我睜開眼睛,就要開口:“老師,你是個庸醫!居然定我失魂症?敬新磨,你------”
老師半側着身子,眼光有意無意地從我身上略過,平靜地移開了:“其實圖圖失憶也有好處......”啊?什麼好處?
“她這次在宮中闖的禍不小,先是辱罵錢王的妃子,後行刺右相大人,今日,在船上的情形,大家都看見了,公開與賊人勾搭,糾纏不清……”我,我,我哪有哇?
“不如現在失了魂,只說是一切都不記得了,官府也無法傳人。”啊?那我還是繼續睡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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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醫術是受西都最大的醫館(我家開的),最德高望重的先生們肯定的。老師剛到我們家時,街上有疫病流行,因患者症狀從未見過,也不知病因,衆醫者束手無措。醫館的負責人在我家向胡老爺彙報時,正好老師在場,問明原由後,他隨手寫了個方子,讓來人帶回醫館。衆醫生對此方子爭議頗大,又擱了幾天。後來,眼看疫病有擴大流行的趨勢,有人提出試試老師的方子,結果一試而中,從此西都城內一衆醫者,對胡府中這位神秘博學少年的仰慕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所以聽到老師對胡八小姐的診斷後,十有八九,請來的醫生都是搖頭,對家屬作個揖:抱歉啊,抱歉!
我幸福地回到家中,被姆媽和乳孃的溫暖懷抱和淚水,輪流“洗刷”......我舒舒服服地在自己的牀上睡着了。唉,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草窩喟。
第二天,姆媽一早帶着乳孃來了,將真理趕在一邊,忙着與我梳洗打扮,我迷迷糊糊地閉着眼睛,伸手伸腿,任她們擺弄,真理在邊上,輕聲地喚我:“小姐,圖圖姐,醒醒,醒醒,快醒醒......”
姆媽一拍掌:“好啦,大功完成!噢,天遂我願,今兒個,我才覺得自己原來是生着女兒的了......乳孃,你看,我們家圖圖,可真真是好看!”
我有點清醒了,趕緊往身上一瞧,天啦,天啦,我的親孃啊!姆媽!你給我穿的是啥?
諸位,見過蘇州無錫大阿福嗎?就是那種大紅大綠,渾身五光十色,胖墩墩,福得得,面孔上兩團大紅胭脂的小泥人?此刻,我就是它們的代言人!
走進書房-----既然失憶了,就要加倍努力,將損失的、遺忘的補回來----美人老師說的,都是對的!這是胡府上下一致的共識,所以我只能準時上學。
今天,書房裡真當熱鬧,四,五,六,七都湊齊了。後來,我才知道冬至節,家中原來的書塾先生回家探親去了,要開過年才能回來,所以,前些日子,美人老師已經開始在教家中的幾位小哥哥了,連不愛讀書的胡四四也來湊熱鬧。不過,說實話,美人老師教得比書塾先生有趣得多,他很少照本宣科,而是信手掂來,引據論典,滿室生香,讓人不知不覺跟着他的思路走,半天課下來,讓人意猶未盡,只想磨着他多講些典故。
我一走進書房,書房裡幾對眼睛齊刷刷望過來,阿五頭摟着阿六頭,笑得眼睛都不見了,齊聲唱道:“紅褲子綠腰----------像只賊貓!”
阿四頭激動地立起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我:“哈,小八,哈,小八,你也有今天?哇哈哈哈----”
我走到他跟前,唱了一諾:“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你。。。你。。。你。。。。。。”胡四四公子嚴重結巴了。
這時,端坐在前面太師椅上的美人老師才擡頭:“胡圖圖得了‘失魂症’,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認得諸位了,你們有空時,自己介紹吧。”
咕咚,我激動的四哥一屁股坐個空,在地上呆看着我,其他幾個也差不多了多少。昨天我回來,已很晚了,他們幾個都睡着。嗯-----美人老師連一天假都沒有給,還說我已經休了十多天,太多了!
小哥哥最好,走過來,拖着我的手,坐到他旁邊,給我鋪好紙,磨好墨,將毛筆放到硯臺旁,嗯,不錯,有做書童的潛質!
老師開口了:“ 胡圖圖,你如今還記得如何寫字麼?”
不,我堅決地搖頭,當然不記得!你讓人家寫吧,我麼,就旁聽吧。
“噢,這樣呀?這樣就比較麻煩了!那-----真理,你已經會三字經了,今天,就由你來教你小姐寫字吧,中飯前,寫完十張......你們幾個,就隨我和敬老師去後山射箭吧,讓我看看你們的本事......萬一,以後你們這個妹妹以後又跟什麼人走了,你們要有實力,才能搶回來!”
什麼話?被他一說,我好像是跟人私奔,被人捉回來的?
我氣鼓鼓地回到“千金閣”,真理兒旁邊勸解:“圖圖姐姐別生氣,你看大家多關心你,連七少爺都知道要練好功夫,以後保護妹妹!二少爺還特意回府看你呢!”
提起二哥,我更氣了!他哪裡是來看我的?晚飯時,他伸着細脖子(天天算計人家,所以吃不胖),體貼地跟我說:“妹妹如今這個樣子,什麼都不記得了,一定連存在錢莊裡的金子都忘記了。幸虧是自家人,阿哥不會貪你的私房銅鈿,這樣,我辛苦點,連你那份一起打理了,等你出嫁時,一起給你,你若要用錢,就跟阿哥說一聲。”啊?!
我的金子,銀票,就這樣被凍結了!我,我,我氣得快要吐血了。那是我從小到大,一點點從大家嘴裡摳出來,袋子角落裡刮出來的,爲此,我無私地奉獻了多少笑臉,揹負了多少罵名,才完成的“原始積累”,這筆錢足夠完成我的環球旅行計劃,就這樣被堂而皇之剝奪了?難道,我這輩子不嫁人,你就不還給我了?
正在氣憤間,小七哥哥來敲門,真理兒開門,讓他進來。我看見他,立即淚眼婆娑:“阿哥,大家都欺侮圖圖,你可是來幫我的?”就要撲上去,在他衣服上揩鼻涕,眼淚。
他早有準備,輕輕一側身,讓過。有些訕訕地笑着:“這個,那個---圖圖,阿哥和你商量點事情噢----嗯,你看,喏,你麼,現在也開始正常了你看,能不能把我的衣裳,鞋子都還給我,好不好?”
胡小七!我不顧一切地,將他推出門外,將他一跟斗從樓梯上推了下去!不顧他在下面哇哇亂叫,我將門閂上,不準真理兒出去。
真理兒擔心地望着門外:“還是讓我去看看吧,這麼高摔下去,人跌壞了,怎麼辦?”
我一瞪眼:“哼,怕啥?最多是個失魂罷了,還能跌正常些,省得長大也是一個娘娘腔!”
什麼叫做-----我現在也開始正常了?小七哥,原來,你一直以爲胡圖圖是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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