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容坐在浴缸中,雙臂疊在浴缸邊。包在白色毛巾裡的頭髮溜出一縷搭在額前,擦過腫起的臉頰。
“又被斯庫瓦羅打了?”屁股上圍着小浴巾的瑪蒙擡起擱着的小臉。
“嗯。”紗容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冰毛巾敷在臉上,“不過他也佔不到便宜,總有一天我會徹底征服他的。”
蘿莉她面無表情眼帶寒光地道。
喂喂,這種話很黃很暴力啊!
“……”瑪蒙默默地把腦袋擱回去。
“你一定夠不到背吧,瑪蒙醬。”紗容伸手撩開對方的小手臂,“我幫你擦吧。”
瑪蒙蹬着小短腿:“不用!住手!”就算手短,搓背什麼也完全不是問題啊不要小看嬰兒!
俗話說,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
瑪蒙自暴自棄地把腳丫子伸出去給對方洗。
但是……
「不要想拿掉我的浴巾幫我洗屁屁啊混蛋!」
紗容抱着奄奄一息(其實是裝死)的瑪蒙走出浴室就看到坐在她牀上不客氣地吃着她本該藏在牀底下的巧克力的貝爾菲戈爾。
牀上還鋪着一件黑白主調的貼花小禮服——蝴蝶結抹胸,上窄下寬的連衣短裙。
紗容掃了一眼面前翹着二郎腿嚼着自己的Kinder、Ritter、莫扎特小球的金髮少年,皺了皺眉頭:“有什麼事嗎?”
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屑,貝爾用手指勾起擺在牀頭櫃上的鵝黃色小高跟:“是明天任務的裝扮。”
“什麼任務?”
“到時候就知道了。”掃一眼裝死的瑪蒙,貝爾勾了勾嘴角,“那麼就不打擾兩位了,Buona notte.”
〉〉〉
黑色的轎車勻速行駛着。
“我們去哪裡?”紗容跪在車後座上換那件黑白的小禮服——這件看起來簡單優雅又在細節處透露精緻的衣服上身裹得有點緊,她不太習慣這種拘束的裝扮。
“去參加納瓦拉家族教父女兒的婚禮。”
“難道你就是那個新郎嗎?”紗容瞟了一眼前座穿着白色西裝的少年。對方敞開的衣襟裡露出隨意的桃紅色條紋T恤以及璀璨的掛飾。
“嘻嘻,被王子壓倒性的華美震懾到了嗎。”沒有綁安全帶的傢伙扭着身子,一隻腳踩到擋風玻璃上。
紗容瞥了對方一眼。
算了吧。
那種鑲着復古的金邊紋的西裝領子和只有新娘纔會戴的皇冠已經太土了吧。
當然不能否認的是在特定的時候從某幾個角度看過去貝爾菲戈爾那外形還是挺能唬人的——口胡,連眼睛都看不到的男人真的會有女人喜歡嗎!這種一點也不坦誠的樣子只會讓人敬而遠之吧。還有在民主成爲大流的當下卻一直強調自己身爲王族的血統的高貴與無與倫比……不會有女人喜歡膜拜在他那變態的長筒靴下的吧?
“所以,任務?”不想讓自己的思想沉溺於貝爾菲戈爾陷入絕地的美學中,紗容乾脆地跳過話題。
“簡單來說,”貝爾停頓一下組織語言,“納瓦拉是控制卡拉布里亞地區的黑手黨,主要從事走私毒品和武器交易,身爲教父的納瓦拉同時也是意大利有名的毒梟之一。這次因爲在彭格列絕對勢力範圍內兜售毒品所以我們巴利安要替彭格列——殺一儆百。”
“彭格列不賣毒品嗎?”
貝爾摸摸下巴:“彭格列是軍火大頭,除了收取保護費主要是經營賭場等娛樂場所吧。好像還會走私各種商品,不過毒品可是雷區。”
“所以要幹掉納瓦拉?不過街頭暗殺不是更好嗎?”
“嘻嘻剛好在納瓦拉婚禮邀請的家族裡也有彭格列的盟友,”精美的巴洛克風請帖出現在少年修長的兩指間,“會有不少和納瓦拉交好的家族以及合夥販毒的傢伙們會來哦,你不覺得更加靠近死亡會讓人記憶深刻嗎?”
“讓別人的婚禮見血,還真是缺德。”
“不管做過多麼殘忍的事我也會被原諒的,因爲……”貝爾拉開嘴角,“我是王子嘛。”
〉〉〉
“爲什麼我要穿高跟鞋……”紗容跌跌撞撞地走在貝爾身邊,老大不爽地抓着貝爾的手臂保持平衡。
“誰叫你這麼矮,臭小鬼。”努力保持紳士風度的貝爾嘴角的笑容有些迸裂。
“那麼我爲什麼又要假扮你的情侶?嗯?”紗容一步一步踱着腳步習慣隨時可能讓她崴了腳的小高跟。
“因爲王子不想讓你假扮我的妹妹,”貝爾在長長的車輛隊伍的簇擁中低聲開口,“那樣會玷污王族的血統。”
“當然,”片刻停頓後貝爾話鋒一轉,“你也可以裝成是我的女僕——雖然你實在不符合我高貴的品位。”
“我一點也不想和一個腦抽的變態流相同的血,在幹掉目標之前我還是先幹掉你吧,菊-花-殿下。”紗容充滿霸氣的氣場被腳下的一個踉蹌打破。
將面朝大地即將春暖花開的蘿莉摟回來,王子殿下好心情地吹了聲口哨:“如果你將來還打算成爲女人的話,還是先征服高跟鞋吧。”
雖然不知道成爲女人和高跟靴有什麼必然聯繫,不過……
“打算成爲女人?”紗容悶悶地皺了皺眉,“除了女人我還會成爲什麼?”
和路斯利亞那樣的。
貝爾在心中默默道,轉頭看向前方:“我們到了。”
因爲防止有人會在車裡裝炸彈、武器,所有車輛都在引導下開到專門的停車庫進行全面檢查——每一個零件地檢查過去。
“抱歉,請允許我們進行例行檢查。”在迎接的管家覈實請柬後,穿着黑色制服的一男一女上前,帶着軍人般筆直的脊背和僵硬的表情。
剋制住翻涌的排斥感,紗容舉起雙手讓對方搜身。
不過在對方摸了一遍,爲了確保無誤想再度搜身的時候,那些壓抑的排斥感便如同被鋁製鍋蓋抑制的黑色的沸騰熱水,連帶着髮梢也危險地蠢蠢欲動。
“叮鈴——”一把銀色的小刀從貝爾的西服裡掉落,冷兵器脆耳的聲音讓兩邊持槍械的黑手黨們一陣神經緊張,子彈上膛的格拉聲錯落一片。
“這是……”男性檢查員面容肅穆地撿起小刀。
“嘻嘻嘻,是王子的專用餐具。”完全沒有被周圍一觸即發的氛圍影響,貝爾保持着和他金色頭髮一樣燦爛的愉悅笑容。
確實會有一些有潔癖的客人只用自己攜帶的餐具,也有的是怕別人在餐具上動手腳而自備以防萬一。“我們專門爲客人準備了全新的餐具,都是經過了安全檢驗且隨機發配的,請您不用擔心。”男檢查人員雖然依舊保持着冷峻的面孔,眼神卻放鬆了一些。
“王子殿下的用品當然是獨一無二的,怎麼能跟庶民同等。”貝爾的手指捻回對方手中的尖刀,“還有別的搜檢程序嗎?
“請兩位跟我們的接待人員前去簽到吧。”對方脫帽致禮後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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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不是來遲了?”紗容看着場內已經進入程序的婚禮,側臉看向一邊的貝爾。對方只是不以爲意地笑笑:“遲到是意大利人的風度。”
整個現場的氣氛是門德爾鬆的《春之歌》——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音樂很輕。
跳躍的音符如同被陽光渲染得閃爍的河面下的細魚,初春嫩芽上的絲光。
“讓我們低頭禱告,天父上帝,你是天地萬物的創造者。你創造人世也眷顧人世,我們仰賴你的大能保守……”
牧師莊重的聲音刻板地念着傳統婚禮的禱詞。
來參加婚禮的男性幾乎是清一色的黑西裝、黑風衣,只有穿梭其間的女性的禮服顯得有點生氣勃勃——當然貝爾那身臭屁的復古白西裝不在考慮範圍。
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只有小範圍的肢體動作。反倒是藍色的蠟杯爲這場古堡的婚禮增添明亮色彩。
在新娘和新郎擁吻後,言不由衷般的掌聲才掀開了現場熱烈的氣氛。暖色的花瓣灑向新人,在伴娘伴郎的擁簇下新人跟來賓一道和教父納瓦拉合影留念。
“滴滴滴。”紗容的手機在小手包裡響起來,聲音在音樂聲縈繞的現場並不清晰。
“嗯,嗯。”在簡單的回覆後紗容掛了手機。
“怎麼了?”坐在一邊的貝爾擡起埋首美食的臉。
“白毛讓我告訴你,宴會上涉及到很多家族勢力,不要給彭格列惹上麻煩。”紗容把面前的蛋糕切成小塊,用叉子插到嘴邊擋住脣形避免被人讀了脣語。
“切,還真是囉嗦的隊長,”貝爾撇嘴,“王子纔不是那麼不專業的,王子可是高級品質的職業殺手吶。”
婚宴換了一首曲子。悠揚着一圈圈旋轉的曲調如同主旋律在會場迴盪。劃開的一波波漣漪打到在場的人身上,濺起一串串音符。
紗容的手指隨着節奏無意識地輕釦蠟杯,視線狀似隨意地掃過三三兩兩圍坐着的人羣,用眼角的餘光捕捉忙於應酬的納瓦拉教父。
“這是什麼曲子,好像沒聽過。”紗容有些心不在焉地和貝爾搭話。
“柴可夫斯基的《睡美人》(sleeping beauty)。這都不知道嗎,沒品位的庶民小鬼。”
紗容轉臉看着貝爾,默默地看着。
“幹嘛?”貝爾僵硬地扯扯嘴角。
“原來你也會聽古典音樂啊。”擡了擡眼皮,紗容淡漠的臉上似乎透露出那麼點訝然。
“……你以爲王子聽什麼?”
“《黑色星期天》。”
“……”
“請問可以和你跳支舞嗎?”優雅溫潤又帶點輕佻尾音的女性聲音介入。
來人是一個15歲左右的少女,有着漂亮的金色捲髮,秀美摺扇掩着的半張臉上含着笑意的大眼睛正熱烈又不失矜持地盯着貝爾。
“真可惜,美妙的少女。”貝爾微微傾斜了身子,靠在紗容肩上,“王子已經有舞伴了。”
少女在打量紗容一眼後掩蓋住情緒,帶着禮帽的微笑告辭。
“怎麼會有人喜歡看不到眼睛的男生……”紗容目送少女遠去的背影,回味着對方在自己胸前頓了頓的目光,“她難道不覺得連眼睛都不露出來的傢伙可能是額頭長滿青春痘的不坦誠的騙子嗎?”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沒品位的,”貝爾翹起一邊嘴角,“即使不用展露英俊的臉,王子也可以用高貴的氣質征服異性。”
陸續有男女組合着踏入音樂的領域。
貝爾彎腰做出紳士邀請狀:“能邀你共舞嗎,庶民小姐?”
紗容伸手:“我的榮幸,臭屁殿下。”
——我是小劇場——
貝爾:像你這種女人是永遠也不會有男人要的。
紗容:那麼哪種女人比較受歡迎?
貝爾:嗯……正常男人都喜歡那種會撒嬌的女孩吧?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說好怕,讓男人會忍不住保護她。
紗容:如果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對貝爾你說:‘我好怕。’貝爾你會保護我嗎?
貝爾:……,我會噁心得忍不住把刀子扎進你的氣管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