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此豪飲君曾見

隨着吟詩聲,一個人身影從天上飄然而降,神閒氣清,白衣勝雪,立在衆人面前。

但見他年在三十歲至四十歲之間,玉白方臉,臥蠶眉,丹鳳眼,鼻直口方,脣朱齒白,頷下三柳長髯,黑亮而齊整,迎風飄拂,風神瀟灑,有三分像關公的神勇,但比紅臉關公多了一份空靈清逸的仙氣!

一柄黃色劍穗的劍由黃木做的劍鞘盛着,佩在來人的左腰,比起江湖中無數佩劍,這個黃木劍鞘顯得太樸實了。正因如此,這柄劍佩在來人腰裡,更令人不敢輕覷。

——劍鞘太華麗的劍,通常是無用的劍!殺人的快劍,其劍鞘常常是不大起眼的!

“雲中龍,玉中王,

君山玉龍王中王。

一劍龍吟洞庭波……”

冰屍老怪秦鷹揚喃喃念道。

“不錯,在下玉龍王!”來人傲然道。

“君山玉龍王?”鄧百機動容道。

“大多數人叫我君山玉龍,或玉龍王,但也有人叫我‘懶龍’!”來人微笑。

“那叫他‘懶龍’的是我!其實十年前不敗劍尊羅大俠看了他的劍法,說他還是條‘懶龍’,那些日夜勤奮練劍的劍客,都得叫‘懶懶懶蟲’了!但我還是叫他‘懶龍’!也只有我一人叫他‘懶龍’!”隨着說話聲,又一個人邁着大步,走進林子來。

黑衣、黑褲、黑布包頭,黃綾腰帶,高腰白襪,倒趕千重浪的綁腿,芒鞋。背後一方血紅的刀衣迎風飄展,背插一把雪亮的大刀!

一張粗豪的大臉,鬍鬚滿腮,濃眉環眼,虯鬚蝟張,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長得甚爲威武!

鄧百機臉色一變,叫道:

“——快刀譚元貞?!”

“有人叫我快刀,也有人叫我一刀,他們這樣叫我,是說我的快刀只要一刀就能要人命。但那是他們擡舉我,捧我!如閣下這樣的人物,我即使攻擊十刀八刀,也要不了命的!”

快刀大俠譚元貞眼露笑意豪聲道。

三湘大俠,快刀豪語,大步踏進,自有一種武林成名人物的風度!

鄧百機看了一眼譚元貞與玉龍王,又看了一下被玉龍王暗器擊倒的四個黑衣人,臉上陰晴不定,陣青陣白,沉默良久,化爲一嘆,澀聲道:“你們來,我們走。——十二弓手長,給四方使者解穴。他們各被一顆由這位君山玉龍王玉大俠發出的圍棋子,打中了背上‘靈臺’穴!”

玉龍王笑道:“尊駕好眼光!但我的發射暗器手法有些特別,怕這位十二弓手長解不開來。”

正說着,只聽那個從十二弓手中走出的大漢在使了第四種解穴手法後,那個被解穴的黑衣噴筒人痛得不由慘叫了一聲,嘴都歪了!

鄧百機見狀,冷笑一聲道:“玉龍王,你這一手還考不倒我!”

說完走過去,接過十二弓手長手中的那個黑衣人,在他頭頂上拍了一掌,又倏地駢起二指,在背上與兩腰各點了一指,然後左手在那個黑衣人腰裡一託一拍。

那黑衣人果然被解開了穴道,含怒睜着雙眼,望着玉龍王、譚元貞這新來的兩人不語。

鄧百機又解開了另三個黑衣人的被封穴道,然後站起來拍子一下手,笑道:“玉龍王的斷三逆一的封穴法,果然高明!咱們青山綠水,後會有期!”

說完,轉身欲走。

玉龍王喝道:“慢!”

鄧百機倏地一轉身:“怎麼?想留下我們?”

玉龍王一笑:“不,我只想借一個噴筒看看。”

鄧百機目中殺機一閃而沒,改爲訕訕一笑:“好,既然玉龍王要看,敢不從命?只是,這噴筒並非真是‘七星天絕針’!騙騙老怪還可以,怎敢騙得過劍術一流、暗器高明、文武雙全的玉龍王之眼?水使者,把你那個噴筒交給玉龍王看看!——玉龍王,這下你滿意了吧?弟兄們,我們走!”

一聲走字,那幫人除了曲逢春與冰屍老怪秦鷹揚,走了個乾淨,連那些受傷、喪命者,也被四使者十二弓手帶走了!

冰屍老怪見狀呆了一呆,忽怒聲叫道:“好你個鄧百機,敢撮弄起老夫鬼來!不要走,叫你嚐嚐老夫的手段!”

說完,發足追去!

獨孤展鵬見了譚元貞與玉龍王,忙上去見禮:“譚大叔、玉大俠,展鵬有禮了!”

譚元貞大笑着一把抓住獨孤展鵬的肩膀搖着叫道:“羅賢侄,獨孤公子!呵呵,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啊?”

一雙鐵一樣的大手抓在獨孤展鵬肩上使勁一搖,直把個肩上受傷的獨孤展鵬疼得不由“啊”地叫了一聲!

三湘大俠快刀譚元貞與“快刀莊”連在一起,這是大多數世人的想法。蓋“快刀莊”爲譚元貞一生經營事業之所在。殊不知譚元貞平日家居之所,乃在岳陽城內叫“五柳居”的地方。

五柳居是一所大院子,地方寬敞,鬧中取靜,大院門外,車馬喧鬧,市廛聲騰,三院門內,柳條柔垂,一張石桌,三人相坐,玉龍王與獨孤展鵬在紋枰上布子列陣,鬥智鬥勇。居停主人笑捧茶杯,權當仲裁。

風靜柳上,鳥唱雲外,市聲遠隔,時聞落子之聲。這份風雅,倒也得彭澤菊客的遺韻,與五柳居地名相吻。只是作爲外貌粗豪的快刀大俠的宅第,未免令人驚訝了!

在人們心目中,三湘大俠,快刀譚元貞的宅院應是列着刀槍棍棒,設着石擔、石鎖,總有十幾個彪形漢子與精壯少年拳打腳踢、舞刀弄槍,發聲練武的。

其實,拿這種開武館的武師擺設來套譚元貞,本就失誤:威鎮一方、名揚江湖的三湘大俠,豈是那些二、三流武師所可比擬的?

世人只知譚大俠快刀無敵、拳棒精通,殊不知譚元貞外表粗豪,頗具內秀,除武功一流外,還寫得一手筆力飽滿而遒勁的顏體《多寶塔》與妙秀工精的《靈飛經》唐人小楷,下一手頗不俗的圍棋,能詩文。這些,知者不過三五子矣!

兩人下第二局至一百五十一手時,譚元貞笑道:“懶龍,你那手棋,只能贏我,遇上獨孤公子,你就罩不下了!這局又已定了吧!”

玉龍王長嘆一聲離席而起:“獨孤公子,你的棋力較劍術所高,何止兩籌?堪稱國手了!難得!難得!”

獨孤展鵬聞言,忙站起肅容,向玉龍王長揖道:“尚望玉大俠對晚輩劍術加以賜教!”

玉龍王避開展鵬之揖,道:“獨孤公子此禮怎敢當?唉,都是我一語之誤!我雖與老譚同輩論交,但怎敢居你長輩?——當年,我曾得力於令尊大人指點劍術,其時我曾想拜令尊爲師,但令尊未許。儘管如此,我心中一直目令尊爲前輩的。再說,我的劍術也尚未大成,怎敢輕言教人?獨孤公子家學淵博,何愁將來不能克紹箕裘,自成劍術高手?”

獨孤展鵬懇辭道:“展鵬幼失怙恃。家傳武學,才學不久,劍術一道,兩年前才隨石道人學的。望玉大俠念展鵬身負血海深仇,這幾年來無分寒暑,來往奔波,志切大仇的苦心,予以賜教!玉全之德,沒齒不忘!”

譚元貞笑呵呵道:“懶龍,以前羅大哥羅大俠指點你劍術,現在你指點一下展鵬,這也算回報呵!何況,你的劍術,在我看來,已然與雲大俠的‘風雷劍’並列了,即使身列四大劍客之中,也不遑多讓,何必過謙?別人不知你,我還不知你的武學?再扭捏作態,我可得露粗了!”

玉龍王見狀,長嘆一聲道:“老譚,你這不是故意叫人勉爲其難?——不過,既承獨孤公子不棄,譚兄你又這麼說,看來,推託是推託不得了!有兩點我先說在頭裡:一是獨孤公子與我同輩論交,只是作爲朋友之間切磋技藝,如你把我看作前輩或師父,我是不答應的。二是我只把我學劍的一些心得告訴你,具體每招每式練法,各有各的門派奧妙,我也難詳其法,即便想教也無從教起,因而略而不談了!——唉,本來,‘步雲宮’雲宮主與雲風雷雲大俠,以及石道人的劍學武功,其修爲均在我之上,你能從他們習武學劍,那是再好也不過了。不想事情一至於斯,這些機會你都放棄了,現在反倒向我討教起來了!這都是我失言之過!不久你便會明白,跟我是學不到什麼的,必將使你大失所望的!”

“懶龍,我第一次看你變得這樣婆婆媽媽的,說這麼多嘮嘮叨叨的話!”譚元貞笑道。

玉龍王正容道:“譚兄,不是我多言,實是我看得出獨孤公子是練武的上上之材,怕我一個失誤,教壞了他。良材美質,糟蹋於我手,操刀傷錦之恨,何如之深?”

獨孤展鵬低頭道:“玉大俠過獎了,展鵬駑魯,怕難以領悟玉大俠的劍學至言倒是真的!”

譚元貞笑道:“你們都別客氣了!展鵬,我看你與冰屍老怪相鬥,劍法不錯嘛,怎會自己也弄得受傷的?可是秦老怪下的毒手?”

獨孤展鵬道:“不是,我是在與捕王柳闊英的三大弟子相鬥時,鬥到拘魂神鉤唐六合時,冒險進招,讓唐六合的鉤給咬了一下!我原以爲圍攻我的就四大捕頭與鄧百機——那個假鄧百機鄧玉侯,哪知又冒出了冰屍老怪,後來又出現了真鄧百機與他手下的四使者十二弓手!唉,要是你們不來,我怕只有戰死一途了!”

“早知如此,便不放唐六合他們三人隨鄧百機走掉了!”譚元貞生悔道。

“不!還是得放他們走!曲捕頭對我有救護之恩,不管怎麼說,這三人畢竟是他同門。”

玉龍王沉默了一會道:“獨孤公子,我有一個疑問:你與三大捕頭鬥過後,又與那些人的圍攻及冰屍老怪各鬥了一場,看上去,你猶有餘勇可賈,究竟你有多深功力?怎麼內力如此充沛?唐六合、鞠鐵蓑、麥金杖三人,在公門中都允稱高手,麥金杖的外家功夫倒還罷了,鞠鐵蓑的鐵蓑風雨劍很有兩手兇辣劍招。而唐六合與鐵手捕快曲逢春和他們的師父柳闊英,合稱‘公門三傑’,手下很有些真章功夫的,另外,據說他還獨創了一門武功?”

“通臂連環鉤!”獨孤展鵬道,“我就是因他使出這路獨創的鉤法,才受傷的。”見玉龍王露出相詢的神情,便將唐六合的鉤法講述了一遍。

“嗯,是夠厲害的!但你不但把他打敗了,更令人難以置信的,你竟然還贏了冰屍老怪!雖然你與冰屍老怪只以十招爲限,比他能不能奪下你的劍,但這一場之兇險,可謂驚心動魄!冰屍老怪秦鷹揚,性格怪僻,喜怒無常,行事在正邪之間,邪大於正。我真擔心他突變主意,驟下毒手!”譚元貞道。

玉龍王笑道:“老譚,原來你三把飛刀一直扣在手裡,是在防老怪下毒手?這你多擔心了,據我所知,老怪最大的好處是言而有信!”

獨孤展鵬喟嘆道:“幸而如此,如他奪下我的劍後不認賬,我就再接不下去了!與他鬥這十招,比鬥三大捕快還費神吃力,把全部功力都發出來了!他以空手鬥我長劍,尚且如此,如他用兵器,我怕連五招也接不下!”

“但你畢竟把他十招接滿了!獨孤公子,我想你大概有過什麼奇遇,因爲如此看來,你至少有三十年功力!”

獨孤展鵬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有多少功力。在我小時,先父常以藥水爲我浸洗,說是培蓄根基元機的,也可以增長功力。在我去‘步雲宮’前,紫總鏢頭紫伯伯給我飲用一種藥酒,說可助我功力。後來,我在石門時,石道人曾助過我功力,還讓浮丘老前輩將挖到的一隻千年黃精加工成丹藥,給我服用。再有,就是我平日自己修煉內家功法了。”

玉龍王道:“來,你向我全力攻出一掌,我來掂量掂量。”

獨孤展鵬應命,當即向玉龍王全力打出一記弓步衝拳,玉龍王隨手一掌迎上,拳掌相交,沉雷聲動,玉龍王臉色一凜,隨即改以馬步拿樁穩住,兩人拳掌相交,頓時僵在當場!

過了片刻,玉龍王一聲長笑,獨孤展鵬只覺一股大力急涌而至,不由跳起後退了一步,正擔心那股大力隨勢衝來,震傷自己五臟八脈,那股大力忽寂然消失了。

獨孤展鵬知是玉龍王的內功已到了收發由心的一流境界了,不由讚歎道:“玉大俠內功高明,令展鵬佩服之至!”

玉龍王聞言並無喜色,只是怔怔地仰天而望,喃喃自語道:“奇怪!奇怪!”臉上時憂時疑。

譚元貞見狀問道:“玉老弟,發現有什麼古怪了?”

玉龍王聞言從沉思中驚醒,嘆了口氣道:“譚兄,獨孤公子的內功之強,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如不用了‘鐵樹生根落**’的千斤墜樁功,差點被他衝倒,後來又以‘一條龍’功全力攻出,才逼退了他!”

“一條龍”是玉龍王內功修煉的功法,功力隨弱強分爲十二重境界,玉龍王已修至第九重境界,據說,練一條龍功法的,三百年來能出第十重境界的,僅百年前沅水葉精雲一人,他練到了第十一重境界。而更多的練氣士,最多隻能練到七重境界。

能到七重境界,已可廁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了。像玉龍王這樣練到九重境界的,那是武林中絕頂高手的功力!

玉龍王說以全力攻出,才逼退了獨孤展鵬,這就是說,他在長笑一聲後,使出了第九重功力!

譚元貞與玉龍王相交有年,豈不知玉龍王這一言的分量,不由又驚又喜:“玉老弟,你是說,展鵬竟然令你傾全力相出?”

玉龍王點點頭道:“正是。因而我測出獨孤公子的功力,在四十至四十五年左右。以弱冠之年,修爲至四五十年功力的,頗爲罕見!”

譚元貞不由叫道:“玉老弟,這是好事,你又爲何一臉不快?難道怕展鵬的武功超過你?我想你總不至如此吧?”

玉龍王大笑道:“哈哈,你看我是那種妒賢忌能之人麼?”說至此,笑意隨即一斂,不無憂懼地正容道:“獨孤公子功力奇高固是好事,但他功力奇高,又隱藏着危險!”

譚元貞不由緊張地問:“怎麼?難道有走火入魔的危機?”

玉龍王道:“走火入魔倒不是,獨孤公子修煉的是正派武學內功,但獨孤公子似乎是將三門內功同時交替修煉的,因而十二經絡與衝脈、帶脈、陰維、陽維、陰驕、陽驕六大奇經都蓄培了不少真力。由於他的功力並非循序而進,一一積累修煉而來,是借藥物助功與他人功力的,因而有倒蓄逆進之危。”

“現在,他的氣海和全身各大經絡雖已蓄滿了真氣,但因任、督、帶、衝四大奇經脈絡未打通,真氣還不能合爲一體,內力還不能運用自如,發揮功力,只能隨緣而用,時強時弱,可發揮二十年之功力。”

“獨孤公子,你最近三個月內練功時須得小心,四脈之打通,就在這三個月內!尤其任、督之打通,坎離交媾,龍虎相濟,是煉氣的一大生死危關,一個應付不好,輕則殘廢癱瘓,重則將有生命之虞!”

獨孤展鵬聞言,呆了一呆,然後恍然道:“如此看來,原來石道人竟是一片好意!”

譚元貞問:“那石道人是怎麼回事?”

獨孤展鵬道:“石道人一日忽接到大師兄鐵琴張飛鴿傳書,說發現了害死天下一劍石舉乾的兇手的線索,石道人便帶上三、四、五、七四個師兄趕到京師去了。臨走前囑我這三個月內不得離莊遠行,練功時也最好由二師兄或六師兄在場。”

“我以爲他是不放心我,現在看來,他已發現了我的內功有隱患藏伏,只是怕我緊張,不曾點穿而已。”

“你是說,石道人的大弟子是鐵琴張?他發現了殺害天下一劍石舉乾的兇手線索?”譚元貞、玉龍王雙雙問。

“是的。我是聽石道人說,鐵琴張是他的大徒弟,其實,應該說是石舉乾的大徒弟!石道人代兄授藝,故而他兄長門下的兩大弟子也成了他的弟子!”獨孤展鵬道。

“想不到名揚武林的鐵琴張,竟是石氏昆仲的徒弟!”

玉龍王嘆道。

“不知那兇手是誰?竟有如此神通,能害得死天下一劍這樣的四大劍客中人!”譚元貞聞言也生了興趣,望着獨孤展鵬希望能明瞭箇中詳情。

“可惜,我只知道這些。”

獨孤展鵬道。

“但願不是石道人故弄玄虛,如真找到了殺死天下一劍石舉乾的兇手,那兇手很可能也是害羅大俠的人。”玉龍王沉思有頃,沉聲道,“而且,那兇手也必是一個武功頂兒拔尖的高手。”

譚元貞聞言,默然良久道:“當得起‘武功頂兒拔尖’這六字考語的,放眼天下,不會超過十人。四大劍客之外,便是各大派掌門了。”

玉龍王笑道:“譚兄,當今武林,九大劍派掌門還只能列爲一流高手,算不得頂兒拔尖的絕頂高手。武功最高的人選,倘以十人爲限,無疑,那石道人得算一個,少林心巖大師算一個,步雲宮主雲拂秋老前輩算一個,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潛龍門主算一個,川中唐家的老掌門唐鐵杖唐老爺子算一個。其餘還有遁世隱居的世外高人,不露真相,臥虎藏龍之士,其武功必有高過九大派掌門的。你若只在四大劍客、九大派中人打轉,怕還是難尋到兇手!”

譚元貞聞言道:“不錯!玉老弟,你所見甚是!”

獨孤展鵬趁機問道:“玉大俠,那鄧百機與冰屍老怪的武功何如?”

玉龍王沉默了一會道:“冰屍老怪秦鷹揚的言家拳武功,已練到‘玉屍’境界了,比原先傳聞的還高。但鄧百機竟然不懼老怪的武功,恐怕他的武功猶在冰屍老怪之上。”

“玉大俠,以你的劍術,對鄧百機有幾成勝算?”獨孤展鵬問。

“各佔一半。當鄧百機誘使冰屍老怪出招時,他的姿勢有了一點變化,那是‘無憂十六式’的開手式。‘無憂十六式’是終南無憂老人的絕技,罕有敵手。以我的劍法,只能有一半把握。”玉龍王沉吟片刻後道。

“懶龍,以你的‘連天雪’劍法,當佔七成勝算。你的劍法神機玄奧,令人莫測,較諸無憂老人的‘無憂十六式’,高出豈止一籌?”譚元貞笑道。

“倘冰屍老怪與鄧百機相鬥,誰勝算多一些?”獨孤展鵬又問,“但願冰屍老怪趕上鄧百機,兩人比一場高低!”

“冰屍老怪的武功也不在鄧百機之下,”譚元貞道,“否則,鄧百機不會誘使秦鷹揚先出手了,並以‘七星天絕針’擾亂老怪心志。但冰屍老怪與鄧百機這一戰,展鵬,你怕看不上了,因爲這兩人都是狡詐非常之輩,決不會就此拼命的!”

獨孤展鵬聞言不由“啊”了一聲:“那他們會不會留着找曲捕頭曲大哥的黴氣?”

譚元貞道:“也不會。曲逢春他是官府的人,他師父柳闊英是天下第一捕快,有捕王鬼見愁之稱,是江湖上黑白兩道人物都不敢招惹的主兒。我只擔心曲捕頭這次回去,怕不易過他師父這一關!”

獨孤展鵬、玉龍王聞言俱都默然,獨孤展鵬嘆了一口氣:“可惜我留不住他,他既已違了師命,又何必再回師門呢?”

玉龍王也爲之一嘆,看了一眼獨孤展鵬:“獨孤公子,殊不聞修道者求全嗎?他既不肯違義,又豈會背忠?”

獨孤展鵬聞言,心中一凜,恭聲道:“多謝玉大俠指教!”

譚元貞浩漢道:“柳老頭兒爲人陰鷙,辣手無情。他有徒如此,倒令人刮目相看!日後,這位曲捕頭,確倒值得一交!”

三人又談了一會江湖上的掌故,獨孤展鵬向玉龍王請益劍術。

玉龍王道:“你的劍術,手、眼、身、法、步、精、氣、意、神、力,這都已具備了,但劍之法,劍之道還未得悟透!劍之法,是劍之運氣馭氣之法,這得先煉氣,只有百脈俱通之後,才能運氣自如,運氣於劍,使劍意到、神到、氣到!至於劍之道,則含武學至道在焉!無論哪一門武學,其最高境界,應爲無我無相,捨己從人。而你的劍,霸氣太重,主意太露,因而被敵手反客爲主。你一定讀過《南華真經---應帝王》篇吧?其中談到列子的師父壺子破季咸神相的故事,可記得壺子是如何勝了季咸的?”

獨孤展鵬道:“那篇《應帝王》中記壺子與神巫季咸鬥法,壺子先後示以地文、天壤、太沖莫勝,最後以萬象俱空的境界,使季咸無法窺測,終於鬥敗了季咸。玉大俠可是指那篇文章麼?”

玉龍王頷首笑道:“正是此篇。壺子使自己可以像土地一樣沒有生氣,像太空的氣,圓渾無跡,最後向季咸示現的,乃是萬象俱空的境界,動靜俱寂,一毫不把自己所宗主的顯露出來。他對於季咸,心機一去之後,順物推移,沒有絲毫的牽掛,像小草過風披靡,像水隨波逐流,千變萬化,沒有絲毫的迂滯。這樣,季咸就無法窺測他,只好逃走了。壺子對他的弟子列子說,‘你的道尚淺,就要和世人爭勝,所以反被人乘間窺測了。’劍學之理,亦在此焉!你如果在劍道上練至使敵手無法窺測你的意向,那麼你的劍就無往而不勝了!這是令尊羅大俠傳給我的劍學真諦,可惜我也未悟透此理,還是着相,執着於一,距這劍學的最高境界,總是有一段距離。獨孤公子,願你好自爲之,也許這劍學的最高境界,你能修煉得到!”

(劍評按:此處所言之《南華真經》,即《莊子》矣!道教奉莊子爲南華真人,稱其經典《莊子》爲《南華真經》。其稱,始於唐天寶元年。見唐史《唐會要》五十《雜說》、《舊唐書---玄宗紀》諸文。)

獨孤展鵬聞言,沉思良久後問:“那麼,如何才能達到這種劍學的最高境界呢?”

玉龍王答非所問地念了兩句詩謁:“善觀自然參玄微,靜煉心火悟真空。”

獨孤展鵬聽後,低頭沉吟不語,過了許多,喜溢眉梢,自言道:“是了,是了!”然後向玉龍王行禮道:“多謝玉大俠賜教!”

玉龍王笑而不語,坦然受了獨孤展鵬一禮。

譚元貞哈哈大笑道:“羅賢侄,獨孤公子,展鵬,你今日得見我這玉老弟,獲益受用無窮,這是你福緣所臻!這條懶龍可是難得一現的!來來來,咱們好好幹上一杯!”

玉龍王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搖頭道:“不!一杯我不幹!”

譚元貞瞪大了眼注視着這位智謀過人、劍法超玄的玉龍王玉老弟:“怎麼,你又要鬧什麼古怪?還是嫌我的酒酸?”

玉龍王臉上露出懶洋洋的笑意,向空中嗅了一下,自個站起來大聲道:“好我的譚大哥!你西北角地窖裡藏着至少存了二十年的花雕三壇以上,還有一壺錫封的汾酒,一缸三十年的陳茅臺!嘖,嘖,好酒!那茅臺酒曲勾兌得好!譚大哥,你有這樣的好酒,卻只請我乾一杯,我懶龍第一個不答應!第一千個不答應!哈哈,你要問我喝多少?不多,不多,‘會須一飲三百杯’!我只喝三百杯!快拿杯子來!不過這杯子須要兜鍪(戰盔——劍評按)爲之,才配得上你我萬丈豪情!”

譚元貞放聲大笑道:“哈哈,懶龍,你好靈的鼻子,如親到地窖中看過一般!展鵬,一起來,今兒咱們就痛喝一場!三百杯就三百杯!不喝是他孃的王八蛋!”

獨孤展鵬看着譚元貞譚大叔、玉龍王玉大俠,這幾年來抑鬱的心境爲之一掃而空,只覺心中充滿了人生的溫暖和欲與天公試比高的豪氣,他頓覺又回到了“步雲宮”中與燕小山、郭驚秋痛飲的日子,他頓覺得舅舅姜若拙、紫總鏢頭紫伯伯、雲風雷雲大叔、以及清山、清海、大弘禪師、胡古月、劉長善、孟震東、曲逢春、雲麗瓏、紫小鳳、胡簡琴他們都站在他身後,懸在空中的心第一次感到踏實了,他只覺心中充滿了旺盛的鬥志。

“幹!”待酒到,他率先端起兜鍪,一飲而盡,一抹嘴巴,向愕然而視的玉龍王、譚元貞笑道,“好酒!”邊說,邊又埋頭痛飲起第二杯來!

他覺得,他飲的不是酒,而是那些武林兇魔、那些殺害父母毀滅劍莊之人的鮮血!他第一次感到了江湖男兒的豪飲的暢快!

玉龍王、譚元貞相視一笑,各自伸出一掌一拍獨孤展鵬之肩,大笑道:“好!真不愧爲不敗劍尊之子!我輩性情中人也!”

兩人說着,各端兜鍪之“杯”,也大杯大杯地仰臉豪飲起來!

——如此豪飲,君幾曾見?!

第二章 姑蘇閶門茅慕華第一章 輕功最高人是誰第七章 茅慕華陰謀初露第四章 出手一擊扭危局第四章 如此豪飲君曾見第八章 遭暗算展鵬昏迷第二章 風雨吹盡夢中路第十章 衙門之人羣圍困第六章 奇招百出鬥爭鋒第七章 七絃古琴比定力第四章 百毒神珠銀馬堂第三章 一劍龍吟洞庭波第八章 遭暗算展鵬昏迷第三章 問世間情是何物第八章 曲波釀盡銀河流第四章 步雲宮主講武學第八章 遭暗算展鵬昏迷第二章 武當少林倆掌門1第二章 對戰公門四高手第六章 暖春閣中論詩文第二章 夾在琴聲真暗算第四章 又見蒙面灰衣人第三章 擎雕毒神黎天刀第十四章 見至親獨孤天龍第六章 暖春閣中論詩文第二章 坐在雅座裡的人第九章 女扮男裝歐陽石第六章 暖春閣中論詩文第四章 又見蒙面灰衣人第十一章 峨眉派分宗之戰第二章 坐在雅座裡的人第十六章 嘆命運何其悲哀第五章 談獨孤大俠之死第三章 一劍龍吟洞庭波第五章 愚師弟七七絕筆第五章 神秘莫測葛衣人第四章 各大門派聚紛爭第七章 七絃古琴比定力第十三章 長嘆三聲酒十斤第八章 曲波釀盡銀河流第六章 江南太湖泛輕舟第一章 天意如環因果循第四章 又見蒙面灰衣人第四章 各大門派聚紛爭第八章 孤身仗劍斷情絲第二章 武當少林倆掌門1第四章 風雲齊聚論武學第十章 衙門之人羣圍困第三章 大內總管錢夢熊第四章 如此豪飲君曾見第一章 絕澗失足驚絕命第二章 歸家途中起紛爭第六章 武林鐵掌雲中鷹第五章 劍破鐵袖燕小山第一章 重踏玉京鄉情怯第六章 暖春閣中論詩文第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第十二章 玄素劍法江湖名第三章 一劍龍吟洞庭波第二章 歸家途中起紛爭第四章 遭劇毒生死未卜第十章 衙門之人羣圍困第三章 武當少林倆掌門2第五章 雲龍九舞臥雷掌第三章 查兇北上證果寺第五章 劍破鐵袖燕小山第五章 神秘莫測葛衣人第三章 青山寺中遇和尚第十八章 去而復回瑩瑩現第八章 名滿江湖馮一笑第一章 重踏玉京鄉情怯第二章 天獨孤步鬥羣蛇第六章 江南太湖泛輕舟第四章 又見蒙面灰衣人第五章 劍破鐵袖燕小山第六章 勾漏三兇也有假第六章 金枝玉葉貴公主第六章 暖春閣中論詩文第四章 話慘案撲所迷離第六章 金枝玉葉貴公主第十章 衙門之人羣圍困第二章 風雨吹盡夢中路第十六章 嘆命運何其悲哀第七章 茅慕華陰謀初露第二章 再回頭是百年身第四章 百毒神珠銀馬堂第二章 風雨吹盡夢中路第四章 各大門派聚紛爭第一章 巧鬥奇丐藍如意第八章 遭暗算展鵬昏迷第六章 暖春閣中論詩文第一章 輕功最高人是誰第四章 各大門派聚紛爭第五章 清平樂齋魁元樓第八章 名滿江湖馮一笑第一章 身陷崖底遇怪人第六章 武林鐵掌雲中鷹第一章 身陷崖底遇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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