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玄家還大的排場,聽說那玄家少爺娶的是鎮東劉家的大小姐,真正是門當戶對。我跟着看熱鬧的人羣一直走到玄家大院門前,那玄家老太太一身的醬色綢緞,腦袋上還插着一排的金簪,看上去既威風又貴氣,我當時就在想,這身打扮要是放在娘身上,指定比她還要好看……”杜小娟絮絮叨叨地爲霞子講着自己的見聞。
“小娟,你是女孩家,以後這樣的事不要往前湊,都是大姑娘了,自己也該是找婆家的年紀了,沒得讓人看到了笑話!”霞子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
“娘!”杜小娟聽到娘提起了自己的婚事,有些羞澀,她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娘”。
“娘!我纔多大,看您說的都是啥話啊!”杜小娟反駁霞子道。
“反正以後你離玄家的人遠點,娘不希望你跟他們家的人扯上關係。咱山裡人惹不起他們,躲着點就是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霞子也不解釋原因,只是這樣勸說自己的女兒。
“娘,您又瞎操心!那玄家跟咱八竿子都打不着,就咱這身份,到人家端茶倒水都不配,還用得着您老勸我啊!”杜小娟嘻嘻哈哈地跟母親開着玩笑:“何況就我這野馬一樣的性格,可受不了那深宅大院的生活。還是趁着天氣好趕緊把那點玉米收回來,抽空好去山上採了蘑菇去賣,給咱娘倆存點冬天的糧食是正事!”
霞子見閨女這樣說,知道自己是太過緊張了,也便沒言語。
想一想自己跟杜小娟窘迫的生活,想一想這封閉的小山溝,想一想玄家仿若天堂般的地位,霞子的心也便放了下來。
杜小娟也沒想要跟母親繼續這個話題,她只是轉身去廚房準備自己跟老孃的晚餐。
“娘,咱今晚貼點餅子吧,明天我去山上就有吃的了!”杜小娟一邊徵求霞子的意見一邊手裡不停地忙活着。
霞子看着杜小娟忙碌的身影,又開始神思恍惚:不知道大娟這些年在哪,過的怎麼樣!小娟
雖說是一直生活在自己身邊,可是卻是沒少吃苦。
霞子開始懷疑當初的決定是對還是錯,雖說母女分離,可是畢竟是給了孩子一條生路。
自從大娟被抱走之後,自己也一直想知道孩子的狀況,可是當時事出突然,自己竟然沒有問下鹿家嫂子的家在哪。後來也曾見過夏天寶幾次,委婉地打聽鹿家的情況,夏天寶卻告訴了她一個驚人的消息:鹿家搬了家,誰都沒有告訴,想來是不想有一天霞子來私認孩子吧。
霞子當時又驚又悔,可是夏天寶卻承諾說:鹿大哥一家都是很好的人,一定不會虧待孩子,讓霞子放心。
霞子嘴上沒說,可是那顆心卻怎麼放得下呢?可是當初夏天寶也是爲了幫自己不是,責備的話她又說不出口。
可能是年齡大了,看着小娟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總會想那個孩子!
霞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只希望孩子們的命不要像自己一樣糟纔好!
第二天天剛亮,勤快的小娟就上了山。
山裡人家,一年四季都不得閒。春種秋收是免不了的。趁着天氣不錯,杜小娟把開在山坡上的那片玉米棒子趕緊掰了回來。
她揹着一個碩大的柳條編的簍子,一趟趟螞蟻搬家一樣往家裡倒騰着。
從那片坡地到自己家,要經過一條蜿蜒的山路,山裡人家很少到外面去,所以這山路走的人也異常少。
眼看着太陽要下山了,杜小娟掰好了最後一簍子玉米,她擡起頭來,擦了一下頭上的汗,看太陽漸漸拂過樹梢隱沒到山的那邊去了,回頭望了望家的方向,已經有嫋嫋的炊煙升了起來:“娘肯定做好飯等着我呢!”杜小娟嘴裡叨咕着,心裡一陣喜悅。
從小到大,自己雖然沒有了爹的呵護,可是娘卻一心一意地愛護着自己,家裡的生活雖然清苦,自己跟娘雖然也吃了不少的苦頭,但終究是快樂的。
杜小娟將柳條簍子背在背上沿着小路
向家的方向走去。
“駕!駕!”遠遠地,忽然傳來馬蹄奔跑的聲音,間或夾雜着男人打馬的聲音。
倏忽間,幾匹駿馬便到了杜小娟的眼前,馬蹄奔跑揚起的塵土讓杜小娟不自覺地掩住了口,她皺着眉頭躲在了路旁。
人馬交錯而過。
就在杜小娟心裡暗自腹誹這些人將山路弄得沸沸揚揚的時候,那隊人馬卻突然停了下來。
“籲!”幾個人勒緊了馬嚼子,將本就狹窄的山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杜小娟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感情這路是你們家開的?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她不滿意地瞪了那些人一眼。
卻看到爲首的那個青年人調轉馬頭向自己走來。
“請問去安家集是從這條路走嗎?”青年端坐在馬上昂然地問道。
杜小娟眯着眼睛望去,只見問話的青年大約二十歲左右,上身穿着青黑色的褂子,褂子上鑲着暗黃色的滾邊,胸前一排暗黃色的盤扣,下身同樣青黑色的馬褲,褲腿被一雙黑色的牛皮馬靴緊緊包裹着。玄色的大披風若隱若現地翻轉出大紅的裡襯,腰上一塊棕色絲絛繫着的美玉若隱若現,長長的穗子卻在隨風輕擺着。
毫無疑問,這是個富家的公子哥兒。
杜小娟的日子雖然清貧,但卻並不羨慕別人的富貴,她只是不滿這隊人馬將整條小路弄得人仰馬翻的囂張樣子。
就在她打量馬上男子的時候,那男子也在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她,姑娘杜小娟眯着的眼睛精光乍現,她咧嘴一笑,常飲山泉水的雪白牙齒在夕陽的餘暉中格外的醒目。
只是杜小娟原本健康紅潤的小臉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塵土,汗水順着臉頰流淌下來,衝出了大大小小一條條的泥溝溝,看上去髒兮兮的。
馬上的男子一愣:好明亮清澈的眼睛,好白的牙齒!
“看夠了吧?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去安家集是走這條路嗎?”男子清亮的聲音驟然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