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老夫人早就收到了下人的回報,說大少爺剛一回來,還沒進內宅就給府裡上下立了一個新規矩,只能叫五姨太做“小夫人”,不準以姨太稱呼。
玄老夫人當時心中氣惱,但考慮到這個女人也許有什麼神奇的來歷,所以隱忍着一直沒有發作,等到玄承業把杜小娟帶進來見自己,她才赫然發現這個女人長得是如何的讓自己厭惡。
先前的隱忍,便化作了此時的暴發。
“娘!您這是幹什麼?我沒說自己娶了平妻,我只想讓那些下人更尊重小娟!”玄承業耐着性子解釋。
“更尊重?難道叫一聲‘五姨娘’就是不尊重了?你跟靜嫺成親這麼久了,丈夫的責任可全部承擔了?你納了幾房侍妾也就罷了,爲了玄家的煙火,我跟你爹都依你,可是這次,你是不是有點做過火了?你是想氣死我這個當孃的才甘心嗎?”玄老夫人說得底氣十足。
她用手用力拍着八仙桌,震得桌子上的茶杯茶碗叮叮噹噹一頓響。
“娘!請您息怒!”玄承業急忙站起身來跪在了暖炕邊上:“不是兒子要惹娘生氣,也請娘理解兒子的苦衷,這件事娘就不要再過問了,就由兒子做主吧!”
“你……你……”玄老夫人用手指着跪在下首的兒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讓娘不省心的?爲了個女人,你是連孃的話都要違逆嗎?”
“你也沒想想,你讓下人們叫她‘小夫人’,你讓其他幾房怎麼想?你將來是要管理這個家的,切不可冷了所有人的心!後宅不寧,外面的事你怎能順利?”
玄老夫人勸說的語重心長。
“娘,兒子有輕重!”玄承業說什麼也不肯收回自己的話,頗有幾分跟玄老夫人抗爭到底的架勢。
玄老夫人一生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也不想爲此撕破臉皮。何況兒子做事向來有分寸,不知道這次爲何這麼胡作非爲?莫非這之中有什麼隱情?
她想等安靜了,好好盤問盤問兒子!
她的語
氣緩和了下來:“你起來說話吧!娘大了,孃的話你也敢不聽了!”
玄老夫人聲音裡帶着幾分傷感:“娘這都是爲你好!該怎麼做你看着辦吧!”
“折騰了這大半天,我也累了,你們也回去歇息一下吧,晚上我會讓廚房把飯擺在聚福廳!”說完,玄老夫人彷彿累極了一樣,只是向玄承業和杜小娟揮了揮手,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再不肯開口。
玄承業帶着杜小娟,從福壽堂退了出來,這才親自引着她向竹裡館而去。
“你不該這樣!”杜小娟心裡有些不忍,如果真的因爲自己讓玄承業衆叛親離,那自己會爲此感覺傷心和懊喪的。
“你不知道,這大宅門最是看人下菜碟。我不這樣做,娘會找你麻煩,其他人會給你使絆子,就連那些下人也敢踩低就高,到時候你的日子就難過了,現在,她們大不了爲難我一下,但卻沒有人敢輕視你,以後即便我不在宅子裡,你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玄承業耐心地解釋。
“謝謝你!”杜小娟向來知道高門大院裡的日子不好過,卻沒想到是這樣的複雜,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現實得就像一塊銀元一斤米那麼功利。
“其實我這麼做也不完全是爲了你,也是爲了減少我自己的麻煩!”玄承業看出了杜小娟臉上的不安,安慰她道。
穿過碩大的宅子,一處處獨門小院矗立在各處,杜小娟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此次的感受卻完全不同。
玄承業帶着她,慢悠悠地向縱深處走去,一路上不時地有丫鬟僕人竊竊私語,又快速地向兩個人施禮走開,尤其是臨去時的眼神,讓杜小娟有些不自在。
玄承業卻拉起她的手,彷彿這一動作再自然不過了。
杜小娟心裡驚詫萬分,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奈何玄承業攥得緊緊的:“別動,如果你不想讓那些人把好奇的眼神換成白眼,就聽我的,我這樣做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杜小娟只得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向前繼續走去,路
程不遠,但在杜小娟的眼裡,卻是比走山路還艱難和漫長。
……
竹裡館,名字好聽,環境優雅,但位置卻並不在宅子最好的位置,而是處於偏僻的西北角。
來到竹裡館的門前,杜小娟擡起頭來仔細地看着,竹裡館三個字不知道出自誰人之手,看上去遒勁有力。
早有收拾好的丫鬟等在了門口,荷語疾步從裡面走出來,扶着杜小娟邁過了高高的門檻。
“你先洗個澡休息一下,時間到了我會過來接你!”玄承業把杜小娟送進院子說道:“這園子裡都是原本就跟着我的誠實可靠的人,你儘可放心地使喚,至於其他院子的人,你慢慢了解。”
杜小娟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自己現在的身份跟寄居也差不多,哪裡來的那麼多挑剔呢?何況現在荷語就在自己身邊,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瞭。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彼此點了點頭,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眼神,玄承業這纔出去。
杜小娟心裡不以爲然:不用問,肯定是討好他那羣妻妾去了!
剛想到這些,杜小娟心裡就一驚: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是假成親,怎麼關心起他如何對待那些妻妾了?還有剛剛的眼神交流,似乎太過於默契了些!
杜小娟的臉有些發紅。
“小夫人,您是現在洗澡還是休息一會再洗?”荷語站在杜小娟身邊柔順地問道。
“現在洗吧!”杜小娟想了想說道。
她不知道晚些自己還要面對什麼樣的場景,已經夠累的了,不如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再去應付吧。
荷語點頭答“是!”出去爲杜小娟安排洗浴的事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杜小娟已經躺在了寬大的浴盆裡。難得的是在這初冬季節,在這寒冷的北方,竟然有嬌豔的玫瑰花瓣泡在水中。
聽送水來的粗使丫頭說,是大少爺親自吩咐送來的。
杜小娟心裡不得不爲玄承業的細心而小小地感動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