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尊
轉眼便是七月初八,江遠諾裝扮一新,一件湖藍錦緞長衣,頭上同色方巾。
如此打扮成儒生,愈發顯得江遠諾玉樹臨風。腰間佩着一方墨玉,顯得華貴卓爾不羣。
江遠諾身上本無太多錢財,但江湖中人又怎會爲金錢苦惱?千金散盡還復來。因着朝庭腐敗,上樑不正下樑歪,哪一分雪花銀不是百姓的血汗。在明與後金的戰爭中,神宗三次下詔增派遼餉,加重了對內地人民的剝削,便有許多趁火打劫中飽私囊的官員發了一筆橫財。這些銀錢只不過是他在一個貪贓枉法的縣官庫裡取來,那縣官丟了銀兩也不敢聲張,畢竟不是好來的。
江遠諾行在路上,身後跟着個小廝,小廝牽着一匹馬,馬背上放着個大麻袋。麻袋上用紅漆寫着個大大的“壽”字。
還未走到門前,就已經傳來噼噼啪啪放爆竹的聲響,鼻子聞得是一股子火藥味。
待得走近,好一座豪宅,宅子依着江南水鄉風俗臨水而建。白牆黑瓦,高高的門樓上書“金府”兩字。兩邊各一隻石獅子,張牙舞爪甚是威武。
府門前客來客往好不熱鬧,門口站着一個器宇軒昂的胖子。但見他一身鐵鏽紅的繡卍字花衣大氅。襯得他春風滿面。
他拱手熱情的招呼來客,臉上堆着富態的笑,直把那兩撇八字鬍笑的直顫。都說十個胖子九個富,看來這個胖子還不是一般的富。
他方把一位華衣老者請進去,擡頭卻見了江遠諾。
金尊微微一愣,看着眼生卻不知如何招呼。
江遠諾已笑着抱拳道“金莊主大喜,祝願金莊主壽與天齊,福澤無盡!”
金尊心中暗暗納罕“好一個俊秀少年,不知是哪個門派子弟。”口中卻道“多謝,多謝。裡面請!”
那小廝扛了麻袋跟着江遠諾走進金府。
金尊看着這個麻袋實在看不出這樣大個物件,會是什麼壽禮,不禁大是驚奇。
見日已近午,賓客差不多到齊,便隨後進來。
二壽禮
江遠諾隨着家丁一路進得園來,心中嘖嘖稱奇。只見園中奇珍異草數不盡數,荷花池內花美魚肥。香樟樹參天而立,遮的園內清涼一片。
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蜿蜒園內,處處花香鳥語。經過一徑畫廊便來到大廳。
遠遠便聽到喧譁高談闊論之聲,僕役侍女穿梭廳內端茶送水好不忙碌。
這時一個似是管家樣子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這位公子請了,請把壽禮登記在冊。”
江遠諾停下腳步,笑道“不勞費心,我這禮物定當親自交與金老爺才顯誠意。”他斜眼間只見禮簿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心中罵道“好一個老狐狸,借做壽之名斂財是真。今兒個小爺好好給你祝祝壽,令你長命百歲。”
那管家側目於小廝背上的麻袋,見江遠諾的衣着氣度也不敢小看。
進得廳來,足有百餘人。廳中張燈結綵,正中八仙桌上擺着一個大大的壽桃,好不喜慶。
個人分賓主業已坐好。江遠諾撿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令小廝放下麻袋離去。
只見金尊走到大廳中央,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因爲身軀肥胖,坐下後椅子便沒有空隙了,倒似嵌進去一般嚴絲合縫。
他高聲道“今日承蒙諸位英雄朋友看得起在下,不遠千里爲金某祝壽。金某蓬蓽生輝啊!也感念諸位傾囊贈送金某壽禮,實是銘感五內啊!金三,你來把賀禮讀與大家聽,也讓大家替我高興下。”
其實在場諸人皆知,此舉無非是要炫耀自己的實力吧。每人心中均是暗暗敲鼓。生怕自己的壽禮被別人比了下去。
那金三便是方纔那個管家,只聽他站在廳中央,拿着禮簿高聲念道“山東冷劍門敬上七尺紅珊瑚一件……”
衆人本已安靜,聽得一報立時亂了,都知山東臨海,得一珊瑚不足爲奇,奇的是珊瑚爲紅色,竟七尺高。
此時八名家丁擡着紅珊瑚沿着大廳走了一圈。只見珊瑚赤如胭脂,做龍角狀蜿蜒。衆人無不歎服。
冷劍門門主嶽遠山向四周環視抱拳,面上隱隱得意之色。
有幾人臉上便露出怏怏之色,也有人意興闌珊。這第一件禮物便這般出彩,餘下的不知還有什麼珍品。廳中人又是好奇又是忐忑。
金三念道“北京鎮遠鏢局李鐵威送上赤金麒麟一對。”
衆人忙止了議論,放眼觀看,但見家丁用托盤託着一對麒麟走來,兩隻麒麟形態不同。鬚髮根根清晰,眼睛是用和田綠玉鑲嵌。通身赤金,做工精巧。
衆人又是一陣讚賞,這鎮遠鏢局是百年老字號。出手果然闊綽。
江遠諾心中暗奇,這金尊竟交遊如此廣闊。朋友可以說遍佈五湖四海,看來他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也並非一無是處。
這時又有各大門派送上的壽禮,山西烏騅門趙千秋送上的珍珠項鍊,項鍊珠子個個拇指肚一般大,泛着盈盈之光很是稀有。長白山五仙谷主樑子中送上的千年老參一株。人蔘似小兒身子,一應俱全,也非凡品。
每一件禮物皆引起在座諸位的陣陣驚歎,金尊臉上始終堆着笑。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仍是舉足輕重的。各個門派還是以結交自己爲耀。那兩撇小鬍子一顫一顫的,顯示着他內心的得意。
這時金三念道“金刀門千刀手毛一金,三隻手董汶送上碧玉觀音。此觀音乃是用寒石古玉雕成,夏日擺在室內滿室清涼。冬日卻吸取暖爐之熱氣,觸手升溫。可謂千載難得!”
衆人翹首而盼,卻見家丁托盤之上託着一枚玉如意。衆人見哪裡是什麼玉觀音,不禁交頭接耳。
毛一金和董汶臉立時通紅,毛一金乾咳一聲道“諸位老少爺們兒見笑了。非是我兄弟倆吝嗇,沒捨得送與金莊主。而是那日我不小心弄碎了觀音,可惜不能送給莊主了。這玉如意雖不如玉觀音稀有,彩頭卻是個更好。”
這禮單早在衆人來之前早就隨賀信先來,是以還沒得空更換,這金刀門換了禮物卻未能及時更改。其實江遠諾知道,他們那個玉觀音恐怕不是弄碎了,而是被人盜了。
這哥倆兒臉一陣紅一陣白,心中自是痛罵那個偷觀音的賊,使自己被人恥笑。回去自是免不了被師傅一頓臭罵。
這時又展示了幾件禮物,個個稀有。金尊笑的臉都快僵了。
這時禮物一件件展示完畢,這時江遠諾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