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動是什麼時候呢?
初二暑假,漫長又炎熱,他從南廣市來到長平的舅舅家度假。
說是度假,更多的是給他表哥免費打工。
表哥開了一家中小學補習班,每到寒暑假就生意火爆,他因爲成績不錯被拉來當小老師,幫忙管管學生。
因爲他性格比較冷淡,在那幫忙的時候也是一副撲克臉,導致很多學生見到他就變得特別老實,表哥還誇他有做教導主任的潛質。
在一個很平常的夏日,輔導班的風扇呼呼轉,他坐在桌邊看漫畫打發時間,另一個老師領着一個女孩走了進來,來到他面前——
“小靳,這個是新來的同學,你幫忙安排下座位。”
靳宴清擡起頭,看到一個長得非常討喜的女孩站在面前,個子很小,皮膚白嫩,眼睛又大又黑,嘴巴還微微噘着,滿臉的不情願。
在補習班待了一段時間他一眼就看出這又是一個被押來補習的。
不知爲什麼靳宴清有點想笑,他站起來,看着比她矮很多的女孩,“這邊坐吧。”
女孩氣呼呼地坐下,雙手併攏趴在桌子上,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委屈。
靳宴清看着她又氣又委屈的樣子,想笑,又覺得很可愛,總是忍不住看她,以至於手裡的漫畫都不香了。
暑假補習班的日子短暫又漫長。
短暫是對靳宴清而言,他不討厭當小老師,反而因爲可以每天看到那個可愛女孩而覺得開心。
漫長是對餘琥珀來說,又熱又困還要天天上數學課做題,她本來就不大的腦容量就更加萎縮了。開小差塗鴉看漫畫都做了一個遍,補習還是沒有結束!
最後一天時,靳宴清明顯感覺到了女孩的開心與興奮,看着她收拾書包準備回家,他有股衝動。
想到她面前問她的聯繫方式,想告訴她自己對她的好感,想和她……擁有不止這短暫的暑假。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做,眼睜睜看着女孩笑着衝他揮手——
“再見啦,小靳老師。”
再見了,餘琥珀。
初三寒假他又跑來補習班,等了很久都沒看到他想見的人。
他一直關注着她。
中考成績出來時,他得知她考上了長平一中,當下便告訴爸媽,他要去長平一中上學。
靳家父母很疑惑,“南廣的教育比長平好啊,你不是都直升南廣一中了嗎?怎麼突然想起去那邊上學?”
他找了個藉口並跟父母保證,去那邊也肯定會好好學習。
靳家父母對兒子的學習能力是沒有任何懷疑的,想着那邊正好也有親戚在,去就去吧。
但是兒子不去親戚家住而自己租了套房子,問他是什麼原因,他解釋道,“因爲那裡離學校比較近,周圍的環境很好。”
靳父推了推眼鏡,略有深意地看了眼自己家崽兒,車程二十分鐘還叫近?他沒有拆穿。
只是也覺得從前一段時間開始,兒子有點不一樣了,變得更成熟更穩重,什麼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不像是十六歲的孩子。
“哎呀你這個人就是想得多,兒子這麼懂事你還不滿足?”家裡的事情都是靳爸爸操心,在大學教書也很輕鬆愜意,因此靳媽媽雖然四十多歲了卻保養的非常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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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宴清提前半個月去了長平市,在舅舅家住了幾天,就找好了要租的房子,終於到了去長平一中報道的那一天。
一切看起來也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天朗氣清,空氣中瀰漫着桂花的香氣。
靳宴清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教室裡進來的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把玩着手裡的圓珠筆,聽喬南風吐槽漫畫作者又在水劇情。
他們一起在南廣市長大,南風這傢伙聽到他要到長平一中讀書,也跟着一起跑過來。
原因無他,在這裡見不到那個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的粘人精,也不用再聽喬家長輩的嘮叨。
八點三十二分,黑板上的電子錶跳動着,從門外進來了一個女孩兒。
個子不高,皮膚白嫩,大眼睛裡有些迷茫。
靳宴清手中轉動的筆停了下來,他擡頭看着那道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揚,砰——砰——砰——劇烈跳動着的是他的心。
接下來幾天,靳宴清注意到餘琥珀總是會回頭看空缺的位置,皺着眉頭,好像在思考什麼。
他的視線收回一些,看着曹明俊凌亂的書桌,課本東倒西歪,桌洞裡還塞着衣服、漫畫和零食。
曹明俊……和她有什麼交集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男孩應該快被退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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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晚自習回家的路上,公交車裡已經沒那麼多人,靳宴清和餘琥珀坐在後面,外面的街燈紛紛倒退。
公交車內開着冷氣,冷色調的藍色燈光打在人臉上,多了幾分夢境般的失真感。
餘琥珀正在刷着□□空間,聽到靳宴清問,“你和曹明俊很熟嗎?”
按着向下鍵的手指頓了一下,又繼續按,“不熟啊,就說過幾次話。”
對方沉默了幾分鐘,就在餘琥珀以爲這個話題已經結束時,又聽到他低低地聲音,“那你爲什麼總是看他的位子……”
她沒有聽錯吧?爲什麼感覺到了大神的一絲幽怨……
餘琥珀收起手機,轉頭看着男孩,他狹長的眼睛正注視着自己,眼神直白地向是要看進她的內心。
略微慌神了一下,她撒了個謊,“沒,就覺得他總不來上課,覺得怪可惜的。”
“可惜?”
“對啊,這個年齡多美好啊,不好好學習真的太浪費了。”
靳宴清看着她感慨的樣子,察覺到了一種違和感——
十六歲的小姑娘青春無敵,眼神卻有些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
他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卻又馬上被他否決,重生——聽起來這麼天方夜譚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已經很不可思議,又怎麼可能餘琥珀也重生了呢?
“是啊,年少的時候要努力學習。”也要學會抓住重要的人,後半句話他在舌尖上轉了幾圈,終究還是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