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不但將碧荷許給了陸硯,還取出了她提前爲碧荷準備好的嫁妝。
她身邊的丫頭們出嫁,碧荷也不是頭一個了。無論親厚與否,芳菲都會給她們添妝。當然,春雨出嫁的時候,芳菲送的嫁妝是最豐厚的。
現在碧荷的這一份嫁妝,也不輸春雨當年。
碧青和碧桃在她們住的下人房裡,欣賞着碧荷炕上鋪開的那些嫁妝,兩對大眼灼灼生光,羨慕得口水都快下來了。
不止是四季衣裳,釵環首飾,還有好些貴重的衣料,從夏天的竹布到冬天的絨布,樣樣都是齊全的。
還有一個芳菲自己用的首飾匣子,是她在陽城當閨女的時候,自己畫了式樣請老工匠打的。用的可是上好的檀香木,雖說沒鑲什麼金銀珠子,卻代表了芳菲對碧荷的看重。
把自己心愛的物事送給侍女壓箱,這本來就是主人家的心意,那首飾匣子是否貴重還在其次——當然這匣子還真是挺值錢的。
碧青摸着那匣子上的雕花細紋,嘖嘖感嘆道:“這匣子歸了姐姐了……夫人自己都捨不得用呢,只裝在箱子裡鎖着。我也就見夫人拿出來把玩過一兩次……真是羨慕姐姐啊”
碧荷正在繡一套鴛鴦枕,聞言不由得淡淡笑了:“行了,等你們出嫁的時候,保準有更好的”
“我纔不出嫁呢。”
碧桃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挺着脖子回了一句。
她比碧荷小三歲,今年才十五歲。而且她又特別孩子氣,對男女之事還沒什麼想法。
碧青卻不一樣。碧青比碧桃大一歲,也比碧桃成熟穩重得多。她不免也隨之想起自己的終身來……
碧荷姐姐有硯兒愛惜,將來會不會有人也這樣對自己呢?
不過眼下更讓碧青上心的,是碧荷成親後,芳菲身邊空出來的那個一等丫鬟的缺。
前天,夫人就跟自己略略提起過,讓她來補碧荷的位子。至於碧桃,依然還是二等,然後再將下頭的小雙和榴紅兩個三等的叫進屋裡來當差。
陸家沒有長輩,凡事由芳菲做主。她想在自己身邊配多少丫鬟僕婦,是可以靈活變通的,反正不會有人來說她。
碧青爲人敦厚,她看着歡歡喜喜欣賞着碧荷嫁妝的碧桃,心裡閃過一絲愧疚。
她們兩個素來是一樣的待遇,但自己卻要升到她頭上去了。也不知碧桃會不會因此對自己心中生隙呢……但碧青也是普通人,對於自己升了上去,也感到由衷的喜悅。
“碧青姐,你在想什麼呢?”
碧荷舉着一隻金鐲子在碧青面前晃了晃。
“啊,沒什麼。”碧青收了心神,看着眼前那隻纏花的純金鐲子,讚歎道:“真是好手工。我記得看夫人戴過幾次,是夫人在鹿城時置下的吧。”
“嗯,是夫人和蔡夫人一道去銀樓打的。”碧荷接口道。
“碧荷姐真是好記性”
碧桃讚了碧荷一句,隨即情緒卻略略低落下來。
“日後碧荷姐不在這屋裡提點着我們,我真怕自己做不好……”
碧荷管着芳菲大小箱籠的鑰匙,還兼管芳菲的首飾和衣裳,確實是芳菲屋裡第一能幹的人。
她記性很好,芳菲要用什麼東西,跟她說一聲,立刻就能替芳菲找出來。碧桃這一感嘆,連帶着碧青也沮喪起來,覺得自己哪能做到像碧荷一樣好呢?
碧荷寬慰了她們幾句,順帶又跟她們交代起芳菲的東西分門別類放在什麼地方,叫她們好好記牢了。
“我別的也不太擔心,但夫人很快就要臨盆了……”
碧荷臉上有些憂色:“夫人生柳兒少爺的時候,精神比如今好得多。現在夫人常常覺得累,肚子又特別大,稍微走動一下就得歇息好一會兒。要不我等夫人生產了再……”
“出嫁”這個甜蜜的字眼,碧荷可說不出口,只得含糊帶過。
碧桃卻說:“姐姐的吉日不是都選好了嗎?我聽人家說,這成親的日子定下了就不好改的。”
碧桃這話是實情,一般人家訂了成親的吉日,是絕對不會更改的——除非像芳菲和陸寒第一次訂成親日子的時候,因爲突然間先帝大行,全國守喪,沒法子了才只得延期。
事關終生,碧荷也不敢任性,只是心裡還存着一絲擔憂。
希望夫人吉人天相,能夠順順利利,給陸家再添一位小主子吧
因爲陸硯和碧荷的親人都在陽城,而且陸硯是賣了死契的,也沒有回家辦喜事的道理,他們的親事就在陸府裡辦了。
雖說主人家沒有爲丫鬟小廝成親就擺酒慶祝的規矩,不過爲了讓他們的婚禮不至於太過冷清,陸寒還是讓塗七儘可能地給他們辦得更喜慶些。
碧荷出嫁的那天,整個府裡的下人都去給他們道喜。碧荷穿着自己繡的鳳冠霞帔,看着也跟尋常人家的新娘子一般,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着喜氣。
那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陸硯太高興了,喝過了頭,結果……據說被生氣的碧荷扔在冷地上躺了一夜。
陸硯第二天起來,跟碧荷千道歉萬賠罪的,那聲音透過他們的屋門窗戶,穿到和他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裡頭的塗七夫婦耳中,真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塗七的大兒子石頭甚至調皮地學了陸硯那句經典的“好娘子,娘子好”,到外院跟小廝兒們一學,把大家都樂壞了。
這消息穿到芳菲耳裡,讓臥病在牀休養的芳菲都樂得笑出了聲。
“這個硯兒,該就得讓碧荷治治他。看他還喝不喝酒了?”
芳菲說話的時候,斜着眼兒看着陸寒,意有所指。
陸寒大叫冤枉,說自己平時從不喝酒,只有和同僚出去時纔會“小酌兩杯”。
“小酌?”
芳菲似笑非笑地看着夫君。
“好吧,不算小酌……但我也沒喝醉是不是?”陸寒有種被識穿的小尷尬。
芳菲本想再說陸寒兩句,但她真的沒什麼精神了,只得閉上了眼睛養神。
“娘子又不舒服了?”
陸寒緊張地說:“咱們請大夫來看看好不?”
奇怪,怎麼娘子這一胎特別辛苦呢。
上一回芳菲生柳兒,從懷孕到生產,那比一般人順利多了。人家不是說,婦人生過一胎就是熟胎,往後越生越好生麼?
怎麼芳菲懷這胎卻如此難受?
請過好幾回大夫,大夫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只說:“看尊夫人的肚子比常人大,應該是肚裡的孩子太大了,夫人才會覺得辛苦。”
也吃了不少藥,但是芳菲的精神還是沒法好起來。
臨盆的日子越接近,陸寒就越擔心,吩咐家人時時刻刻守在芳菲身邊,連穩婆都先找了三個。
偏偏這種時候,又是六部最忙的時候。春夏之交,工作特別繁重,也很瑣碎。陸寒作爲一個部門小首腦,沒法子專門在家陪着芳菲,這讓他對芳菲感到更加的愧疚。
反倒是芳菲很明理:“相公,工作要緊,你陪着我做什麼呢。生孩子的事情,你們男人幫得上的忙也有限,有穩婆呢。”
她還是堅持每天在院子裡散步。
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一胎下地時,她怕是要吃點苦頭了。無論如何,總得挺過去啊
要挺過去,就得有體力。因此,她再累再難受,也強迫自己一定要好好鍛鍊,到時能多撐一會兒也是好的。
“夫人,碧荷姐來了。”
碧桃笑着打起簾子讓碧荷進屋。
芳菲纔剛起身,還沒梳妝呢,一看改了婦人裝束的碧荷滿面春風,就知道她現在過得很好。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給了你們倆十天的假期,讓你們小夫妻好好歇歇嘛。這才三天”
“奴婢是來給夫人梳頭的。”
碧荷從正在給芳菲梳頭的碧青的手裡接過一把黃楊木梳,輕柔而又有節奏地給芳菲梳着頭。
芳菲對於這個忠僕也沒什麼法子,罷了,她剛從自己屋裡出去還不習慣,過些日子就好了。
“你呀,梳頭這種小事交給你妹妹們就行了。”芳菲說道:“等你假期一結束,就有得忙了……濟世堂那邊一大攤子的事呢。你現在成了親,出門利索多了,和你男人去好好把那個製藥作坊給我整頓好。”
爲着朝廷的軍隊給了濟世堂好些訂單,濟世堂原有的製藥作坊趕不出那麼多藥,芳菲索性讓塗七再弄了一個自家的作坊。
現在朝廷雖然不打仗了,但是軍隊還是需要很多藥的,這製藥作坊十分重要,芳菲趕着碧荷與陸硯快些成親,也是有意讓他們夫妻來管好這些事。
碧荷服侍芳菲梳了頭,扶着芳菲到了外間坐下,又接過一碗碧梗粥,請芳菲吃早飯。
“這粥聞着倒是香,可是我就是沒什麼胃口……”
芳菲勉強吃了一口,突然覺得下腹一陣抽痛。
(大家國慶都旅遊去了吧……還有人在看書嗎,嗚嗚嗚……頭暈腦脹的一天。本書明天起古代言情分類頁大封推,呃,酌情加更吧,不一定有……國慶是外出的日子啊,大家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