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你就去青城給我放話兒去，這次錢要是丟了，你就別回來了！”
“你放心，老大，只要讓我帶幾個兄弟，妥妥的，沒毛病！”
月光下，兩個漢子裹着厚厚的冬衣前行，一個猥瑣如過街之鼠，一個傲然如偉岸蒼松。前者慢後者半步，言語中滿是討好與諂媚，毫無疑問，他便是王胡，他前面走的也自然是唐安了！
在顏老誠家吃吃喝喝一個多時辰，二人幾乎是扶着牆出顏家大門的，出門的時候顏老誠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因爲他還餓着，餓的臉色都有些蒼白，這滿桌子的酒菜都被唐安跟王胡兩個飯桶吃光了，他就喝了小半壺酒……
“老大，這顏老頭兒也忒扣了點，我還沒吃飽他就撤了酒席……”王胡摸了摸肚皮，顯然對這一頓晚餐並不是很滿意。
“行了行了，就你那吃相，是個人都怕！”唐安嗤笑一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不要臉的一個人幾乎吃光了所有的飯菜，還嫌沒吃飽，當真是有那麼一點過分啊！
說話的功夫，二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小院。小院裡雖不說燈火通明，可是卻也點着昏黃的燈盞。屋子裡暖洋洋的，十來個小夥子圍坐在一起打着葉子牌，一個個叫囂的十分歡快……
“你們幾個，大半夜不睡覺，不怕吵着隔壁的孩子們啊！”唐安一推開門，就看到裡面烏煙瘴氣，十多個脫離叫花子崗位的無業遊民光着膀子吵得沸反盈天，他冷哼一聲，登時就沉下了臉。
衆人一聽到唐安的聲音，馬上就安靜了下來，隨即一個個臊眉耷眼的站成一排，如同被繳械的僞軍一般……
“還愣着幹什麼，該幹嘛幹嘛去，滾滾滾……”眼看這些人如此沒有眼力見兒，王胡也是罵了一聲，隨即就要將這幫人全部趕出去。
他也是奇了怪了，大家都是叫花子出身，怎麼這幾個廢物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而且還嘴笨的不行……
“回來，走什麼走，我還是有事情要吩咐！”唐安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王胡，隨即又把這些人攔下來：“明天王胡要進城，老五，老六，老九，你們仨跟王胡一起去，至於去幹嘛，王胡會告訴你們的，至於其他人，明天也有事兒要做，就這樣，退下吧！”
看着十來個人如潮水般退出去，唐安也是不由搖了搖頭，此時此刻，屋子裡也就剩下王胡、馬三還有他了。
“這兩天大棚怎麼樣，有沒有按我說的定時澆水？”唐安端起桌上的茶水，淺淺品了一口才把目光對準馬三。
說實話，唐安真是沒有想到馬三如此的二，大半夜的不睡覺竟然帶着一堆人再這裡玩葉子牌，而且一邊摳腳一邊叫囂，賭徒嘴臉可見一斑。
“老大，長勢喜人啊，黃瓜啥的都長起來了，要不了多久應該可以吃了！”本來馬三臊眉耷眼的站在一旁，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實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當唐安問起大棚的時候，他瞬間就興奮的跳了起來。這幾天雖是胡鬧，可是大棚的事他卻是一直放在心上，自打看到蔬菜發芽生長的那一刻，他就開始認真起來，且不說每日都小心翼翼的澆水施肥，他對這大棚裡的蔬菜就如同對自己的兒子一般充滿感情……
當然了，虎毒不食子，但是馬三對這個“兒子”卻是垂涎已久，他就盼望着“兒子”趕緊成熟，然後燉上一鍋，涼拌一鍋……
“好，很好！”唐安點點頭，心中也是期待萬分，他想吃這綠油油的蔬菜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然他也不會費盡心思去堅持搞個蔬菜大棚出來。
“對了，那些孩子可還好？”似是想起了什麼，唐安突然把頭轉向廂房的位置，那屋子黑漆漆的，竟是沒有點上燈盞。
“呵呵，孩子們都還不錯，能吃能喝也能幹活！”馬三順着唐安的目光望過去，眼中帶了一絲莫名的溫暖。
前些天王胡從青城帶來了一羣穿的破破爛爛的孩子，面黃肌瘦，一個個飢腸轆轆，他還記得當初那些孩子看他的眼神，有畏懼，有期盼，還有一些純真的可憐。
“再苦不要苦孩子，該吃該喝不要省，錢不夠，直接說！”唐安點點頭，心中也是有了很大的感觸，這些孩子的心性尚未定型，若是教的好了，將來會有大用！
“我明白，咱們都是從苦日子中過來的，知道這種苦，所以斷然不會讓孩子餓着，更不會讓他們凍着！”馬三雖然不懂唐安爲什麼會找來這麼一羣小孩子，但是看得出來，他對這些孩子也是有了很深的感情。
“行，那就這樣，先早點休息吧，明天事情很多！”唐安揉着太陽穴，突然覺得身心俱疲，隨即喝退了二人，獨自沉淪長夜……
不得不說，王胡是個搞宣傳的好手，頭一天王胡進了青城，然後第二天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煤”，這種東西既沒有碳毒，燃燒時間又長，是居家生活是不可或缺也……
第一天王胡造足了聲勢。第二天，東街口在嗶嗶啵啵的爆竹聲中迎來了嶄新的一天，一家新店開在了這裡——顏記煤行！
在這家店門口，擺着幾個大火盆，裡面燒着大塊大塊的無煙煤，將整條長街映的紅紅火火。
“原來這就是煤啊……”
“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煙哎……”
百姓們將店面圍的水泄不通，可是就是看熱鬧的人多，卻沒有一個買的人，一時之間倒是頗爲尷尬……
但凡買賣人，總會在叫賣的時候說一聲：買不買沒有關係，南來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了……
但是，倘若真的沒有人買，那就真的尷尬了，畢竟買賣買賣，不買那叫個什麼買賣，那還做什麼買賣！
唐安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站在門口望着好奇的百姓，絲毫沒有一絲尷尬，因爲他知道，會有人來買的，他相信會有人來買的……
“讓開讓開……”
就在唐安胸有成竹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嘈雜的人羣中傳來，緊接着，一個漢子走到了店鋪門口：“喂，你們這個煤，咋賣？”
“呵呵，一斤二十文！”唐安望着眼前的漢子微微一笑，隨即伸出了兩根手指。
“嘶，二十文……”
“好貴啊……”
人們一聽這價錢，不由開始打退堂鼓，而那漢子更是直言道：“你們這不就是幾塊破石頭嗎，怎麼賣那麼貴？”
“客官所有不知，你挑一擔柴，也就這個價，可是一斤煤，絕對比一擔柴好用的多，要知道這玩意兒可沒煙，比那炭都好使啊！”唐安說的極爲得意，聲音更是讓在場的所有百姓都能聽到。
“沒碳毒嗎，那先……來個二十斤！”那漢子一聽，隨即摸着小鬍子琢磨起來，最後還是心一橫，下定決心要了二十斤。
“客官，二十斤煤在後面領，我們還有特別的服務，保證您絕對不受碳毒干擾，更不會有老人小孩再因爲碳毒而死於非命！”唐安一笑，隨即又拋出了一個更大的誘餌。
“什麼，真的？”那漢子一聽，隨即臉上涌現出一陣狂喜，然而唐安終究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這漢子進去再說。
“掌櫃的，我……我也來二十斤！”
“我要四十斤！”
“一百斤！”
一瞬的功夫，唐安淹沒在了人潮之中……
在這個時代，碳毒是冬天人們最大的難題，每年會有大把大把的人因爲碳毒而死，但是他們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的老人小孩含恨離去，而他們也還得小心碳毒入身。
所以當唐安說可以杜絕的那一瞬間，圍觀的百姓們沸騰了，不管多窮，他們都開始瘋狂的搶購這無煙煤，並且還告訴親朋好友一起來搶……
半天的功夫，拉進青城的煤已經被搶購一空，而且還有不少富貴人家預訂明天的無煙煤，傍晚，無數根菸筒在青城升起，裊裊炊煙讓青城的天空變得灰暗而又朦朧，青城，又下起了雪！
仍舊是那輛破舊的馬車，仍舊是那個蹩腳的車伕，車裡坐的的人仍舊是唐安，一切都沒有變，包括唐安嘴裡哼的那首小曲兒：“浪裡個浪，浪裡個浪……”
事實上，唐安今天真的很開心，因爲今天的銷量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想着今天賣過一半也就差不多了，可是最後的結果是就連門外火盆裡的煤都有人出錢要買，然後唐安沒辦法，只能回村裡，因爲店裡的煤已經被買的一塊都不剩了，這麼冷的天，不生火是會凍死了的……
走過村外的小橋，唐安就聽到一陣嘈雜的呼喊聲，而此時此刻，王胡也是停下了馬車，唐安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他沉聲道：“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吵？”
王胡掀開簾子苦笑一聲：“老大您出來看看看就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