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交替開火,不要讓彈幕停頓!”
清脆的槍響劃破了寧靜的夜,一閃而逝的火花在半空中交織出一片閃爍的星辰。子彈彷彿暴雨般落下,其實遠沒有那麼多,因爲即使是這些留守軍隊,他們的子彈也不多了。
一位士官,手中拿着九五式步槍,他的軍銜是這裡最高的中尉。但是一位中尉,十五個士兵,就算再加上那二十個武裝警員又能怎樣?他們的對手,數量不知凡幾,而且會從各個方向進攻。
是的,各個方向。
那些帶着面具,身體被布匹遮蓋的嚴嚴實實的人型生物和人類完全是兩種東西,悍不畏死,手腳靈活,而且屁股後面還拖着長長的一條尾巴。
它們進攻的途徑,遠不止這棟大樓的兩個樓梯間,還有電梯間之中的電梯纜繩,甚至還有大量的鼠人從建築物的外牆攀爬而上,從窗戶裡突破進房間,然後無差別的攻擊人類。
至今爲止,那些訓練程度遠不如軍隊的警員們,已經開始出現了傷亡。但是下方那些怪人的攻擊,依舊沒有停止,甚至越發瘋狂。
用井蓋、門板當做盾牌,武器是螺紋鋼、砍刀,如果拿到槍支也會使用但是卻不會主動搶奪槍械。這些東西很明顯缺乏一些應有的常識,但是卻又前仆後繼,至今爲止他們更多隻是受傷,但是除了從樓上掉落,卻很少有死亡發生。
或許人類在這種骯髒的環境下,只需要一點點小傷口就會死去,更不要說火器所造成的開放性感染傷口。但是如果是老鼠……它們很容易活下去,即使活不下去,它們的身體也會成爲養育下一代的口糧。
就在軍官思索突圍的那一瞬間,彈幕似乎稍稍裂開了個口子。或許是那羣鼠人覺得他發出的聲音最吵鬧,或許是對方看出了他是這羣人的領導,總之,一隻鼠人竟然脫下面具,張開那張長滿了尖牙的大嘴朝着他咬了過來。
當軍官聞到那張大嘴裡的腥臭味兒時,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要結束了,甚至腦子裡已經開始轉走馬燈。但是就在下一刻,他卻聽到一個不似他回憶中的父親的聲音對他說道:
“讓開些,新兵蛋子,讓這些崽種知道我們的厲害!”
當他睜開眼,卻發現一把散彈槍從他的側面伸出,正好卡在了鼠人的大嘴裡,緊接着——一聲巨響,血肉橫飛。
一個足足兩米高鐵塔一樣的壯漢從他的身側走了過來,左手的溫切斯特散彈槍甩了一圈上了子彈,右手從後腰上摘下一把紅色的發射器,熊熊的火焰便從那其中噴涌而出,將面前所有鼠人沒有包裹嚴實的毛髮點燃。
“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你們打槍就不能打的準一些嗎?雖然說要節約子彈,但是三發點射總得有一發命中頭部吧?你們是不是不擅長夜戰和城市巷戰?”
秦鍾手中的汽錘發出轟鳴,一發發散彈精準的如同錘子一般敲碎那些鼠人的頭顱,將粉紅色的血漿敲打出來,將黑色的毛皮炸的四處亂竄。
“戰鬥的時候……不是應該少說話嗎?這還是塔爾告訴我的。”
辛丹從側面包抄了過來,她右手並沒有拿着她自己的P90,反倒從旁邊的士兵手中抄起了一挺輕機槍跳起了一曲死亡華爾茲;左手手中是一杆大約二十釐米長的魔杖,上面紅色的光束四處噴灑,大片的紅光綻放,在紅光範圍內的鼠人瞬間變得遲鈍,然後被子彈絞成碎肉。
“……但是唐驥先生說過,在戰鬥的時候,一定要適時的宣泄自己的情緒,一面情緒過度憤怒而造成行爲失調啊?”
葉寸茵走到一名傷員身邊,無視舉着槍對準自己的醫療兵,撿起地上的UMP,對準老鼠羣便開始掃射。只可惜,她的槍法爛的可以,幾乎一槍不中。到最後,她賭氣一般的將衝鋒槍扔下,雙手一揮,甩出一條淡藍色的匹練,開始爲其餘幾人干擾鼠人。
“我是不是還說過,在戰鬥的是有一定要保持優雅,並且給那些值得尊敬的敵人應有的禮遇?怎麼就記得發泄的部分了?”
這一次的聲音,並非是在軍官的陣營之中響起;正相反,那聲音在鼠人的陣營之中響起,伴隨着左輪手槍單發點射的聲音。能夠看到,唐驥左手金牛座法官連射,右手的獅鷲劍在黑夜之中劃出黑色的弧線,伴隨着奇怪的韻律,將所到之處的鼠人全部斬碎。
唐驥喜歡深陷危險之中的感覺,但是普通的生物的確很難對他造成威脅,尤其是手中拿着獅鷲劍的時候,他甚至不需要像拿着閃銀劍那樣擔心施法代價。
獅鷲劍,只要能夠用劍鋒垂直的懟上敵人的身體,剩下的只需要交給烏木武器那鋒銳而堅硬的劍刃就可以了,甚至不需要太過用力就能切開百鍊的鋼鐵。
閃銀劍比獅鷲劍更爲方便,更爲輕盈,也更爲鋒銳;但是閃銀劍並沒有獅鷲劍那斬斷巫術力量的能力,也就是說無法對某些敵人達成絕殺。作爲巫術的閃銀劍,和作爲鍊金武器的獅鷲劍,大約可以說是各有千秋吧。
“還真是,令人噁心的蟲豸!”將手中的斧頭狠狠地鑲嵌進一隻鼠人的頭顱,即使是塔爾也覺得這羣東西簡直又多又令人感到厭惡。他的噴火器燃料已經用光,在這個時候似乎也沒時間去填充,只能一邊用散彈槍,一邊輪大斧了。
“耐心點,享受這血肉橫飛的一切嘛。”秦鍾到是顯得輕鬆寫意,不時用過蜘蛛腿給某隻鼠人的後頸裡注射一些神經毒素,然後那些鼠人便動彈不得。
畢竟是蜘蛛,天生的掠食者。
“就是說啊,想開點,我們正在製造美麗的事物。”辛丹愉悅的殺戮着,在她的眼裡,或許她正在用一挺機槍一杆魔杖,將血肉碎塊打成漂亮的藝術品也說不定。
唐驥沒有接上他們的話茬,他感到一陣陣的頭疼。他感覺在這種殺戮之中,他的精神狀態正在迴歸原始的瘋狂,這不是一個好兆頭,至少現在不是。
葉寸茵打了半天,卻發現自己根本不適合這樣的戰場,而且使用巫術也讓她有點發虛,於是在旁邊找到一張還算完整的桌子,用水擦去了上面的灰坐了上去,就那樣俯視着戰場。
看着周圍對自己隱隱成包圍之勢的警員們,葉寸茵不由得覺得好笑。自己的斂水術雖然還不怎麼熟練,甚至連對鼠人的精準割喉都做不到,但是對付你們這羣行爲遲緩而疲憊的人類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來可笑,斂水術不能控制生物體內的水,至少暫時不行。這也就造成,葉寸茵在隊伍中暫時處於一個弱勢的地位。不過這也沒什麼,就算是辛丹也一樣,剛剛成爲巫師,總需要一段適應自己能力的時間。
但是,葉寸茵總感覺自己似乎還能做出些什麼,那感覺就彷彿,自己的身體明明還能做出一個動作但是自己就是想不起來一樣,感覺自己被禁錮住了。
她覺得,似乎自己能夠解放出什麼東西,一樣本身就屬於自己的東西……
周圍並沒有人過來和葉寸茵搭話,或許是因爲巫師這種象徵着混亂和不屈居於人下的傢伙們和象徵着秩序和服從的軍隊天生八字不合,軍隊甚至不允許巫師進入那些大型聚集地。
也是,不管什麼人,在得到了力量之後就想要得到與那份力量相匹配的待遇,甚至慾求不滿。但是軍隊更多的習慣於平均分配物資並維護平衡,而巫師的進駐必然會破壞聚集地的這一份平衡。
還有另一個關鍵點,至今爲止的巫師並沒有太強悍的力量,他們也在靠着槍械和冷兵器作戰,在守衛聚集地方面,一個巫師並不比一挺重機槍管用。那麼,軍方又爲什麼要冒着風險招募接納巫師?
唐驥,在所有巫師裡,也算得上是頂尖水準。巫師越強就越瘋狂,大多數的巫師都在瘋狂和理智的邊緣徘徊,但是唐驥卻是已經切實的瘋過一次,所以他的力量比一般巫師要高一些。
唐驥的巫術只有四個,但是這四個巫術,沒有哪一個簡單。
已經蛻化成閃銀劍的火樹銀花幾乎是絕對切割,只要對方並非鍊金武器,哪怕金剛石都能在一瞬間切開,這是極致的攻擊。
能夠瞬間在任何自己眼睛看到的地方打開空間門,可以通過空間門進行移動也可以僅僅利用其攻擊,又或者轉移對方的攻擊,這是極致的戰場機動性。
空蟬,暫時還沒有什麼說道,畢竟唐驥只把空蟬當成二段跳來用。但是空蟬的本質,是踏空,正如在水中游泳時踩水一樣。如果悉心去鑽研,不止能夠靈活的飛行,還能在空中利用氣流躲避各種攻擊。
還有最後的絕招,唐驥至今爲止幾乎沒有用過的【阿撒託斯的笛聲】,不管面對什麼敵人,只要對方心中還有一絲恐懼殘留,就能讓對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雖然殺敵一千自傷一千,但是卻能夠完全無視敵我之間的實力差距,直接傷害對方的精神。
唐驥之所以能夠成爲頂尖水準,就是因爲他那極致的攻擊和戰場機動性。而更多的巫師,都是像辛丹那樣,巫術多而不精,需要槍械的輔助才能戰鬥,甚至比訓練有素的士兵強不到哪裡去。
“鼠人開始敗退了。”唐驥明確的體會到了這一點,周圍的鼠人因爲長期的攻擊沒有取得任何結果,也有可能是因爲那隻看起來很像首領的傢伙被唐驥梟首,總之他們已經萌生了退意。
“沒法做出決定嗎?那就讓我來幫你們做出決定!”
這麼說着,唐驥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凝固汽油彈來,拔下保險栓朝着身後不知什麼方向扔了過去,緊接着反手一槍將汽油彈在半空打爆。
凝固的汽油自半空中燃燒着潑灑而下,將周圍所有鼠人裸露在外的毛髮全部點燃。鼠人哀嚎着從唐驥的身邊掠過,往遠方的水中逃竄而去,溝鼠可以游泳,但是誰知道它們能不能從魚嘴裡活下來?
唐驥掏出一根菸,在一具燃燒着的屍體上點上火抽了起來。即使他剛剛也在汽油潑灑的範圍內,他身上卻一點燃燒的痕跡也沒有。
唐驥知道,他自己對火焰和高溫傷害似乎是免疫的,正如同他敢用手直接捏碎菸頭,直接用手包裹住燃燒的朊石讓其熄火。這,似乎是那白銀打火機帶給自己的天賦,但是在這個大洪水的世界裡,能做的事情並不是很多,尤其是他還有一羣不能火免的隊友。
就在這時,周圍的事物似乎稍稍慢了下來,越來越慢,直到靜止,唐驥甚至能夠看到周圍那肆虐的火舌在半空凝固出一個漂亮的形狀,似乎能夠看到遠處的士兵槍口李噴吐而出的火舌,而這一切全都靜止在了這一瞬。
周圍的空間開始變得血紅,大地在滲透出血液,天空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血雨,但是這血雨似乎直接穿過了所有的物質直達地心,沒有浸潤在天空和地心之間的任何事物。
輕輕撫摸着白貓的後背,她似乎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唐驥看了看四周,並沒有做出警戒姿態,畢竟能夠做到靜止時空的傢伙們,不管是誰,都能輕易瞬殺他。
“奈亞拉託提普,找我又有什麼事情?”唐驥嘴裡叼着菸頭,兩隻手插在口袋裡,很平靜的問道。
在他的身後,奈亞拉託提普,一個穿着靛藍色西裝、皮膚黝黑的男人不知從哪裡出現,站在那靜止的火焰的頂端,微笑着看着唐驥,他的手中拿着一根木棍。
“沒什麼,只是找你有點問題而已。你殺死了一隻黑山羊幼崽,儘管是在某個傢伙的幫助下,但是的確是你動的手,沒錯吧?”
唐驥點了點頭,隱瞞是沒有意義的:“是我沒錯。”
“……我不是給了你一張契約,你爲什麼沒有直接用呢?”奈亞拉託提普隨手揮舞着棍子,將旁邊站立着的鼠人像敲存錢罐一樣敲碎成漫天碎片,然後那些血肉碎片漸漸停滯在了半空。
“因爲我有必須殺死那黑山羊幼崽的理由……所以呢?我覺得黑山羊幼崽對於沙布尼古拉斯來說,還不如一個巫師對於你來說重要吧。”唐驥隨意的回答道。
“哦……好吧,其實那隻黑山羊幼崽是我放進去的,所以你還是拿到那些紙張了對嗎?那麼,我要和你做個交易了。”奈亞拉託提普撇了撇嘴,接着說道。
“我方條件不變,那麼你打算出什麼條件?”唐驥微微的笑着,這恐怕是他第一次有可能從奈亞拉託提普身上佔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