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蠡平靜的將滿月鬼劍收歸鞘內,他的頭髮被燒焦了一截,身上的衣服也多出了幾個破洞,但是也僅此而已。而在他對面的持國天,已經恢復了人類的樣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的形象,倒在地上。
“你……不殺我?”持國天左手捂着胸口,那裡的傷痕已經成了一道十字,鮮血從中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血窪。
裴蠡搖了搖頭:“我爲什麼要殺你?”
“爲什麼不殺我,我可是想要殺了你!”持國天踉踉蹌蹌的爬起來,一把抹掉身上的血跡,指尖竄出一抹火焰將自己的傷口灼烙止血。
“嗯……或許是因爲留下一個能夠和我打一場的傢伙,會很有意思?總之,我等着你變強,等到某一天能夠戰勝我的時候來找我,我們再打一次。”
說完,裴蠡揮了揮手,手中憑空浮現出一把長劍;他手一抖,那把長劍便朝着遠方飛去,緊接着他高高跳起,正好落在那把飛劍上,乘着那劍消失在了天邊。
雖然滿月鬼劍也能用來飛行,但是滿月鬼劍是他的巫侍,是他的朋友,而朋友是不能踩在腳底的。
持國天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靠着已經破碎的牆根坐下。火焰在他的周圍煩躁的徘徊着,赤炎龍似乎是在憤怒的咆哮,但是卻被他輕輕按回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嘖,居然不殺我,還留下那種鬼話啊……”
所謂人類的命運,就是這麼一種有趣的東西。或許,僅僅是兩個不相關的人見了一面之後,他們的命運就已經糾纏在了一起,甚至在面對相同的事情時不自主的做出相同的決定。
此時的唐驥正在愉悅的吃着大餐。雖然也說不上是什麼真正的好飯菜,但是至少是熱的,而且不是純粹靠着清水煮出來的食物。
肘子啊,烤肘子,配上酸菜和土豆,雖然比起中餐更像萊茵菜,但是好歹是熱氣騰騰的,而且除了鹽巴之外還放了不少香辛料。
說起來唐驥也覺得奇怪,爲什麼自己的大衣裡什麼食物都有,但是偏偏就是沒有香辛料。不論是肉豆蔻還是白胡椒,通通都沒有,甚至連孜然和陳皮都沒有,但是明明有橘子啊……
但是這都不能妨礙唐驥在今天大快朵頤。當然,還得算上白貓,唐驥特別要了兩份烤肘子,他還記得白貓以前最喜歡吃的就是烤肉,而唐驥覺得不健康所以從來都不讓她多吃。
白貓吃的也很愉快,不過相比起吃相不怎麼好看的唐驥來說,她作爲一隻貓反而要淑女得多。
用磁力控制着刀叉,將肘子切成肉塊,然後一小塊一小塊的塞進嘴裡,簡直就是英國女王式的進餐方式。
唐驥看了看白貓,然後看了看自己抓着肘子兩邊骨頭的手,搖了搖頭,簡直就是下里巴人……但是那又怎麼樣,吃着爽就行了。
進餐完畢之後,唐驥從裝甲車上下來,跟着車隊行走着。畢竟後方還有大量步行羣衆,車隊的速度並不怎麼快,而他也不是那個恐懼刺殺的傢伙……雖然那傢伙最後還是被刺殺了。
但是這支隊伍的行進速度太慢了,真的太慢了。唐驥是一個喜歡雷厲風行的人,對於這種速度的隊伍,他的心中所抱有的,是強烈的不滿。
兩週的時間,唐驥已經闖了兩個秘境,組建出了一支初具規模的隊伍,在自己的身體裡融匯了兩種金屬,巫侍提升了三次,心境徹底堅定排除了奈亞的影響。而現在這支隊伍,要是想要到南都,不知道要經歷多長時間。
除非,在經過下一座城市的時候,將所有的民衆全部留在那裡,然後帶着軍方用汽車快速前進,只有這一條路才能夠在數天之內到達南都而不是一個月以上。
嘛,到達芮州還有一天半的路程……還算可以,能夠忍受的程度。不過在這路途當中會不會出現一些敵人就不好說了,至少鴟鴞們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吧。
然後,就在這一刻,唐驥敏銳的注意到,就在自己的腳下,似乎傳來了一些不大正常的震動?然後巫術力量就順着唐驥的腳,開始向着下方蔓延而去。
“……”
然後唐驥直接釋放了巫侍的一部分,將紫電錘拎在了手中。那把紫電錘的手柄長一米三,暗紫色正方形的金屬錘面邊長在七十釐米左右,妥妥的一把強力鈍器。
紫電錘是具有重量的,倒不如說只有在唐驥這個使用者的手中其才如同飄落的羽毛一樣輕盈,在其他任何情況下,它的重量都是難以估量的。
通過唐驥的研究發現,紫電錘的效果似乎是精神力的質能轉化,其初始重量大概在五噸左右,用其殺死的生命體越多,其重量就越高。而且在需要的時候,還能夠將重量化作能量釋放出來,雖然轉化效率不明,不能用E=mc2來計算。
“那麼,現在開始做打地鼠玩的準備吧。”唐驥這麼想着,微微一笑。
是的,剛纔他所感受到的大地的震盪,就是地下有鼠人這種骯髒的東西正在行動的象徵。不過在唐驥看來,鼠人也不過是大一些的老鼠罷了,用紫電錘來玩一手捶地鼠真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但是就在下一瞬間,唐驥驟然感受到了一股詭異的力量,即使是他也咧了咧嘴,然後瘋狂的笑了起來,手中的紫電錘胡亂揮舞着,將身邊的一輛汽車錘飛出去老遠。
“啊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這個世界上,最先學會運用超自然力量的種族,竟然不是最聰明的人類,而是僅僅跟隨本能行事的——鼠人?”
伴隨着他的話語,一股濃郁的屎一樣色彩的煙霧從大地的裂縫之中躥了出來,帶着濃郁的大麗花香氣環繞了整片營地。能夠看到,那是他們調動了在這個世界上的雨水之中、風之中的巫術力量所構成的奇蹟。
唐驥彷彿享受一般吸了吸鼻子,似乎頗爲陶醉的說道:“原來如此,沒有經過巫師的身體的腐化,單純的由普通生物所施展出來的巫術……不,現在可以稱之爲【魔法】的東西的味道,原來是檸檬汁摻雜蜂蜜的味道啊……”
雖然這片煙霧的味道是大麗花香氣,但是唐驥一就能夠嗅到其中最深處的檸檬汁摻雜蜂蜜的味道。正如即使身處巫術所塑造的花香旋渦之中他也能聞到酸蘋果加上鯊魚死在海里的味道一樣。
伴隨着大麗花的香氣,似乎周圍所有的人類全都開始躁動了起來。他們不安的環伺着周圍的每一個人,眼神變得渾濁而充滿敵意。
然後,就在這一刻,唐驥大笑着晃動着身體,掄起錘子瞄準了地面,猛地砸了下去。就在他砸的地方,正好也是第一隻鼠人露頭的地方,然後那鼠人就回到了更深的地下,頭顱也進入了更深的胸膛。
彷彿是作爲開始的命令一般,鼠人開始一個一個的從地下鑽出,身上穿着簡陋的木頭和布片縫製的鎧甲,手中是石頭磨成的武器或者建築廢材,他們開始瘋狂地襲擊人類。
“全體,開槍,射殺所有鼠人。”唐驥平靜的對周圍的士兵下令到。
那大麗花味道的香氣所帶來的效果似乎和被施加者的精神狀態有關,堅韌的士兵們幾乎沒有受到影響,受到影響的大多都是普通人,而且是飢寒交迫的普通人。
“報告長官,鼠人與平民混雜在了一起,我們沒有辦法開槍擊殺!”一個士兵擡槍射死了其中一個撲過來的鼠人之後回答道。
“沒關係,靠近鼠人,被鼠人攻擊到的人類八成都感染上了黑死病,一併全都射死!”唐驥冷酷的下令到,但是無疑這是最爲正確的選擇。
“可是……”傳令兵好像說些什麼,但是下一刻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一顆子彈從他的下頜進去,從後腦勺裡出去,射穿了腦幹。
“人類就是這樣,會因爲一時的慈悲而放棄更大的利益,甚至是放棄更多人的生命。這裡不是動漫,沒有主角光環爲你翻盤,我們只能做出最無慈悲的決定來保證更多人的生存。現在,開槍!”唐驥平靜的低吼道。
聆聽着槍械的嘶吼聲,唐驥微微搖了搖頭。在剛剛下命令的時候,他忽略了一種重要的東西,以至於自己的命令不能在第一時間被執行,而這是不行的。一個真正的統御者,必須懂得如何去利用【人心】。
如果真的要想成爲一個統御者,那麼就必須學會使用自己的權利和地位,將【支配】這件事做到最好。
真是困難,但是也真是有趣,這是一種唐驥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知識。野心勃勃而沒有能力的人只能野心勃勃,而只有同時具有野心和能力的人,才能登上頂峰……雖然唐驥對於位極人臣甚至九五沒有任何興趣。
血液染紅了地面,鼠人還在源源不斷的竄出。唐驥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掄起錘子打地鼠,一直到滿地都是屍體爲止,這讓他回想起了植物大戰殭屍裡的捶地鼠關卡,當初他卡關了很久。
一直到槍聲漸漸停歇,唐驥纔回到了指揮的崗位上。剛剛指揮的是他的副官,也是他用來背鍋的人——如果有必要的話。
原來的一萬人,大約有七百五十人在這場激烈的戰鬥中死亡,其中二十五人是士兵,剩下的都是平民。不過這是不可避免的,唐驥直接下令所有人立刻開始移動,遠離所有已經死亡的屍體,不管是平民還是鼠人,因爲上面都有可能潛伏着黑死病。
唐驥還能夠看到,一些人想要撲向自己已經死去的親人,但是被士兵強行拉開,在激動當中攻擊士兵,甚至怒斥士兵是殺人犯。
他微微一笑,人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或許這就是他們最爲脆弱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士兵們受夠了這種窩囊氣,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事,簡直是用腳後跟想都能想通。
於是他笑着拉了一把自己身邊的傳令兵,傳下了下一條指令:全體軍隊,警戒周圍所有靠近的生物,不管是什麼,哪怕是人型生物,也不能讓其接近,在一次警告無果之後直接開槍射擊。
然後,又點了點手,指示士兵們直接開拔,如果有人抱着屍體不放手,不需要去管,直接走就對了。
當然,之後這些和屍體以及感染血液有過接觸的人,必然是不可能歸隊的,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他們的運氣了——在鼠人和空鬼的無盡追蹤之中。
說起來,唐驥對於空鬼這種異形生物倒是很感興趣,因爲空鬼和唐驥有一種類似的能力——空間移動。
空鬼一開始是隨着極光降臨的,可以說高能粒子輻射就是它們瞬移的關鍵點所在。之後的襲擊當中,也有空鬼用鐵鉤一樣的手指插進人類的身體之後帶着他們一起瞬移離開的,但是空鬼卻從來沒有將這種能力用在進攻上,這就是問題所在。
要知道,如果不釋放消耗巨大的巫侍的話,唐驥的戰鬥方式就是瞬移加各種背刺。而空鬼,空擁有瞬移這種強大的能力,卻完全不用來進攻,這就是他們的問題所在。
當然,唐驥也思索出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空鬼的瞬移必須得有一個提前佈置好的目標。也就是說,在抓住獵物之後帶着其直接瞬移回他們的老巢的座標之中。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地球上以前肯定是沒有空鬼的,那麼空鬼往地球上瞬移的座標從何處而來?
想着想着,唐驥就有了一種衝動:下一次空鬼來襲的時候,要不要乾脆抓住一隻空鬼,讓它把自己帶到他們的巢穴裡玩一玩?
但是最終唐驥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他還沒有瘋狂到小丑的地步,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如果就這樣孤零零一人了無牽掛的跑到對方的捕獵場裡去,他就只能從撐五分鐘還是十分鐘裡進行選擇了。
就在這時,白貓輕輕拱了拱他的下巴,打斷了他的思路,然後從他的脖子上一躍而下,落在了唐驥的大腿上,翻過身來,露出了肚皮。
“知道了知道了。”唐驥笑着開始幫白貓收拾身上的毛髮。畢竟布偶貓最麻煩的地方就在於那一身的毛需要經常梳理,即使白貓是一個巫師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在唐驥的目光停在白貓的毛髮上的時候,白貓那雙藍盈盈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停在唐驥的臉上。她出着神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