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往陵墓的深處看了看:“容兮,你怎麼會在這裡?司徒翼呢?他還好吧?”
說着就要往陵墓下面走去。
容兮擡手將她一攔,語氣也強硬了些:“不行!夜殿沒來,你不能進去!”
十娘見她從陵墓下面上來,已經擔心她會對司徒翼不利,此時見她每句話裡面都帶着夜殿夜殿的,心中更覺不耐。
擡手將容兮一掌推開:“讓開!”
容兮身形靈活的往後面退了幾步,正欲再上來,雷鼎等人已經將她給攔下了。
“鳩姑娘你不能進去!”容兮在雷鼎等人攔成的人牆外面急聲說道:“夜殿說過,要等他來了才讓你進去的……”
夜蘭息和靑魄正拾階而來,遠遠的看見容兮還不甘心的想要衝過人牆上去阻攔,便沉聲說道:“容兮,算了,隨她吧!”
容兮已經是兩個多月沒有看見他了,歡喜的跑上來,目光在靑魄的臉上停了停,稍稍收斂了一點點欣喜之色,道:“夜殿你可來了,這都已經過了好幾天了,我還以爲……”
靑魄轉身看向身邊的夜蘭息:“蘭息哥哥,她是誰?”
夜蘭息的目光,落在陵墓的入口處,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總是收攏不了心神,惶惶然,感覺是要出什麼大事一般!
他眼神有些放空,側面俊逸的輪廓泛着玉石一樣的光澤,迷人,卻微涼。
靑魄見他居然就這麼忽視了自己,便撅着小嘴嬌嗔道:“蘭息哥哥,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我問你,她是誰?”
他輕哦了一聲,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靑魄,有些歉意的擡手撫了撫她滿是委屈的小臉:“她是容兮,是我多年的侍女!”
“侍女?”靑魄往他的身邊靠了靠,下巴微微一擡,對容兮道:“容兮是吧,以後你不用跟着蘭息哥哥了,下去吧!”
容兮本就發白的臉色更是蒼白下去,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慌亂說道:“夜殿,請不要趕容兮離開!容兮一直都是按照夜殿你的吩咐在做事呀……”
靑魄輕哼了一聲:“他不需要你爲他做事了!你走吧!我們都不想再看見你!”
容兮眼中蓄淚,擡眼看了一眼她的夜殿。
他神情微寒,眼神更是仿若山巔積雪,幽幽開口問:“容兮,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九了……”
年齡是容兮的軟肋,她的聲音弱下去,再也不敢有更多的奢求。
夜蘭息低低沉吟一聲:“嗯!是我考慮不周,竟是沒想到耽擱了你這麼多年……”
容兮好似已經知道他心中所想,慌亂接話說道:“夜殿不要說這樣的話,是容兮自願的,容兮不想嫁人,容兮只想一輩子侍候在夜殿的身邊……”
她的聲音莫名就染了些哭腔,南央女子大多十七之前就已經婚配出嫁,就算過了十七還是沒能出嫁的,自有官方爲她們指婚做媒,怎麼都是不能過了十八歲的!
容兮這些年呆在夜蘭息的身邊,一直儘量忽略自己的年齡,若旁人問及,她定會含羞回到:“奴家才十六呢……”
可是夜殿相問,她如何敢說半句假話?
夜蘭息擡手將容兮從地上扶起:“等忙過這兩日,我定會讓你選一個稱心之人……”
容兮低頭垂淚:“夜殿,容兮不要什麼稱心之人……”
靑魄已經被兩人磨光了所有耐心,上前說道:“你一個小小的侍女,難道還敢有什麼非分之想不成?”
一句話,說得容兮擡不起頭來,怯聲道:“容兮不敢……”
靑魄微哼了一聲,拽着夜蘭息的小臂說道:“蘭息哥哥,我們要不要進那陵墓?如果從別的密道離開了怎麼辦?”
“她不會!”
夜蘭息平靜卻肯定的語氣說道:“司徒翼心脈將碎,若不是容兮這段時日用內元之氣幫他護住心脈,他早就已經神仙難救了……,不會帶着他東奔西走,一定會很快就出來的!”
靑魄美麗的眸子盯向沉沉的陵墓入口:“你倒是很瞭解她!”
……
十娘和南宮採沿着石階層層向下,隨着氣溫的驟寒,千年寒玉棺也出現在了眼前。
“司徒翼!”十娘叫了一聲,快步跑過去,撲向寒氣四溢的寒玉棺。
玉棺當中的司徒翼還保持着她離開時候的樣子,月白色的衣衫,淡淡的眉眼,安靜的樣子好似正在沉睡一般。
她伸手扶了扶那隻偏到一邊的銀冠,聲音抑制不住的輕顫:“司徒翼,我回來了!我得到了浮沉珠,我能凝成玄靈密咒符救你了……”
他面色慘白,就連嘴脣也是令人心疼的灰白之色。
十娘猛然想起了什麼,急忙伸手在他的脈相上面探了探,片刻之後,鬆下一口氣來:“還好還好,他的心脈未散……”
“十娘,你抓緊點吧!我怎麼總覺得……”南宮採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他不想讓心中不好的預感去擾亂十孃的決定。
十娘從脖子上面取下黑色的安魂木,正欲將司徒翼的魂魄渡回他的身體,又擡手凝了內元之氣在旁邊點起一個熊熊的火堆:“他身子弱,最是畏寒了!”
待到身周的溫度稍稍暖和了一些,她這才緩緩捏動符咒,將司徒翼的魂魄渡入他的身體。
司徒翼好似長長的睡了一覺,悠悠嘆出一口長氣,睜眼醒了過來。
看見十娘正坐在玉棺邊上緊張的看着自己,司徒翼虛弱的笑了起來:“十娘你真好!果然一直都陪着我……”
十娘將他從寒玉棺中扶起來,糾正他說道:“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小姐姐……”
司徒翼笑得無力:“我都要死了,你就縱容我一些吧!”
“你不會死的!”十娘扶着他慢慢站起身,無比堅定的說道:“我已經找到了爲你續命的法子!半年一換玄靈密咒符,只要我還活着,你就能活着……”
在旁邊一直小心護着那火堆的南宮採見司徒翼依舊凍得瑟瑟發抖,便從幻囊中取出一件十分華貴的貂皮大氅,給司徒翼披在身上:“你能走嗎?不能走我揹着你!”
司徒翼好似這才注意到,這墓室當中,還有另外一個目光柔和,清雅如玉的男子。
他搖搖頭,眸光看向十娘:“十娘,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外面!用浮沉珠結玄靈密咒符……”十娘簡單回答了一下,想了想,對身邊的南宮採說道:“南宮採你可以幫我嗎?”
“可以,你說吧!”他答。
十娘有些不放心的看看司徒翼,又道:“待會兒我用浮沉珠結密咒符,可能會顧不上他,你幫我好好護着他,記得一定要每隔半盞茶的功夫,就渡些內元之氣給他,不然他心脈就散了……”
她細心的叮囑了很多細節,然後又問南宮採:“可以嗎?”
“當然可以!”南宮採笑着回道:“不過,他好像有些不信任我!”
十娘又好言與司徒翼溝通了一會兒,司徒翼這才一臉的不情願,以一種十分別扭的姿態趴在了南宮採的背上:“十娘,我真的能活得很長很長了嗎?孃親說過我身患弱症,若不是她用念力支撐,我在她肚子裡面應該就死了……”
睡了一個長覺,司徒翼談論起生死來,好似也豁達了很多。
十娘在旁邊又幫他把頭上那個總是偏到一邊的銀冠扶了撫:“當然能!玄靈密咒符能起死回生,比那洗髓丹好用多了!”
南宮採揹着司徒翼往陵墓上面走,聽到這裡插話問道:“十娘,你不是說用過之後要把浮沉珠送給小蒼拓嗎?那你以後……”
十娘也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回答說道:“浮沉珠我是一定要給小蒼拓的!至於以後嘛,我相信小蒼拓吸取了浮沉珠裡面的靈力,定會是一顆活的浮沉珠,改日換月這樣的事情,說不定他拂拂衣袖就能辦到了……,到時候需要另結密咒符的時候,讓它幫幫忙就是了!”
小蒼拓那麼乖巧懂事,就單憑它用稚嫩的雙翼幫助十娘抵擋夜蘭息的火球攻擊,就可以看出,這隻幼獸的心底是十分良善的!
南宮採也喜歡小蒼拓,在叢林裡面它叫過他幾聲爹爹,讓他心裡沉醉了好久。
三人從陵墓深處出來,雷鼎等人呼啦一下就涌了上去:“鳩姑娘,一切都還順利吧?”
十娘點點頭,眸光遊視了一下四周。
夜蘭息正坐在當日她訓斥赤金火凰所坐的那塊石頭上,寬大的墨色衣袍輕柔的垂着,隨着湖面上襲來的輕風緩緩搖擺,背影透着孤絕料峭。
此時正是利益爭奪最關鍵的時刻,他卻閒然坐在孤石上,看着對面的湖光山色,渾身透着安靜隔世的氣息。
十娘涼涼的自笑了一下,暗道,這夜蘭息,也不知道又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不管他玩什麼把戲,她都已經不會再上心了!
當下最重要的,就是爲司徒翼和她自己捏符續命,然後帶着司徒翼,去修羅宮換回孃親……
她正晃神想心事,靑魄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對着她盈盈行禮說道:“鳩姑娘,靑魄在這裡先多謝了!等鳩姑娘用過浮沉珠之後,還請務必要借給靑魄一用!”
十娘看她一眼,轉身對雷鼎等人吩咐說道:“雷鼎,你安排一下,留些人護着司徒翼,另外再安排些人在我身邊護法!……我擔心有人會藉此機會搶奪浮沉珠!”
靑魄隨後跟上來,賠笑說道:“鳩姑娘言重了!我和蘭息哥哥是誠心相求,絕對不會動手硬搶的……”
十娘還是不理她,擡步往湖泊旁邊一塊空地上,過去盤膝坐了下來。
魅影在密咒空間裡興奮得聲音都變了:“太好了太好了,小爺我終於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