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老家的方言,酒暈子,就是有一定的酒量,酒桌上又相當會暈時間的人。先是在暈話,暈杯子裡的酒,暈一會兒,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了。
老公的性格有一些直爽,經不得人家三兩句的好話,於是,這半年來,十回喝了就有九回是醉的,看到他乾坤大挪移,我就知道,又暈趴了。他一趴,就有人來找來了。
“哥,我跟你說了幾回了,你們喝酒不要喊他,不要喊他,他肯定又喝醉了。”是堂我妹來了,她氣呼呼的聲音,來問道理的。
“又沒有臉了,說了幾回了,哪個會聽,你看看,他還不是醉成這個樣子了。”我也有一些心煩地說。“曉得又暈了幾杯酒了。”
“哥喝醉了只是睡覺了,你們又不是不曉得他的脾氣,要吵我一夜了。”堂妹又說。
“呵呵,我睡去了,像沒有喝多少了,怎麼瞌睡還來了。”老公有一些尷尬地摸了一下腦殼,費力地愣起眼睛,衝我們一笑,扶着 門框,晃進了房間。
“你看,哥哥不會吵你吧,要是像哥哥這樣的話,我叫他不喝酒呀,他呀。。。。。”堂妹又說。
“哎呀,你還說,跟着你來了。”我擡頭看到老成走了過來,不由地對堂妹說道。
夜色中的老成,走路都已經有一點不穩了,像一隻螃蟹一樣張牙舞爪的,他還得意地晃着腦殼笑着。看到我們站在門口,不由地停下了腳步,也許爲了表現自己的身份,他竟然歪着腦袋,朝自己的後背斜着眼睛看着,儘管什麼也看不到了,他 還是裝模作樣用手撣了幾下肩膀上的衣裳。
我們都盯着他,他又搖頭晃腦地說“怎麼樣,姐姐,我沒有喝醉吧,你看看,哥哥都趴下了,我沒有事了,我沒有醉。”
“他呀,聽不得別人三句半的好話。”我隨口說道,朝裡看了一眼房間,老公的鼾聲已經響起來了。
“他不行,他不行,還沒有喝到好點就倒了,我好的很了。”他歪着腦袋湊近堂妹,又把腦殼晃了幾下,然後笑了。“怎麼樣,你老公。。。。。我怎麼樣,我跟你說了,我沒有事的,沒有事的,呃。。。。”
他打起了酒嗝。 那個噁心酒臭味飄了過來,不由地扭過了腦袋,捂上了嘴巴。我這人對氣味過敏,老公喝醉了嘔吐的時候,我一聞到那個氣味,比老公嘔得更歷害。所以,我有一點心煩他醉熏熏的樣子,生怕他在我的面前嘔吐。
“走了,走了,我們回去吧。”妹夫攬着堂妹的肩,衝我討好地笑笑,誰知,堂妹不領情,身子一歪,就甩掉了他。
“不曉得得少喝一點呀,煩死人了。”堂妹還在埋怨。
“你讓他回去睡一下吧,睡一覺就好多了,他好像 是沒有醉了。”我勸着。
“不是我當着姐姐吹這個牛皮,我老成,走到哪裡都會有酒喝了,呵呵”老成對我說道,邊說邊掏出了手機。
“回去睡去了,又跟哪個打電話。”堂妹的眼睛橫着老公,卻又笑了。
“我說他穿這個衣服好吧,他還不肯穿,就是我們上回上街買的。”堂妹誇着自己的男人。
“你曉得買衣服呀,我們隨便穿什麼都好看,你看看你,你比你媽媽臉上的皺紋也要多一些了,你媽媽六十多歲了,你纔多大一點點。”老成斜着眼睛輕蔑地說着,對自己的老婆一臉的嫌棄。
“姐姐,你說我說的是。。。。。。不是嘛?”妹夫又指着堂妹連連地點着。
“回去了,你多年輕了。”堂妹的臉上掛不住了,尷尬地看了我一眼,又在催着老成。
“喂,是我了,是哪個,你個日他瞎的,你連我的聲音都。。。。。都聽不出來了。”妹夫的聲音特別地大,好像是要吃人。路上有好幾個人吃驚地望着這邊,看到他在講電話,曉得他是喝多了,那個手恨不得把天都抓破的樣子就是。
“又打什麼電話呀,舌頭都彈不抻了,還打什麼電話了,真是的。”堂妹有一些無可奈何地擺了擺頭,咬起了牙巴骨不由瑟了瑟,看到他走了,只好跟在他的身後。
“你真的是撩。。。。。。撩起人燥了,我在整哪樣,我一樣不整,喂。。。。。”老成人已經走了,聲音還是聽得到。他狂妄的口氣,讓路上的行人都讓得遠遠的不說,還朝他行注目禮。
我不禁搖了搖頭,走進了屋裡。老公在夢中還在咂嘴巴,我捂着嘴巴幫他拉着被窩蓋好,又幫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什麼人了,跟我做了多少回保證了,怎麼還是要喝醉了,喝醉了不難受嘛,真是的。
我們在一條菜街上做一點小生意,我在賣雜貸,小弟在賣紅豆,堂妹一家在賣水髮菜,大家平時有事無事的都愛在一起聊聊,其實,老成是小弟的連襟,我這麼說,大家清楚我們的關係了嘛?我不應該喊她堂妹的,她和我的弟媳是親姐妹,弟媳是老二,他們是老大,還有一個三妹更加的歷害,以後再說吧。
第二天中午的二點多鐘的時候,弟媳提着零錢桶子出來了,看看市場還沒有人,悠到我的痁門口了,反正這時離下午市場上上人還早了,我拖了一個板凳她坐着,在這裡,可以看到堂妹的兩個攤子,也能看看小弟的兩個攤子,就是有人來了,還能賣一賣東西。
“哎,今天炒得一點菜還吃完了。”弟媳笑着說道。
“是呀,頓頓吃新鮮的纔好了,現在剩菜呀,都沒有人吃了。”我不禁說道。
“他們幾連襟呀,還只有他潑辣一點,他們兩個吃飯都不得行。”弟媳又說。
“他小姨爸瘦精精的,要是會吃的話,肯定就要長得好一些了。”我不禁說道“也是一個刁嘴佬。”
“一直以來就是他最會吃了。”弟媳加重了語氣,好像男人會吃讓她有一點丟人的樣子。
“你真是的,175的男人不吃能行嘛。”我不以爲然地說道。
“老成不是那麼大的個子呀,別人怎麼不會吃了?”弟媳又說
“跟他不能比,他不是喝點酒嘛,喝了酒,再吃一點菜,不就行了嘛?”我笑了。“再說了,他一天到晚的做了個什麼?”
“哼,就是底子差了,肚子裡沒有油水,不會吃纔怪了。”弟媳這麼嗆了一句話。
“什麼底子差呀,他的身體不是一直蠻好的嘛?”我不由地問道。
“什麼差呀,家底子差,你以爲我說什麼了?”弟媳輕蔑地撇了撇嘴。
老天,你的大姑娘都大學畢業了,你還在計較你當初結婚時婆家的底子差,拜託,咱們別這麼幼稚好不好,這多少年前的事情,你用得着放在心上,又故意在我的面前說嘛,是呀,你在昆明買車買房,是你的本事,可是,也用不着在我的面前詆譭我的父母吧,我的孃家底子是差,可是,男人是你選 的吧,你會不清楚他的家底。再說了,二十年前的中國,哪個家裡的底子又有多好。
你的意思不是蠻明顯嘛,你們都有車有房了,就是我家沒車沒房的,要是說別的,我還能辯駁一下,一說這,我真的有一些無地自容,本來,我還想說一下她的,老成是你喊的嘛,他雖然是一個上門女婿,可也是你的親姐夫了,這麼多年了,你喊過一回哥了嘛。可是,話到了嘴邊,我又咽了下去。
一口氣還沒有換過來,堂妹掛着個臉來了“我說叫他們喝酒的時候不要喊他,不要喊他,昨天一夜哪個睡了的。”
“你哥哥沒有事了,這不,拉貸去了。”我說道,有一點不以爲然。
“你說說,你說說,昨天一個電話就打了個把小時,好像 話費是不要錢的,電話一掛就說我買房子爲什麼不跟商量,我們一大家人都在撇他,又說他都接了兒媳婦的人了,說個話就像是放了一個屁一樣沒有人聽,你們又不是不曉得,他是一個咬爛鐵,一個拉不抻的。。。。。。”堂妹的話還沒有說完。
“哼哼,自己沒有用,都是你慣的,你還有什麼說場了。”弟媳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說。“要是我的話,讓他有好遠跟我滾好遠去了,你把他當得一包金,他當你什麼了,是你受得來這個氣了。”
“又在瞎說了,來人了,來人了,做生意去了。”我看到堂妹的眼睛紅了,趕緊地打圓場。
“本身就是這樣的。”弟媳的攤子上面有人買東西,她邊說邊走了。
“跟她說不成,一說就是這個話,要不是有人來喊他喝酒,他會喝醉嘛,真是的。”堂妹邊說邊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姐姐,你跟我們哥哥說一下,叫他下回喝酒的時候,不要喊他了。”
“真的是沒有臉了。”我不禁指着店裡擺的幾大罈子酒說道“我說了幾回了,自己是賣酒的,屋裡大罈子的酒了,想喝多少沒有呀,偏偏要出去喝了,真的是害人了。”
我故意把害人兩個字說得重一點,你的男人喝醉了,你來怪我們,我的男人也喝醉了,我又去找哪個了,你有權利管你的男人,我也有權利管我的男人,可是,除此之外,就是管得寬了。
“我還要罵那兩個了,我就說了,非罵不可,搞得邪完了,老是的來喊,老是的來喊,我又不是沒有吃的了,缺你一點吃的了,太討厭了。他媽。。。。。。。”堂妹飈了一句髒話,好像是說,已經很給我們的面子了,要是別人的話,她早就罵人了。
“賣東西了,給我一包鹽。”有人來買東西,看到我們只顧着說話,在催着我了。她才走了,這時,市場上已經流流沓沓地有人走動了。
過了一會兒,老公進貨回來了,我不禁埋怨道“叫你不要跟他喝酒,不要跟他喝酒,你又不聽,非得別人上家裡罵你,你才聽得呀、”
“又是她來說了的,管她做什麼,老成多好的人呀,不要聽她的。”老公不以爲然,“不就是喝了點酒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哥,你回來了,我來幫你下貨。”老成竟然來菜場了,他還在揉着眼睛打呵欠了,怕是剛剛地起牀了。
“不要你弄,穿得這麼幹淨的衣服,不要弄髒了嘛。”我客氣地說。
“多大的事呀,弄髒了又不是沒有人洗衣服,怕什麼。”老成依舊歡快地幹着。
“昨天多了一點了吧。”老公邊遞煙邊說。
“好玩,就是爲了好玩,看我們弟兄在一起喝酒,又不是跟別人,就是爲了好玩。”老成接過煙說道,一臉的無所謂。
“還是要少喝了,喝醉了怪吃虧的。這胃裡呀,得幾天才緩得過來勁兒”老公含着煙笑着說道。
我也在搬貨,聽他這麼說,不禁氣鼓鼓說道“我以後不做事了,弄得錢呀都是你們男人用了,不是煙了,就是酒,真的是沒有一點意思了。”
“哪個叫你不喝酒了,還是哪個叫不抽菸了,是你自己不願意了,怪我們男人幹嘛?”老公笑眯眯地說。
“幾個錢被你吃了,喝了,一家人還過不過日子,別人的房子,車子都有了,你的心裡怎麼沒有數了?”我故意地挑事兒“那個煙起了什麼作用了,幾口煙子一屁,有什麼意思嘛?”
“姐姐,話不是像你那麼說得,這抽慣了,一天不抽還難熬了。”老成笑了“再說了,我們哥哥就這麼點愛好。”
“你的愛好不和我的是一樣的嘛。”老公哈哈大笑。
“你還笑得出來,人家看到老成,都說他是一個老闆的腔調,你了,房子房子沒的,車子車子沒有,還笑得出來。”我不禁拿話壓他。
“麪包會有,都會有的,急什麼。”老公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其實,和老公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倒是真的沒有在意這房子和車子的事情,在菜場做點小生意,每天有事做着,也有功夫小打小鬧地玩上幾把麻將,我很滿意現在的日子。大姑娘大學畢業了一年了,有着自己的工作,小兒子在讀高中了,學習還不錯,兩個孩子長得也還漂亮。要不是他們都買了房子,我也不會嘮叨,我總在想,我們會買房子的,而且是大房子。
“晚上就到我這兒吃飯,我們今天少喝一點?”下完了貨,老公邊洗手了,邊跟老成說道。
“歇天把再說,是不能天天喝了。”老成已經在擦手了,他的嘴裡眯着眼睛說道。
“那個就過兩天,過兩天弄點菜了我喊你。”老公點了點頭。“天天喝,還是卡不住了。”
“今天不喝酒不就行了”我挽留着“忙了這半天了,也是吃飯的時候了。”
“算了,改天,改天,姐姐。我要幫忙去了。”老成說着就走了。
其實,這時候街子上根本上就沒有什麼人,倒是堂妹的眼睛巴巴地望着這邊,她靠在攤子上望着這邊,看到老成走了過去,又轉過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