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戒搖了搖頭，肯定地道：“不是。”
獨孤秀面色一變，顫聲道：“我姐姐會天狼刀法，而夜羅不過學習了一部分而已。如何能勝得了我姐姐？”
無戒輕嘆一聲，道：“因爲，夜羅的心中和你一樣，裝滿了仇恨。仇恨本來就是一把鋒利的刀，而天狼刀是無形的刀，無仇無恨，何來威力？”
獨孤秀吃驚地看着無戒，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無戒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天下的惡，都因爲仇恨而生。若是心中無仇恨，既無大惡。”
獨孤秀吃吃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告訴我。不要有殺心，然後，等着夜羅把我們一個一個的殺掉。”冷冷地搖了搖頭，道：“其實，這些話，你該去把夜羅抓過來，讓她坐在我這個位置，泡上一壺清茶慢慢地說給她聽。”她說得不錯，夜羅纔是真正想要點化的人。
她冷冷地站起來，笑道：“我不知道林一笑讓我來你這裡是爲什麼，可是我現在要走了。我若是再留在這裡，想必你會讓我削去長髮，在光滑如球的腦袋上烙幾發香印。是麼？”
無戒輕笑，道：“你若是真的想走，老衲並不阻攔。我最後告訴你一句，心中的仇恨不能讓你變得更強，只會更弱。”
獨孤秀哈哈一笑，道：“好生矛盾，仇恨不是一把鋒利的刀麼？夜羅比姐姐強，不就是因爲她的心中裝滿了仇恨麼？”
無戒點了點頭道：“是的，可是越鋒利的刀，鈍得越快。”慢慢地站起來身子，笑道：“難道你沒發現，隨着仇恨的增加，你的內心中那股恐懼越來越強烈。我相信，夜羅也與你一樣。隨着那恐懼與日俱增，她會慢慢的變弱。仇恨，能讓一個人變得短暫的強大，可是這樣的強大不足以勝天。”
獨孤秀冷冷地道：“不需要勝天，只需要勝人。勝一個人，便夠了。”
無戒看着獨孤秀，沉聲道：“你的內心，是不是越來越害怕？”
獨孤秀目光一寒，冷聲道：“害怕什麼？”
無戒道：“你之前殺人的時候，毫不猶豫，刃血不眨眼。可是慢慢的，你開始害怕，也開始猶豫了？”
獨孤秀奇怪地看着無戒，道：“你能不能說重點？”
無戒點了點頭，笑道：“其實，你害怕的是自己的仇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夜羅又何嘗不是？”
獨孤秀冷冷地看着無戒，冷笑道：“老瘋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說着，站起來朝着門外走去。
無戒無奈地長嘆一聲，道：“你若能走出這道門，我便幫你殺了夜羅。”
獨孤秀身子一震，臉色慢慢地變得蒼白。
她扭頭看着無戒，道：“你，你能殺得了夜羅？”
無戒點了點頭，道：“至少，我可以試試。”
獨孤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很好。”
她的身體，隨着那個好字，閃電一般地朝着門口射去。
無戒臉上，帶着平靜的微笑。身子一動，披在身上的袈裟猛然張起，如同一塊筆直
的木板一般罩向門口。
獨孤秀的臉上，帶着冷笑，雙手朝着門上拍去。
突然，她臉上的笑容僵住。
就在她雙掌拍到門上的時候，前面突然多了一層袈裟。
那運足夠功力的雙掌打在袈裟上，彭的一聲，就像是打在堅硬的石壁上一般。獨孤秀臉色一變，只感覺虎口一陣生疼，雙腳一動，朝着窗口撲去。
那閃耀着金光的袈裟，竟然如同有眼睛一般，朝着窗口射去。
獨孤秀目光一寒，扭頭朝着無戒看去。
她的身體，發出猛烈的顫抖。
只見無戒盤腿而坐，雙目緊閉，臉上帶着神秘的笑容。
可是，他並不是坐在佛團之上。而是身體凌空，穩穩地坐在半空中。
一個身懷絕技之人，以內力持體，騰空而坐並不是困難的事情。可是像無戒這般，能在數十仗之外以真氣控制袈裟，還能分出真力凌空而坐。這樣的造化，已不是人所能及。
獨孤秀怒吼一聲，拔出腰上的翠竹杖，運動真氣，朝着無戒撲去。
雙眼緊閉的無戒突然睜開眼睛，臉上依然帶着笑容。看着獨孤秀手中翠竹杖化成無數毒蛇，帶着凌厲的風聲，吹了過來。他輕輕地一張嘴，道：“去。”
那一個去字，帶着無窮的風波，如同千軍萬馬一般，迎向獨孤秀。
獨孤秀髮出一聲驚呼，身體被強大的氣流衝了出去，直直地撞破窗子，落到院子中。
無戒雙腳一伸，站到地上，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道：“你可以走了。”
獨孤秀的臉上，帶着無比的驚恐，飛身從窗口中射了進來，跪到無戒的身邊，顫聲道：“請大師授我神功。”
無戒輕輕地搖頭，道：“老衲並不會什麼神功。”
獨孤秀搖頭道：“你若不傳我功夫，我便長跪不起。”
無戒無奈地搖頭，笑道：“你想學功夫如何？”
獨孤秀低聲道：“我想殺了夜羅，爲了武林除害。”
無戒笑道：“那麼，你可以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殺了你，替武林除害？”
獨孤秀搖頭道：“秀兒殺的人，都是萬惡之人。想殺我的人，也都是惡人。”
無戒嘆氣，道：“天下的惡人，數都數不清，你能殺得過來麼？”
獨孤秀搖頭道：“我只殺夜羅。”
無戒長嘆一聲，道：“以惡除惡，是爲萬惡。等你什麼時候學成夜水雲那樣，也就天下無敵了。”
獨孤吃驚地看着無戒，道：“姐姐天下無敵麼？”
無戒點了點頭，道：“夜水雲的心中，根本無殺人之心。縱然是要尋回天狼刀必須殺人，可是她的心中唯有天狼刀，根本就無殺意。若是獨孤姑娘你，想找回天狼刀，心中想的一定是如何殺人，以殺人之法去尋刀。”
獨孤秀疑惑地看着無戒，臉色上帶着迷茫的表情，道：“師傅，你說得我有些暈了。”
無戒哈哈一笑，道：“是你是不是認爲我武功很高？”
獨孤秀點了點頭，道：“是，師傅的武功絕對天下無敵。”
無戒
搖了搖頭，笑道：“你錯了，老衲根本就不會武功。”
獨孤秀吃驚地看着無戒，道：“那，那你使用的是什麼武功？”
無戒沉聲道：“無中生有。”
獨孤秀的一雙眼睛幾乎要突了出來，不相信地道：“無，無中生有？”
無戒笑道：“不錯，下的武功，沒有第一。當你學成了絕世的劍法之後，一定會碰到更厲害的對手。老衲根本就不會武功，自然碰到的人就都不會武功了。”
獨孤秀吃驚道：“也就是說，像夜羅那樣的高手碰到師傅，也變得不會武功了？”
無戒點了點頭，道：“不錯。”
獨孤秀眼睛一亮，道：“師傅，我也想學。”
無戒哈哈一笑，道：“無中生有，本來就沒有，如何學？”
獨孤秀的臉上，帶着怒容，低聲道：“既然大師不接受我這個徒弟，我看我還是走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朝着門外走去。
無戒沉聲道：“等一下。”
獨孤秀回頭道：“你肯教我了麼？”
無戒搖頭道：“無中生有，並不是人人能學的。你只有把自己掏空了，才能學習。”
獨孤秀眉頭一皺，道：“掏空？如何掏空？”
無戒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道：“廢去武功，忘了仇恨。”
獨孤秀臉色一變，道：“那我學習了幹什麼？”既然能忘記仇恨，那學習那天下無敵的武功做什麼？
無戒笑道：“等你學成了無中生有，就會發現，所有的武功都沒有任何的用處。沒有了仇恨，武功並不是用來殺人的。不能殺人的武功，還叫武功麼？”
獨孤秀無奈地苦笑一聲，道：“大師，能不能求你件事？”
無戒點了點頭，道：“你說。”
獨孤秀低聲道：“求大師一掌打死我吧。”滿臉痛苦的表情，幾乎要哭了出來。
無戒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丫頭，我們吃飯去吧。”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從明天開始，你隨我誦經唸佛，三年之後，神功自成。”
獨孤秀無奈地笑道：“你讓我越來越不相信我自己了。”
無戒哈哈一笑，道：“人生如幻，本就無我。沒想到丫頭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境界，看來不用多少時間，你便能到無我境界了。”說着，搖頭朝着門外走去。
獨孤秀跟在無戒的身後，道：“到了無我的境界以後呢？”
無戒笑道：“無你，無我，你便成仙了。”
獨孤秀的臉上，帶着絕望的冷笑道：“瘋了，你真是個老瘋子。”
獨孤秀摸了摸腰上的竹杖，真想把那翠綠的竹杖從無戒的天靈蓋上直直地整根捅進去。
突然，大步行走的無戒停下身子，呵呵一笑，道：“丫頭，你想捅就捅啊。”
獨孤秀臉色一變，吃驚地道：“你，你是人是鬼？”這老瘋子除了武功蓋世，竟然還能讀懂人心麼？如此一來，天下有誰能傷得了他？
無戒長嘆一聲，道：“天下最傷人的是情，老衲乃出家之人。無情無慾，自然是無人能傷得了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