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的確, 我做夢都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人。”林才俊看着星空魂不守舍。
斐然也擡頭看向星空:“師兄真的只看見了那個漂亮的妖怪嗎?”
林才俊哈哈一笑:“師兄沒瞎,斐然看見的我當然也看見了。”
斐然看向林才俊的雙眼:“真的?”
林才俊點頭:“真的。”
他雖然嬉皮笑臉,但兩人相交的目光可以確認他倆所說的是一個東西。
他們所看見的空明, 殺了宋世緣的空明。
他們五人一同面對宋世緣這個在靈炁裡泡了上千年的老怪也抵擋不住他兩劍, 短短片刻瞬息之間就喪命劍下。
而空明卻能夠殺掉宋世緣, 之前明明於陵說過空明不能修行, 結果轉眼空明不止能修行了, 還突飛猛進一日千里把他們都甩到了身後。
殺了宋世緣之後還是救活了他們。
這樣高深莫測的修爲,哪裡是個普通喇嘛能有的。
斐然看着星空,那些星辰明明滅滅, 對應着地上每一個人渺茫的命運:“我們的前世是正靈弟子,想起點什麼有用的東西隨隨便便就能修上去, 空明的修爲漲得這麼快, 他的前世應該比我們更有來頭。”
“可我們已經是傳說中不世出的天才了, 而他比人道最高的天才還要更大有來頭,那就得到上三道去找了。”林才俊說這話表情泰然, 他纔不管什麼來頭大來頭小,反正事情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上三道神仙魔,怕是魔的可能性更大。”
林才俊打了斐然肩膀一下:“說得這麼嚴謹幹嘛,就是魔又怎麼樣,我不信還能有神仙肯下凡來咱們這人道。”
斐然搖頭:“上三道神仙魔, 下三道妖鬼人, 我至今都不明白爲何魔能列入上三道。”
“反正古書上這麼寫了, 咱們也是這麼看的, 管他到底怎麼回事。”
“說到古書, 正靈裡的那些書也是疑點重重,以前我看時只當是前人寫得諱莫如深, 現在看鐘離歸海,發覺我們當初的處境和鍾離歸海一模一樣。”
說到這裡林才俊也是嘆一口氣:“是啊,百年前的古書留下了鬼道有太玄遺簡的信息,鍾離歸海的那本《世間樊籠》也是,出現得剛剛好的引着他來打開封印,你說當年留下避塵錄記載的人是不是也是想要我們下鬼道拿太玄遺簡的然後解開封印?”
避塵錄?
病牀上的吳渡音的眉頭皺起,不安的搖頭,沈祗寧走到病牀邊:“吳渡音?吳渡音?”
吳渡音沒有絲毫反應,片刻之後又安靜了下去。
避塵錄......
迷霧中那本書冊被翻開,正靈代代更迭間所有的奇聞都記載在冊,外篇爲志怪雜聞,內篇非正靈弟子不可翻閱。
那本書傳說記載着世間最大的秘密。
女修伸手取下書架上的避塵錄,隨手翻了翻:“這本書我實在看不出與外篇有什麼不同,都是些無法證實之言,爲何他偏偏被說成了世間最大的秘密。”
美髯道士道:“師妹,這其中的奧秘自然難以參透,除非我們有朝一日悟得大道,才能看透與這世間啊。”
女修點頭:“師兄說的是,目前以師妹的淺薄修行,何談窺世間,還是需潛心修行才行。”
而後轉眼百年,當她再次見到師兄時卻是在修葺莊嚴的道觀,師兄遞給她一個盒子,言說是一個紫袍僧人給他的離境,託她帶回師門。
她未曾多想,雲遊各地順帶便將此物捎帶了回去。
然後她在應雷下身死魂傷,約過了百年,對,應該是百年左右,她大約能猜到後來發生了什麼。
人道四子誕生了,鄭玄天賦絕佳心境強韌但過剛易折,二弟子寧清萬事不卑不亢上善若水,掌門將離境賜給了寧清,而寧清天賦絕佳又與離境無比契合,他將離境的一切能力發揮到了臻境,他用離境看見了鬼道中的異常。
他看見了那個所謂的神道留下來的秘密。
紫袍僧人?
吳渡音的眼珠不安的動着,她應該是見過那個人纔對,她應該是見過那個人的。
冰糖葫蘆,她記得有一串紅晶晶的冰糖葫蘆,一隻手捏着竹籤遞到她的面前,她抹了抹自己髒兮兮的小臉,奶聲奶氣的問:“大爺,是給我的嗎?”
“我要給你的,還有很多。”拿着冰糖葫蘆的紫袍僧人彎下腰看着她,脣畔是一點似有若無的寡慾淡笑。
她接過了冰糖葫蘆,僧人對她張開了雙臂,她咬着冰糖葫蘆一步步的走進了他的懷抱。
僧人攬她在臂彎,她坐在僧人的手臂上被送去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僧人半蹲在地拍了拍她的頭,輕輕將她向前推:“去找冰糖葫蘆吧。”
她咬着那一串冰糖葫蘆慢慢向前走着,直到一個鬚髮皆白的道人擋在她的身前,她努力的仰起頭看着那個道人的臉。
道人問她:“你來這裡做什麼。”
“找糖葫蘆。”
道人看着她,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驚喜,冰糖葫蘆落在草叢間,從此正靈掌門多了位入門女弟子。
紫袍僧人......
醫院走廊那個倒映在白色地磚上的紫色身影,那微微側身暗色幽紫眼瞳掃過來的視線。
他看向輪轉羅盤:“我要給你的,還有很多。”
那張臉......
是空明!
不對,不對,她不能在這裡就醒過來,她還有東西沒看見。
一座高塔檐角分八,檐角銅鈴作響,這座塔是正靈禁地,號稱玲瓏塔,據說其中有世間最重要的存在,只有蒼生大難,八方天下同遭劫難時纔可以進入玲瓏塔。
塔中之物是八百年前驚採絕豔的十九歲便已登上正靈掌門之位的宿雲留下的,一直被奉爲正靈的基業根本。
那座塔毀於她被師傅逐出山門之後,師傅不知爲何說玲瓏塔中存有的是邪物,據聞提劍進入玲瓏塔,一劍便毀了其中的寶物。
至於那寶物是什麼,依舊沒人知道。
雜亂紛沓的記憶涌入腦海,無法一一分別梳理,她要的,是能阻止那些妖魔出現的法子。
玲瓏塔、是玲瓏塔。
吳渡音猛的睜開了眼,掀開被子就想要下牀,沈祗寧走上前眼疾手快的摁住了她的肩膀:“你做什麼?”
吳渡音看着沈祗寧楞了一下:“你.....是?”
“我是沈祗寧,你不記得了?”
吳渡音的眼前晃過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那個男子對她躬腰行禮:“在下見過楊修士。”
那個男子淺淺笑着:“若此世大道不成,下一世,在下還供奉姑娘。”
“記得。”吳渡音收回眼神:“給我電話,打給鍾離歸海。”
沈祗寧拿出手機點到鍾離歸海的頁面撥出去遞進吳渡音的手裡。
電話嘟聲過半鍾離歸海才接電話,吳渡音對着電話說:“鍾離歸海,聽過楊姝這兩個字嗎。”
鍾離歸海還記得吳渡音的聲音:“吳組長有什麼事?”
“我恰巧前世就叫這個名字,正靈楊姝。”
避塵錄外卷最後幾頁,正靈那個離仙道最近的前輩。
上網搜索楊姝詞條裡都顯示得有:
人物出自志怪雜談類書籍《避塵錄》,傳說中的修仙門派正靈的女弟子,被逐出師門後修道有成卻渡劫失敗。
對於世人而言,這個世界到底存不存在正靈都還是個迷,而楊姝卻再次出現在了這個世界,隔着電話,鍾離歸海在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
“吳組長不要開玩笑了。”
“我沒空和你開玩笑,正靈有訓,固世間若金湯,全大道如螻蟻,你們現在所作所爲都是在危害這個世間,現在,我要去玲瓏塔,諸位正靈子弟準備啓程吧。”
“吳組長,每個人都有前世,有些人是英雄豪傑,有些人碌碌無爲,但一切皆爲過往了,縱然你是楊姝,既已被逐出師門,何來指令我的權利?”鍾離歸海的聲音很平靜,每一個字都是樸實無華的事實,他拒絕人時從不口出狂言,反而總是這樣一個字一個字的講事實。
只有事實是最難反駁的。
“鍾離歸海,我既然記起我是楊姝了,以前習過的法自然也都想起來了,一個只差半步就成仙的修士,和一個天賦絕佳但僅僅結丹後境的修士,你說她有沒有權利指令你?”吳渡音握着電話閉上了眼,擡手在面前一筆一劃的寫下鍾離歸海四個字。
鍾離歸海淡淡一笑:“那就讓我看看半步成仙的修士究竟用的是何等高深的法吧。”
“鍾離歸海。”吳渡音閉眼喚他。
“吳組長還有什麼事?”
鍾離歸海應了聲,吳渡音面前的字消失了,一筆一劃的出現在了鍾離歸海面前,鍾離歸海揚手擊向那四個字,那四個字卻還是鑽入了他的眉心中。
吳渡音指尖顫抖,這是她以前都不屑用的邪法,現在卻正好用來控制鍾離歸海,她蒼白的嘴脣顫抖:“如何”
鍾離歸海的聲音帶着憤怒:“你做了什麼?”
“現在,你該要聽我指令了。”
而新的妖魔啓明星吳戾看着自己家中新多出的不速之客環抱起了雙手:“大姐,你誰啊?”
混沌東看看西摸摸:“如今的世道都已經變成這般摸樣了,真是稀奇。”她捧住參王的臉頰揉了揉:“糯米糕,姐姐想你得很,讓姐姐好好看看。”
參王一邊被□□一邊指着混沌:“啓明星,還不見過獸王混沌。”
吳戾瞥眼:“我這小廟哪容得下這麼一尊大佛。”
“確實小了些,但也湊合,還放得下。”混沌擡手,虛空中緩緩出現一個巨大的樹幹,樹幹有棺材大小,上面滿是蒼老古舊的紋路。
吳戾趕忙讓開以防被砸到腳:“這又是誰?!”
樹幹橫在狹窄的客廳阻斷了通往臥室的路。
“這?隱王燭九陰,剛從封印裡拖出來,再過一時半會就能醒了。”混沌柔媚一笑:“啓明星的廟從來都不小,啓明星出,天下妖魔的命運就有了歸依。”
吳戾一陣冷顫,這個女人顧盼言行之間都是兇惡的殺氣,果然是惡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