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這回是真的再劫難逃,柳絮絮無力地靠着窗靈蹲下來。
她還想逃,可是她若是真的逃了,那麼這些人一定會對睿哥兒下手。
如果母子之間必死一個人,那個人必定就是她。她不可能眼睜睜看着睿哥兒出事。
許是知道了她已放棄了逃跑的心事,原本守在外面的大漢不知何時已經被撤走。
報着赴死的心態,她不再排斥那些噁心的食物,眼一閉也能吞下。只是食之無味。
又過了幾日,外頭熱鬧了起來了。柳絮絮本着過一日賺一日的心態,倒也過得從容自如。可一想到即將要跟蕭崢,跟睿哥兒天人永隔,心裡就抽痛抽痛。
日出東海,日落西山,一日一日,不知不覺。
這日天剛剛破曉,外頭已經鑼鼓喧天,柳絮絮剛剛睜開眼,那道竹門便被人破開。
一道黑影閃了進來。
“誰?”她心頭一跳。
來人摸到牀邊,猛地將她從牀上拽了下來,“少廢話,跟我走!”
“風亦?”
“不想死就閉嘴。”
屋裡子不算明亮,甚至有些模糊,柳絮絮愣愣着看着抓着自己的那隻手,心裡莫明酸了酸。
她猛地甩開他,退至牀邊。
“你?”風亦沒想到她反應如此大,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惡狠狠地盯着她。
“我不走。”柳絮絮撇開臉,不去看他。
“神壇已經布好,你若不便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
柳絮絮鬱悶地搖搖頭,她平靜道:“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你走吧。”
“你這個女人!”風亦豈會眼睜睜看着她送死,氣悶地衝上去,伸出手再次向她拽去。
柳絮絮連忙避開。
她微微一笑,開心地說:“風亦,臨死之前能見你一面,真好。你……我知道你還是原來的風亦,真好。”
“少廢話,快跟我走!”
“我也想走。”
“那就走,趁現在沒有注意,我送你出去。”
柳絮絮悽苦地搖了搖頭,“我走不
了的。”
“笑話,有我在,你如何走不了。”
“我不能走。”
風亦頓時氣樂了,他雙臂環胸,居高臨下地瞪着她,怒道:“你到是說說,你如何就不能走了還!”
“我走了,他們會對睿哥兒對手。”柳絮絮咬咬牙,恨聲道。
“睿哥兒?誰是睿哥兒?”
“我兒子啊,你竟不知道?”柳絮絮錯愕了。
咳……風亦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他還真忘了這事了。“不知道又怎麼了!”
柳絮絮撇撇嘴,也不想跟他計較,“不知道就不知道唄,現在知道也不晚。不過,說真的要謝謝你來救我。”
“不但,我是真的不能走。我一走,睿哥兒可以面對的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他還那麼小,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忍心的。”
風亦心中一痛沉默無語。
柳絮絮見他不說話,便擡手抹掉眼角的眼珠,懇求道:“風亦,看上往日的情分上,幫我一個忙吧。”
風亦嘴角動了動,他想說便是沒有往日的情分我不能見死不救麼?又或者我們有情分嗎?
可他什麼都沒有什麼出來,只是長久的沉默。
“求你了。”柳絮絮怕他拒絕,突然就撲上前去,死死抱住他結實的臂膀。
“我也沒有求過你什麼,這是第一次也許也會是最後一次。”
良久,他終於嘆息一聲,這纔開口道:“你說吧。”
柳絮絮這才鬆了口氣。
“你能離開這裡嗎?”
風亦未語。
“能嗎?”
“能。”
“那好,離開這裡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性情大變。可是風家的的確確就是你的家,風凌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你答應過他要替他孝順父母的。”
風亦頓時僵住,他沒料到她一口,竟是爲了他……
“你答應我嗎?”她問。
放在身側的兩隻手,緊緊握成拳,他能嗎?
風凌的死跟幻靈巫族脫不了干係,這一年他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唯一做的就是追查幻靈巫族之事。
可查來查去,卻查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來,他並不是風家的子嗣,他是風凌的父母在外頭撿回來的孩子。一直養在風家,與風凌爲伴。
他不怕自己不是風凌同父同線的親兄弟,不怕沒有親人,沒有父母,可是他爲何偏偏是幻靈巫族人?
幻靈族人也就罷了,可是當年他的親人爲了能夠讓風家重視他,竟對風凌下了巫蠱之術。
十年的巫蠱,竟是因爲他啊。
是他害死風凌的,他哪裡還有臉回到風家。
“除了此事,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風亦甩開她,冷冷地拒絕。
“你也知道幻靈巫族是個怎樣的種族,你在這裡這麼久了,想必已經找到了你想找的答案了。可是風亦,無論如何你身上都背付着自己親弟弟的一條命,你欠他的。”
這話就是利劍一樣,深深扎入了風亦的心尖,痛得他都要喘不過氣來。
“你是替風凌而活着的,你的命是風凌的。風凌是屬於風家的,你沒有資格流落在外!”
柳絮絮緊緊地盯着他,那凌厲的目光穿透他的心防,讓他瞬間崩潰。
“你閉嘴!”
“我爲何要閉嘴,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你沒有聽說過這句話嗎?風亦啊,死並不可怕,可怕的人那些活着的人。”
風亦心中又是一震。他猛地擡頭,深深地看向她。
的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活,一直背付着一切而活着。
“你如果覺得自己欠了風凌的太多,就該懲罰自己活在最恐怖最痛苦的地方。只有那樣,你才能贖罪。”
“回去吧風亦。回去吧,你看,我也活不了,可是睿哥兒還那麼小,蕭崢也即將面對失去我的痛苦。你回去吧,算我求你了,你要替我好好的看着蕭崢,千萬別讓他知道我……”
她已經說不下去,哽咽的聲音已帶哭腔。
“我不想死風亦,我真的不想死,嗚嗚……我捨不得去死,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是我,嗚嗚……”
“你,絮絮……別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