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鄭蠻蠻真的想在這個醉鬼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仗着自己喝大了，楊雲戈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逼着她說一些什麼不知所云的話就算了，還把她翻來覆去的折騰。
牀笫之間他甚少像今天晚上這麼溫柔有情調，很注意不弄疼她。但問題是，他幾乎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而且想到什麼他就立刻去做，她要是受不了就哄着她，跟她說，吸氣，吸氣……
鄭蠻蠻真的想踹他兩腳，尼瑪你以爲練瑜伽呢，柔韌性這種東西吸氣就能有的？
後來她果然踹了一腳，楊雲戈一不留神就被她踹到了牀底下去。
鄭蠻蠻心想這下完了，連忙掙扎着爬起來要看，結果頭剛伸出去又被他抓住胳膊，乾脆拖了下去。
“……”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醉鬼消停了下來。鄭蠻蠻睡得迷迷糊糊地凍醒了，然後就踩着楊雲戈爬到了牀上去裹着被子睡下了。
感覺眼睛剛閉上沒多，她就被人搖醒了。睜開眼，就看到楊雲戈一雙暴怒的眼睛。
“鄭蠻蠻，你對我做了什麼！”
“……”
什麼叫倒打一耙，鄭蠻蠻現在算是知道了。
楊雲戈怒氣衝衝地道：“爲什麼我會睡在地上！你卻睡在牀上！”
鄭蠻蠻縮了縮脖子，道：“我怎麼知道……您昨晚喝醉了。”
“你又趁我酒醉幹了什麼！”
“楊雲戈！你有沒有酒品啊！每次喝醉了就來折騰我！完了還要倒打一耙！”
楊雲戈愣了愣，隨即回到了自己的中心問題：“我爲什麼會睡在地上？”
“我怎麼知道，您自個兒說的地上涼快，還非拉着我去一起睡。半夜我凍醒了爬上來了唄。”她順嘴胡謅道。
“騙誰呢，明明是你一腳把我踹下去的。”楊雲戈冷冷地道。
“……”這是怎麼了？他都記得？
鄭蠻蠻突然想起他上次醉傻了的狀態，哪裡有那麼勇猛。她惱羞成怒：“你是裝醉蒙我呢！”
楊雲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這個惡婆娘。”
說着，一把丟下目瞪口呆的鄭蠻蠻，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怒氣衝衝地想出門。
臨到門口又想起來，掉了個頭道：“你準備一下跟我上京。”
說完門一摔就走了。
鄭蠻蠻就嘀咕着罵了他一聲。
要上京的話……
鄭蠻蠻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出門的時候還覺得有些腿軟，免不了就在心裡把楊雲戈從頭到腳問候了一遍。
她把馮綠衣她們幾個叫來問了問，不出所料，這次除了小翠，沒人願意跟她上京。
羅玥自不必說，她是不會走的。
馮綠衣也……
唐瑩就更不用說了。她一向直白，此時便有些不客氣地道：“公子，我不可能再這樣跟着您到處跑了。從這兒到京城，不是宣平到趙陽，路遠，也頗不方便。安記和鄭記都是我的心血，我心裡放不下。”
鄭蠻蠻也理解她，低聲道：“我明白了。”
唐瑩又道：“您放心，我和綠衣會好好守着這份家業。只等您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回來便是。”
鄭蠻蠻覺得有些愧疚，道：“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倆辛苦着……”
唐瑩微微一笑，道：“沒有公子，哪裡有我們的今日？何況，我是極喜歡過這樣的日子的。”
鄭蠻蠻看了她半天，突然走上前，輕輕抱了她一下。
她輕聲道：“我總會回來的。你們在等着我呢。”
唐瑩一愣，纔有些彆扭地回頭抱着她。
想了想，家裡這一大家子，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就去了王府找妙言郡主。
因爲受母親和兄長關係緊繃的影響，妙言郡主現在也有些躲着鄭蠻蠻，怕見了她自己老孃不高興。雖然知道王妃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她還是沒有再主動找過鄭蠻蠻了。
鄭蠻蠻也約莫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她心裡也沒鬼，坦蕩蕩地就上了門。
燕妙言倒不至於她上了門也避而不見，客客氣氣地招呼了她。
聊了幾句，鄭蠻蠻主動道：“我要上京了。”
燕妙言一怔，道：“你真要跟着去啊？”
“嗯。”她淡淡地道。
燕妙言嘆了一聲，道：“你就跟着我哥吧。他走到哪兒都要把你帶着。”
鄭蠻蠻笑了笑，道：“先前我也不願意，不過現在我覺得也挺好。”
“嗯？”燕妙言有些詫異，斟酌道，“我以爲你……可能不大樂意。”
“說句……您可能不太愛聽的話。前些日子，我心裡挺害怕的。但是他願意擋在我前頭，我也就安心了。”鄭蠻蠻低聲道。
前些日子的事情，燕妙言自然知道。
她老孃一直不放心，怕她那個不服管的大哥誤事，要查鄭蠻蠻。等到王爺王妃風風火火，一身猛勁兒地打算給自己年輕衝動的兒子擦屁股的時候，情況突然急轉直下。
沒想到最後王爺和王妃倒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王妃現在每日都無臉見自己的大兒子，只恐見了他又要聽他說兩句話來讓自己傷心。
而按照燕妙言的想法，這事兒楊雲戈若是早在查，王爺和王妃這樣做確實不妥。還逼成那個樣子，威脅要他要卸了他的權職。對於楊雲戈而言，那就是連着扇他耳刮子。
可是父母的一片心總是好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幫哪邊，只是看見鄭蠻蠻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人家好端端地去牢裡走了一遭。
此時聽鄭蠻蠻這樣說，她就微微一怔。
鄭蠻蠻笑道：“妙言，這話我可誰都沒說過，只對你說了。”
“……嗯。”
“先前他不信我的，覺得我就是西羌的奸細。說實話，我心裡挺難過的。可是王爺王妃那出事了，他就來護着我了。我才知道他的心思，不到最要命的時候，他是不會放着我不管的。”
所以她是願意跟他走的。鄭蠻蠻想。
其實要是這件事沒出，她可能會賴一賴，想想法子開溜什麼的。不過她現在腦子一熱，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了。
這就跟當初和楊雲戈來趙陽一樣……也是腦子一熱。當然，到了京城以後，她會不會跟剛到趙陽的時候那樣鬧得雞飛狗跳，就不得而知了。
燕妙言怔怔地看着她，半晌道：“你是要我照看鄭記吧？放心吧，裡頭有我的股份，我不會放着不管的。”
鄭蠻蠻笑了笑。
燕妙言突然道：“未央要跟着你一塊兒上京。”
鄭蠻蠻：“……”
燕妙言有些尷尬，道：“我也想麻煩你……看着她些。她在遼南西江雖然身價高，可是進了京，也就這麼一回事。你有我大哥護着……也撥些空子照看她一些。京城裡那羣貴女命婦，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未央的性子又吃不得虧，我總擔心她惹事。”
聞言鄭蠻蠻倒是笑了起來，道：“若是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幫。”
她想了想，又道：“就算郡主不願意，我也會幫。”
燕妙言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鄭蠻蠻的心是好的，答應了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鄭蠻蠻從她那裡出來，想了想，又去了趙王妃那裡。
說實話，現在再見趙王妃，她心裡也有些膈應着。畢竟這阿姨平時對着你笑眯眯的，背後又陰你一把，換誰都受不了。
雖然知道她是愛子心切，鄭蠻蠻本能還是覺得不大舒服。
趙王妃見着她，確實還是挺尷尬的。尤其是鄭蠻蠻剛坐下跟她說了兩句話，楊雲戈突然就衝了進來。
活像她又要對他的寶貝疙瘩幹什麼似的。
趙王妃有點懷疑自己是爲什麼會成爲一個這麼失敗的母親，看了兒子一臉防備的樣子卻還是有些心酸，低聲道：“戈兒你放心，我還是……很喜歡蠻蠻的。”
“不是說來歷不明，還在查嗎？”楊雲戈冷冷地道。
趙王妃道：“是在查……”
她看了鄭蠻蠻一眼，道：“你母親是京城人？”
鄭蠻蠻愣了愣，道：“是本地人士。祖上……倒像是從京城遷過來的。”
那說的是她那倒黴短命老孃沈氏。
趙王妃道：“上京城去查一查罷，或許有線索。”
她看了楊雲戈一眼，道：“你自己查，她的身世，總要查清楚的。”
鄭蠻蠻愣了愣，難道這副身子，不是鄭家親生的，還是從京城那邊來的？
好像更混亂了……朝廷形勢也不容樂觀，難怪趙王妃死活要查清楚才安心。
楊雲戈緊緊地抿着脣，道：“兒子自有分寸。”
然後一把提過鄭蠻蠻，臉色不太好看，一邊往外走一邊道：“誰讓你亂跑的。”
鄭蠻蠻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
果然趙王妃低頭拿了茶杯來，掩住了神色。
這對母子倆還真是……
鄭蠻蠻揪了楊雲戈一下，低聲道：“行了，您也別得理不饒人。”
楊雲戈冷冷地道：“一向都是他們得理不饒人。”
鄭蠻蠻有些頭痛。她怎麼覺得這就是一個不良少年。
剛剛王妃囑咐她，到了京城要聽話，要照顧好楊雲戈……不要惹事，有麻煩找皇后，什麼什麼的。還說楊雲戈要是惹她生氣了讓她多擔待些什麼的。
有那麼一瞬間，鄭蠻蠻也不是這麼討厭趙王妃，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大約是因爲她在這場混亂之中落了下風，作爲一個本該端莊威嚴的王妃，還是個母親，實在有些可憐罷。
看楊雲戈氣沖沖的樣子，鄭蠻蠻又在心裡嘆氣，不知道現在後悔還有沒有用。
依他這個性子，真到了京城，或許也沒她的太平日子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