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奶奶一向身體健康,除了上次檢查出腎臟不好,其他的都好,怎麼就突然被救護車拉走了。
“怎麼?你不知道麼?”錢阿姨好心的問着。
“我昨晚在朋友家住的,手機沒電了……”小糖此刻恨死了自己。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和乾海峰一夜風流的時候,家裡卻出了這麼大的事。
“哦,這樣啊。那你快去人民醫院,被那兒的救護車拉走的。”錢阿姨着急的告訴了小糖,小糖聽了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在心裡祈禱:“奶奶,奶奶,您一定沒事,一定會沒事。”
跑出小區,站在路上焦急的攔出租車,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了滿臉。
小糖小時候是跟着奶奶長大的。那時候,爸爸剛剛當上老師,帶着畢業班很忙。媽媽是工廠的女工。沒人管的小糖就被送到了鄉下寡居多年的奶奶家。一直到小糖五歲上幼兒園,爸爸接回了小糖,也接回了奶奶。
以前,奶奶捨不得離開老房子,捨不得離開老街坊,總是不願意到城裡過沒有菜園子的日子。也是因爲割捨不下小糖,纔到了城裡,讓沙溢得以盡孝。
可是,如今,奶奶病了,被急救車拉走,自己卻是從鄰居的口中得知。
沙小糖,你還是不是個人!
小糖在心裡狠狠的罵着自己,出租車也和她作對一樣,嗖嗖的從她面前過,就是不停。
着急的直跺腳,甩開步子就想往醫院跑。這時候,一輛摩托警車吱嘎一下停在小糖的面前。
“上車,去哪兒,我送你。”一身警服的秋河,看着雙目通紅的小糖,心疼又焦急。
小糖來不及想其他,翻身上了摩托車的後座,“人民醫院,快點。”
秋河二話不說,駕駛着摩托警車,一路開着閃燈,暢通無阻的直奔醫院而去。
到了人民醫院,小糖來不及說聲謝謝,就往醫院裡面衝。秋河不放心的跟上,拉住她:“小糖,着急也解決不了事。你要看的人在什麼科室,幾號病房,我幫你找。”
小糖猛的站住,這才記起,自己光知道擔心奶奶的安危去了,居然連這個都沒有問。急忙開開手機,給爸爸打電話。
沙溢的聲音沒有責怪,反而沙啞的厲害。說了科室病房之後,秋河帶着小糖直接奔腎臟科的住院部而去。
病房裡,劉素香在給病牀上的奶奶小口小口的喂着米粥。沙溢神情極其灰暗的坐在牀的另一邊給奶奶輕輕的捏着胳膊。
“奶奶……”小糖哽咽一聲,撲到病牀上,看着奶奶青白臉色,浮腫的手臂,眼淚更是止不住。
“小糖啊,不哭,奶奶沒事的。”奶奶臉色不好,精神倒是不錯。推開兒媳送上來的粥,拉着小糖到身邊坐下。
劉素香輕聲說着:“媽,再吃點。”
“吃飽了,我和小糖要說會話。”奶奶固執的說着。
劉素香只好收拾了飯菜,回身,看到秋河站在一邊,上下打量了一眼,又回頭看了看老公也望過來的眼神,沒說什麼,出去刷碗了。
“奶奶,怎麼
突然來醫院?嚇死我了。”小糖眼淚不幹,擔心又撒嬌的說着。
“人老了,有事沒事當然要進場維修維修了。不說奶奶,說你着丫頭,昨天去哪兒啦,一夜沒回家。是不是和身後的那個小夥子在一起?”奶奶說這話,眼神已經把小糖身後的秋河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
小糖被奶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問出昨晚的行蹤,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回頭看了看秋河,尷尬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奶奶,對不起,讓您擔心了。”秋河看見小糖爲難,仗義的挺身而出,一句話,默認了奶奶猜測的一切。
秋河的一句開場白,惹得四個人一起把目光匯聚到他的身上。有探究的,有不可思議的。
“小糖,你的男朋友啊,真好,奶奶就喜歡穿制服的小夥子。配得上我們家小糖。”奶奶樂的合不攏嘴,小糖張嘴結舌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不是。
沙溢和劉素香一起看向小糖,看的小糖發毛。
“奶奶,我就是一個小交警,只是幸好小糖不嫌棄。”秋河既然已經決定幫助小糖,索性把一切編的更圓滿些。上前一步,握住小糖的手,深情一望,讓小糖連閃躲都不敢。
她憋了一肚子的話,可是面對家人的審視,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交警好,什麼警都好。我們家小糖也很好的。”奶奶提起小糖,話匣子就關不住,恨不得把她從小到大的事都說一遍。
小糖怕秋河聽得厭煩,秋河卻是有滋有味的一直聽到日落西山。
奶奶終於累了,睡了。小糖和秋河才鬆一口氣出了病房。走廊裡,問了爸媽,奶奶到底是什麼病。
沙溢沉聲說了一句:“腎衰竭到了晚期。”
小糖心裡咯噔一下子,下午,看奶奶狀況挺好的,怎麼也沒想到,奶奶得的病已經這麼的嚴重。
“不是腎炎麼?不是說吃藥養着就好麼?怎麼才一個月不到,就到了腎衰竭的晚期了?”
小糖不相信的轉身就去主任室,想找醫生問個明白。秋河緊緊跟着,唯恐小糖出了什麼意外。
小糖出了主任室,回身就伏在秋河的胸前哭了,哭的像個孩子。一個月,前一日還好好的奶奶,現在居然只有一個月的生命。
坐在住院樓門口的臺階上,小糖仰頭再看不見小時候的星星。也終於明白,陪自己看星星的奶奶也終有一天會消失在這個世界。
“秋河,謝謝你。”夜風中,小糖瑟縮着肩膀突然說了這樣一句。
秋河笑笑,他知道小糖謝他什麼,卻渾不在意。“江湖救急,你救過我的場,我自然也不會看着你不管。”
一句話,釋然了一切。小糖放心的靠在秋河的肩頭。
有時候,朋友,不需要認識很長時間。認識一天,可能會救你一命。認識一輩子,或許就是最後害你的那個人。
有時候,朋友也不一定是同性。異性的鐵子,遠比同性更講義氣。
小糖放心的把秋河依靠。秋河低頭看着小糖的柔弱,心底間一陣陣的犯疼。
男人
和女人有純粹的友情麼?
可能有麼?會長久麼?
晚上,小糖留在了醫院。秋河回家休息。
因爲秋河的出現,小糖沒有得到爸爸媽媽的訓斥或者別的什麼話語。
如今,奶奶病了,其他的一切都變成了微末的小事。
小糖坐在病牀前,看着奶奶睡覺。想着小時候,無數個夜晚醒來,奶奶就是那樣守着自己。手裡拿着一把蒲扇,給自己扇着蚊子。不然就是手裡拿着花樣子,一針一線的給她繡着小小的花鞋。
如今奶奶只有一個月的生命。在這一個月裡,自己能爲奶奶做什麼?
即使夜不成寐的守着奶奶,一個月後,還會再有一個月麼?
“奶奶,您有什麼夢想麼?”第二天,小糖給奶奶削蘋果,切成小塊小塊。一邊喂着奶奶一邊問道。
“夢想?夢想是什麼?”奶奶問的好奇的樣子。
她今天的雙腿腫的更厲害,雙眼也開始了浮腫。醫生說,這個時候的病人是痛苦的。可是堅強了一輩子的奶奶,樂觀了一輩子的老人,即使在被病痛無情折磨的時候,依然表現出絕對的剛強。
小糖強裝着笑:“夢想就是願望。就是奶奶心裡最想要的。每個人都有夢想啊,就好像我的夢想就是奶奶活到一百歲。”
奶奶笑了,因爲嘴裡的假牙被拿掉,只剩下被磨平的牙牀。笑容有點怪異,小糖卻覺得這是世間最美的笑。
“奶奶的夢想啊,就是看到小糖穿上潔白的婚紗,嫁給一個能照顧小糖一輩子的好男人。”奶奶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有些模糊的眼神突然變得明亮,那裡面有憧憬,有安慰。
小糖一個忍不住,憋紅了眼眶。奶奶在生命的最後,想的卻依然是自己。看到自己嫁一個好男人,才放心的把她的守護轉交給另一個人。
“好啊,等我結婚那天,奶奶可一定要給我包一個大紅包啊。”小糖撲到奶奶懷裡,哽咽了聲音。
有了夢想,就一定要替奶奶完成。
小糖不意外的想到乾海峰。乾海峰說過要娶自己。她也的確動了心。擦乾眼淚撥了乾海峰的電話。可是接電話的永遠是一個女聲,沒有任何情緒的說着同樣的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您稍後再撥。
小糖撥了一百零一次之後,心冷。乾海峰又一次消失不見。
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哪裡會有乾海峰的影子。倒是有一個熟悉卻不想看見的身影映入眼簾。
戴瑤瑤,一身香奈兒靚裝,站在街頭小吃攤吃着臭豆腐。而且那個吃相很是不能恭維。
小糖轉身,穿上龍袍不像太子,說的可能就是瑤瑤這樣的女孩。在大雜院長大的公主,即使有一天去了金碧輝煌的宮殿,那一身草民氣息就是用再好的衣服去遮,也還是遮不住。
“小糖,爲什麼走?你不是也喜歡吃臭豆腐麼?”瑤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糖定住腳步。
恨她麼?她也是爲了自己的幸福。不恨她麼?是她讓自己和乾海藍之間的關係更復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