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奕辰因爲晴孃的價值對她越發得好。其間湄絲又搞過幾個小動作,但都被沐奕辰無視。氣得湄絲只能暗自咬碎銀牙。
那天她正盤算着如何再下一城小紅前來通報說:“主子,門外有個自稱是你爹的人,主子見不見?”
“爹?”她多少年沒見她爹了?從被他們賣了的那天起她就沒爹沒孃。“王爺讓嗎?讓的話就接進來吧。”
“阮管家問過了,王爺準了。”
“嗯,那就讓他進來。”來吧來吧,生不了什麼事。
“女兒啊,爹終於見到你了。”她爹老淚縱橫地走進來。
面前猥瑣的男人真的是她爹?不記得了,太久不見不記得了。倒是他身後窩窩囊囊縮肩低頭的青年男子自己從沒見過,不過他究竟是誰自己沒興趣。
“女兒啊,想死爹爹我了。”他坐在下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湄絲沒心沒肺的看着他的表演,演得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只可惜她一點也不信,一點也不感動。
“既然爹爹想我,不如我辭了王爺跟爹爹回家如何?”
他臉色一變,“女兒啊,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怎麼使不得?王爺聽說我要回家孝敬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這……”他一時也想不出說什麼好。
“別這這了,說吧,什麼事?”她不耐煩再跟他虛與委蛇。
“其實也沒什麼事。”他焦躁地搓着手。
“沒事?小紅,送客。”她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沒事羅嗦什麼?!
“不,有事,有事。”
“有事就快說。”假客氣?哼哼,假客氣。
“是這樣的,”他看向身後的男人,“你,還是你來說。”
身後的男人上前一步立於中堂,一掃剛纔的頹勢。
湄絲一驚,多年看人的本事不是白費的。“這位壯士何事來訪?”
“眼光不錯,我主人想結交姑娘。”
“結交?這裡是哪裡?秦樓楚館?”她杏眼圓睜,“看看清楚,這裡是辰王府!我是辰王的女人!”
“覺得我主人高攀了?”他沒有生氣,氣定神閒地問。
“高攀不高攀我說不上來,只知道做人要本分。”她也不生氣了。
“本分?人的本分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我在這裡有財有勢,犯不着自己多事。”
“好,我勸不了你,你爹會給你理由的。”他推出一邊站着的中年男人。
“女兒啊,我們一家的命都攥在他們手上啊。”
“一家?我哪來的一家?我都被你們賣了,你們還想再賣我第二次?!”她迎面潑上一碗茶,這麼多年不聞不問,有事卻還要找上門來。
“女兒啊,我給你跪下了。”中年男人佝僂着背跪在她面前。
“別女兒、女兒的,賣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去吧,去吧,有什麼事我會幫你們送終的。”她揮着手,“這點良心我還是有的。”
“我們當時也是沒辦法呀。”他苦着臉。
“我現在也是沒辦法。”她加重了口氣。
“啪啪啪啪。”青年男人拍起了手,“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好,主人沒看錯人。”
“回去告訴你主人,我湄絲過得很好,對他的錯愛敬謝不敏。”她起身往內室走去。
“過得很好嗎?當不上王妃也好嗎?”他輕聲說了一句。
湄絲停下腳步,“閣下有何高見?”
“王妃爲了什麼?錢財地位?他給不了你。”
“你又知道?他給不了,誰給得了?”
“做筆交易吧,你幫主子,我們幫你。”
“怎麼幫?”
“辰王府裡的消息你夠靈通,我家主人給得起你要的東西。”
“哦?除了辰王誰還給得起?我猜猜。”
沉吟片刻,她說:“軒王,沐奕軒?”只有他了,他們三兄弟沐奕泰安坐王位,能鬧騰的只有他了。
他的眼裡露出讚賞之色:“你果然聰明。”
“好,成交。”她考慮都不考慮就答應了,錯不了,說不定她還能兩頭獲利,自己不能吊死在沐奕辰着一棵樹上,太久了,她心涼了,該爲自己的以後考慮考慮了。
“好,夫人真是女中豪傑。”他衝她抱拳行禮。
“不過……”湄絲停頓一下,“先付個定金吧。”
皺眉,“人太貪不是件好事。”
“別急着下結論,聽我說。幫我解決一個人,你們能辦到,不難。這樣一來我身上也揹着人命了,你們不也多一個牽制我的理由?對等交易才長久不是嗎?”她巧笑嫣然,“你知道的,他們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要殺要剮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夫人深謀遠慮,在下佩服。”他更是對她刮目相看。
晴娘對沐奕辰的殷勤莫名其妙,錦囊還給她了,他竟然不介意?竟然來得更勤了?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在這兩天他提議出門去觀景,“啊呀,這秋高氣爽真適合出門,我們出去看看。”
“王爺,您有空嗎?”晴娘搞不清他意欲何爲。
“空,好不容易空出來,我們出去走走,還沒有和你一起出去過。想去哪兒?”
“王爺挑吧,我從沒出過門,不懂的。”
“哦,也好,我來挑。這樣,西山的楓葉該紅了,去看看吧。”
“王爺說好就好。”她溫婉地答應了。她一向那麼溫婉,從不拂逆他的意思。
“好,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
寶馬香車招搖過市,比起她進京的時候排場是大多了。她饒有興趣地挑起窗簾,她第一次出門遊玩,京城還是那麼熱鬧。
西山,遊人如織。
“美嗎?”身畔佳人杯中美酒,人生快樂莫過如此。
“美,很美。”她很開心。多美的景緻,死在這裡也甘願。
如火如荼的紅,生命的紅,若有人血濺當場,定是看不出來的,因爲這裡只有紅,觸目的紅。
沐奕辰拈起一葉紅楓插在晴孃的鬢邊,“美,人也美。”他七手八腳地往她頭上插着楓葉,弄得她雲鬢散亂。
晴娘含着淚,曾經也有人爲她插上滿頭芍藥,曾經也有人誇自己美,曾經也有人陪自己看滿山紅透……過去了的時光,蹉跎了的歲月,年年花開如新,怎記佳人依舊?
“想到王碩了?”沐奕辰不是滋味。
“不,沒有。”她抹去眼淚。
“真掃興!”他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