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

眼看樑禛如此配合, 駱菀青收起了怒氣,復又開口。

“午逸有個類似養母或奶媽的婢僕, 安緹不肯說,婢女們也支支吾吾,我還是從昭華苑一個柴火丫頭口裡套出來的呢!午逸家道中落, 父母早逝,午逸便由一個婢僕拉扯長大,聽說午逸喚她姨還是姑什麼的,反正就是陪他長大的一名長者。”

她湊近樑禛, 再次露出那幅驚世駭俗的表情, “這名婢僕住的院子比你我住的都大,與那昭華苑不相上下, 婢僕比你我的都多!安緹給午逸書房擺花時,讓人給那婢僕的院子也送了一份。此次午逸回莊子養傷,也只帶了這名長者婢僕隨行, 連安緹都被扔府中了!你說一區區婢僕, 就算護主有功, 賜她大宅院,也犯不着將她當祖宗般供起來吧!虧得安緹還能對午逸如此順從,連帶一家都對午逸如此無理由的寵溺。青兒平生最討厭此種居功自傲的婢僕, 如若遇上我,敢衝我吆五喝六,保管一通杖責,打得她魂亡膽落, 跪地認祖歸宗!”

樑禛頷首,“的確沒瞧出來,沒想到午逸行事竟如此乾坤顛倒,恣意妄爲,我還當他是個明白人兒呢,如此稀裡糊塗,的確不是個好當家。”

駱菀青瞪眼,“這哪是什麼乾坤顛倒,明明就是午逸淆亂綱常,與自己的養母有私!”

駱菀青斬釘截鐵,鐵口直斷,換來樑禛再一次捧腹大笑。客房內鶯聲笑語,打鬧不休,房外的畫鳶忍不住也捂臉偷笑了起來。自離京以來,小姐與樑大人相處得是越來越融洽了,待過些日子回了昆明,指不定小姐的好事就來了……

再想想樑禛的如玉俊顏,畫鳶也羞紅了臉,自己是小姐的大丫鬟,深得小姐器重,小姐若嫁了樑大人,自己定能做了陪嫁丫鬟,跟着小姐進了樑家,貼身伺候夫妻二人……

夕陽沉沉,樑禛獨自一人走在去往聽風苑的路上,今日自駱菀青口中聽得午逸戀養母的說法後,腦海中便不停閃現陸離說過的與午逸城外匯合的不知名馬車。

如若那日車裡坐的便是這名養母,爲何不隨午逸直接自土司府出發。午逸行事乖張,直覺告訴樑禛,午逸身邊所有的人和事都得儘量多的瞭解一遍。

待他站立聽風苑門口時,也禁不住爲它的氣勢感嘆,院子很大,麴院深牆,青磚黛瓦。不及入內,便見一株株高大的玉蘭樹如一把把撐開得綠傘,擠擠挨挨,簇簇擁擁。闊葉喬木受到了很好的照料,在這雲南的冬季,葉面亦油光水滑,綠葉叢中點綴着玉蘭花,粉的,白的,一朵朵,一簇簇滿樹的春意,迷亂人眼。

樑禛翻身躍上牆頭,他不願被人發現自己在土司府肆意妄爲,便先摸去偏院下人房,果然看見幾名清洗桶盆的婢女,看來土司府對午逸的這位養母頗爲看重,人都走了也不曾裁去她的僕婢。

樑禛冷哼一聲,這午逸及他身邊的人都處處透着怪異,就算只是一樁違背倫常的桃色奇聞,今日也得將它探個明白!

樑禛飛檐走壁來到了上房,主屋黑沉沉寂寂無聲,想來貼身的高等丫鬟都隨午逸的養母離開了土司府,這倒方便了自己了。樑禛大大方方自屋頂溜下,拍拍身上的土,四下裡望去,主屋坐北朝南,斗拱高檐,簇新的清漆與雕花,顯見得常有人養護。這養母果然非普通僕婢,樑禛對這名養育過午逸的婦人越發感興趣了。

推開門走進主屋,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梅花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面花開富貴小葉紫檀落地大錦屏,轉過錦屏,迎面牆上掛着一大幅富有濃郁擺夷特色的吹簫引鳳畫毯,兩側牆根擺着兩個落地大插瓶,內裡插滿新鮮的茶梅,一朵朵玲瓏飽滿,嬌豔欲滴。西牆有一面巨大的多寶櫃,樑禛湊近仔細看去,除了汝窯的花瓶,便是些琺琅琉璃盒,揭開盒蓋看去,一隻只都空空如也……

樑禛噗嗤一聲笑,這婦人只是去陪兒子養個傷,搞得像搬家,如此些瑣碎的傢伙事都統統搬空,難道害怕土司府出內賊?

樑禛隨意一隻只盒子翻過去,直到鼻尖傳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頓住了手,那是一隻香料盒,他拿起盒子細細查看,內裡依舊是空空如也,盒底撒落點點殘留的香粉,湊近鼻尖仔細聞,的確是蘇合香。

樑禛不由自主地想起因韻兒酷愛蘇合香,導致如今自己也開始用蘇合香薰衣衫了。他想起午逸也是漢人,他的養母自然也是漢人,富貴人家誰不用個薰香,這養母一把年紀也這樣精貴,看來午逸確實出自鐘鳴鼎食之家。

樑禛丟下多寶櫃轉入內室,內室一張紫檀木雕花拔步牀成功吸引了樑禛的注意,其上雕刻的飛舞嬉戲的蝶與怒放嬌豔的牡丹,栩栩如生,靈動飄逸。牀上懸掛着藕荷色的蘇繡幃幔,一縷風吹來,帷幔隨之舞動,妖嬈瑰麗。牀上的被褥都收了起來,只留下一張鳳穿牡丹的緞面錦墊。拔步牀旁一個精巧細膩的紫檀梳妝檯,臺上一方光澤瑩潤的長命富貴大銅鏡——

這分明就是一間姑娘的閨房!樑禛有一瞬的愣怔,難道自己走錯地方了?回想起自己反覆確認過多次的聽風苑,樑禛確定自己所在就是午逸養母的房間沒有錯。

樑禛自嘲地笑笑,定是駱菀青自己誤解了,撫養午逸長大的或許只是午逸的姐姐,並沒有駱菀青想象的那般老而已。

他轉頭看向四周,靠牆有一面高大的櫃子,打開一看,不出意料地依舊空無一物。樑禛懊惱地關上了櫃門,一轉眼卻在櫃子與側牆的縫隙處發現了一包黑乎乎的物事。

他伸手將這包物事扯了出來,是一包緞布,有大有小,明顯是姑娘做繡活後裁剪下的邊角餘料。許是預備丟棄的物事,卻不小心被塞到了櫃子後,才得以保存至今。

樑禛細細翻了翻,都是些細碎的布頭,殘留的絲線,各種顏色,各種形狀。樑禛將包裹布頭的細棉布扯了扯,預備重新包好再塞櫃子後面去,一塊靛藍色的花布引起了他的注意。

樑禛撿起這塊布頭細細的看,看着看着,他的心晃盪了起來。這塊布上歪歪扭扭繡了幾個字,說是字,其實只能算字的殘軀,依稀可以辨別出一兩個來,但其中一個卻是大半個自己最爲熟悉不過的字——“禛”。

樑禛的心莫名的有些慌,他一把抖散包裹布頭的細棉布,一塊布頭一塊布頭的仔細看了起來。他一邊看一邊撿,越撿心跳越快,這些布,是有人練習繡花用的,大多歪歪扭扭,少部分開始變得工整。布頭上出現的字最多的,是展示了不同部分的“禛”,其次是“翊“,有幾塊繡着“樑”,有幾塊甚至繡着“韻”。

還有什麼好看的,這就是我的韻兒繡的!樑禛噌地一聲站了起來,抓起這些布頭打了幾個轉,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麼,將這些挑出來的布塞進了懷中,開始在屋裡瘋狂地四處搜尋。

屋子收得再幹淨,功夫不負有心人,除了剛纔的布頭,終於被樑禛蒐羅出一隻被洗淨後依舊散發着濃郁蘇合香的薰香球。樑禛心跳如鼓,一股股酸澀直涌喉嚨口,讓他一陣一陣的想流淚,這是韻兒的房間啊!爲何我直到如今才發現!他來到紫檀雕花大牀上坐下,癡怔了片刻又蹭的起身,掀開窗戶,飛身躍上房頂,幾個起縱後,不見了蹤影。

樑禛顧不得避嫌,連夜喚來了午逸的妻子安緹,他實在等不及想知道真相,但考慮到駱菀青還在土司府,他選擇了午逸的書房作爲詢問地,駱菀青心狠手辣,他不能將齊韻的任何消息走漏風聲讓駱菀青知曉。

汀煙來到了昭華苑,安緹愕然地聽汀煙說樑禛想見自己,地點爲朱成翊的書房,她緊張極了。不知這樑禛發什麼瘋,一定要去朱成翊的書房說話,以往不都在父親的書房麼……

樑禛的眼睛讓她害怕,讓她想起高山上的鷹。安緹一步分作三步挪到書房時,她看見樑禛正獨自坐在書桌前細細翻看手上的一本資治通鑑,院子內外都沒有一個護衛,四處黑洞洞、靜悄悄。

書房裡燭影綽綽,印在樑禛臉上,半明半暗,刀削斧刻的臉愈發凜若冰霜,他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嘴角緊抿,周身散發肅殺之氣,有如天王下界,不怒自威。

安緹沒來由的腿有點發軟,她深吸了一口氣,“大人有何吩咐,安緹在此……”安緹朝向樑禛深深道了個萬福。

樑禛擡頭,安緹看見他微笑的眼,這讓她稍稍安心了些。“午逸夫人請坐。”樑禛朝她溫和地笑,指着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午逸大人看書不愛做批註,這裡的書跟新的似的,看來不用心啊……哈哈……”樑禛靠坐椅背上,隨意對安緹說道。

“大人算是說着了,妾身的夫君確實不夠用功,也是父親錯愛,給了他萬千榮光……”安緹低着頭,輕言細語。

樑禛不置可否,只垂着眼,這書房乾淨得異常,聽說午逸便是在此處處理車裡的政軍要務的,可諾大個車裡,竟無一件需要午逸作出明確指示的事項?

他在書房裡沒有見到午逸的披紅,除了千篇一律的圈圈和橫槓,午逸竟然沒有留下任何墨寶。這是非常大的破綻,午逸究竟在遮掩什麼?他滿面紅瘡,遮住了本來的面目,如果說面生紅瘡不受自己控制,如今他連留過自己字跡的紙都不敢示人,又是在掩飾什麼呢?

“午逸夫人爲何不同自己的夫君一同去往莊子休養呢?”樑禛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回樑大人的話,土司府人多事多的,夫君怕萬一有事,耽誤了伺候貴人,故而讓妾身留守府內,也好有個照應……”

聽到這耳熟能詳的說辭,樑禛不置可否,他直起身,自懷中摸出一小卷畫軸,踱步來到安緹眼前,唰地展開,一位二八嬌娥宛在目前。

“本官在尋這名女子,禛以爲,午逸夫人或許見過?”

安緹驚愕非常,樑禛突然調轉話題已讓她猝不及防,陡然看見齊韻的畫像讓安緹幾乎就要停止呼吸。她張嘴愕然了許久,直到她看見樑禛凌厲又倨傲的目光,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回……回大人,妾身……不識得……此人……”

樑禛勾脣,呼啦啦收回畫卷,轉身回到書桌,“此女奪了你夫君,你也一無所知?亦或,你明知實情,卻聽之任之?”

“她沒有!”安緹迴應得堅決,樑禛轉頭,露出詭譎又瞭然的笑,安緹突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駭得如泥胎木塑。

她看見樑禛的手輕輕在書桌上打着圈,他的聲音低沉又帶有奇異的蠱惑力,“午逸夫人,你的夫君乃朝廷要犯,他擄走了我的女人,我要你幫我……”

安緹腦中一片空白,只覺耳朵裡嗡嗡作響,樑禛的聲音自遙遠的地方傳來,灌入耳朵,震得腦仁兒疼。

“作爲交換,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任何請求……”

安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她捂住臉,眼淚如開閘的洪水噴薄而出,她止不住眼淚也止不住渾身的戰慄,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不顧形象地在樑禛面前哇哇大哭起來,她的世界崩塌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她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遲早會分崩離析,可是沒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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