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鏟?四(2)
“看清楚是一個人嗎?”
“是,躲躲藏藏的,肯定是賊。”
“堵死他,不能讓跑了。”
李鴨子的頭上猛然就冒汗了,他一個箭步跳進一個高大的門洞,在黑暗中爬到了這家門洞的石獅子**後面,緊縮着身子,屏住了呼吸。
腳步聲開始逼進了巷子,昏暗的燈籠在小心地亂晃着尋找。而且在巷子的另一頭好像也有了聲音,在配合着從兩廂朝中間擠。李鴨子不清楚自己怎麼就會被人發現了呢?他懊惱自己的疏忽——還是下夜做賊的人,被人都堵上了,竟才知道自己已經失手!
這一回怕是真走不成了!李鴨子儘量把身子朝石獅子和牆的夾縫中擰,手裡緊緊地攥着自來得,護住自己。他現在能做的只有躲一時是一時了,如果真躲不過,就拿槍拼,大不了不要這一條命!想到這裡,李鴨子流淚了,他想到了家裡的兩個兒子,想到了洋婆娘和翠翠肚子裡尚未出世的孩子,想到了他祖宗留下的那些東西和那個雞蛋大的夜明珠。他的心一硬一軟,一硬一軟,在一硬一軟中,亂沓沓的腳步聲沿着昏暗的燈光逼近,又沿着昏暗的燈光慢慢地走開。就在他已經快要感覺不到燈光的時候,就在他要輕舒一口氣息的時候,胯下竟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那響聲在黑夜裡就像是一聲炸雷,把已經走開的人嘩啦一下子都又招了回來,而且是團團圍住了這個門洞。
李鴨子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在希求最後的僥倖。圍上來的人高舉着燈籠,瞪大了眼,也是不言不語,在做着小心地尋找。人越圍越多,而且許多人都做出隨時都會出手的架勢,把手裡的傢什都高高地舉了起來。李鴨子就是變成一隻鳥,也是已經難以飛走了。面對死鬼的膽大在此刻再也找不出來,他想控制住自己不哆嗦,但還是渾身像篩糠一樣的發抖。當人羣中有人肯定地叫道:“看見了看見了——”舉着傢什要朝他身上砸去的時候,他扣動了手中的自來得。尖利的槍聲劃破了夜空,也驚得圍成的人牆後撤出很遠。他趁勢從石獅子後面掙扎出來,佝僂着身子,強裝骨氣面對着所有的人。
他說:“俺不是要偷東西,放俺一條路。”
沒有人搭他的話茬兒,都在驚懼着他手中的自來得。
他又說了一句:“俺不是偷東西的賊,放俺一條路叫俺過去!”
有人說:“你先把槍扔了,說清楚你是啥人,就放你走。”
他無奈了!
他知道剛纔的槍聲很快就會招來軍警,要是立時走不脫,肯定會被亂槍打成馬蜂窩。索性就把槍扔了,報上自己的名姓,束手就擒。他徑直走到街中央,朝兩廂的人呼喝道:“俺就是警察局要抓的李鴨子,有槍不想傷咱街坊四鄰的百姓,今兒個栽在你們手裡,俺認了!”說罷,把槍朝地上“撲嗒”一扔,昂首挺胸地站在那裡,等着人上前來捉。
圍着他的街坊四鄰們瞪醒了一會兒,竊竊私語着漸漸地向他靠近,當斷定已經沒有多少危險的時候,一呼啦上前把他拿住,五花大綁起來,興高采烈地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