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長樂推手,不接。家中清貧如洗,祖母衣衫樸素,身無飾品,仍保存着鐲子,可見它意義重大,而且只傳長媳,她這個孫女接了,怕不合適。
再說父親還年輕,是可以再娶妻生子的。
“我知你顧慮。哎,你父親,不止一次用行動告訴祖母,他不想娶妻納妾。收了吧,孩子。”
冉長樂心酸,她爲那個從未見過的孃親趕到慶幸,即使她不在了,她的爹爹還爲孃親守着心意。
又爲爹爹感到心酸,是什麼樣的情感讓他苦守十三載,依然堅定不移。
她含淚接過盒子,打開,一對通體碧玉的鐲子靜靜的交疊在一起。
老夫人輕輕拿起,帶在了冉長樂纖細的手腕上。蒼老的手指一遍一遍劃過溫涼的碧玉,她忽然厲聲說道:“長樂,跪下。
向冉家列祖列宗起誓:這世上你可以對不起任何人,唯獨不能對不起你父親!”
冉長樂跪下發誓。
那是她最愛的爹爹,爲了孃親終身不娶的爹爹,疼她護她的爹爹。
就算祖母不說,她也會做到。
“好孩子。起來吧。小心你姨娘。德音畢竟是祖母的孫女,這幾日祖母爲她念經恕罪,你只管安心做你的事。”
冉長樂又同祖母話了會話,見她神色疲憊,承諾明日再來,老夫人才送來了她的手。
林嬤嬤把冉長樂送出清心院,施禮道:“大小姐,老夫人她是極疼你的。
十年來,二小姐來清心院的次數屈指可數。
雖然老夫人不說,我也知道她是渴望天倫之樂的。”
冉長樂心中發酸,十年,她錯過的太多太多了,欠爹爹和祖母也太多太多了,她繃緊了聲音:“林嬤嬤,每日我都會來陪陪祖母。”
“老奴謝謝大小姐!”林嬤嬤哽咽了聲音。
第二日,冉長樂一大早給老夫人請了安。
祖孫兩人十年來第一次吃坐在一起吃了家常飯。
老夫人高興,比平時多吃半碗,笑道:“我孫兒,以後莫要起這麼早來請安了。
魚宴忙碌,回府了就好好休息。
府中人丁稀少,沒那麼多規矩,你只管睡到自然醒。”
“哪有祖母讓自個孫兒睡懶覺的?祖母,你會把我慣壞的。”冉長樂撒嬌道。
“我自個的孫兒,想怎麼慣就怎麼慣。”老夫人笑道,“桂嬤嬤,你去把府中所有人都請過來,我有話交代。”
一盞茶後,靜心院站了九個僕人丫鬟。
姨娘素白着臉,也站在了門外。
老夫人扶着冉長樂的手,語氣嚴肅:“從今日起,府中大小一切事物,都有大小姐全權負責。
但凡有陽奉陰違,存了其他心思,一經發現,直接發賣!”
老夫人又瞧了姨娘,道,“冉李氏安心養病,中饋就交給大小姐。”
冉長樂看向姨娘,今日她的女兒被送走,祖母又奪了她的權,一般人早就咬牙切齒,痛苦不已了。
可是她的姨娘,像沒事人般,平靜的很,臉上還帶着柔笑:“賤妾早就想把中饋交給大小姐了,只是苦無沒機會。”
冉長樂嘲笑自己真是被假象矇蔽了雙眼,瞧姨娘,心機如此深沉,說話間,還不忘坑祖母一把。
祖母昨日還說,冉李氏對她客客氣氣,今日一瞧,哪有半分客氣,難道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她盈盈笑道:“辛苦姨娘了。”
祖母已經給她立威,剩下的事情靠她自己了。
冉府拮据,偌大的一個府,三四個主子,只有九個僕人,還加上了她前幾日買回來的三個。
冉長樂瞧了衆人神色,朗聲道,“今日起,所有人月銀在原來的基礎上再漲一兩!”
衆人低頭竊竊私語,絲毫沒有長了月銀的興奮表情。
“一兩?!大小姐可真會說笑話,可是上個月月銀還沒發呢!”
“大小姐用銀錢收買人心,失算了!”
“誰說不是呢!姨娘掌家時,雖然月銀少,可姨娘大方,時不時拿自己私房錢來打賞我們。”
“大小姐也就嘴上說說吧,估計這個月,我們的月銀也發不下來,你沒看,主子們都半年沒添新衣了。”
……
冉長樂也不打斷,微笑着聽她們嘀咕完,說道:“所有剛纔竊竊私語者每人十大板子,全部逐出府!
桃枝結算他們的月銀。”
“大小姐,奴才(奴婢)們不服!”
以前他們也經常這樣私下討論,老爺經常在書院,老夫人吃齋唸佛,姨娘也由着他們,再加上府中時常拖欠他們月銀,以致他們膽子越發大了。
成了現在的惡奴欺主。
“二十板子!”冉長樂冷笑。
冉府拖欠他們月銀是不對,可爹爹也曾發話,不願意留在冉府的,結清月銀,令覓新主。
自願留下來的四五人,倒成了這般模樣!
冉長樂發完話,竟無人上前行罰,姨娘冉李氏暗自冷笑,老夫人捻着佛珠不說話。
只有管家拿了板子,又被惡奴一腳踢開。
桃枝三七氣極,拿了板子就要上前。被冉長樂當了下來。
“本小姐好久沒動手了,就拿你們練練手!”說完,拿過桃枝手裡的板子,腳尖一點,身影快速閃過,留下一個個殘影。
殘影過後,地上躺了全部惡奴,一個個捂着手臂,痛的扭曲了臉,卻不敢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