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時,獒戰已經衝到了她跟前,右手用力地扣在貝螺的腰上,往身前一攬,雙目冷冷道:“還沒死呢?”
“還好啊,”貝螺緊了緊牙齦,迎着他的目光道,“那些狼都不理我,害得我一個人真的是很無趣的!”
“那哭什麼?”獒戰盯着她臉上的淚痕問道。
“哭?”她忙擦了擦淚痕,犟嘴道,“因爲狼都不吃我,我有點傷心了,難道我就那麼不夠美味嗎?爲什麼它們都不來吃我呢?我等了老半天,等到天都黑了還不見它們來吃我,所以我就哭了。”
與獒戰一同前來的安竹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丫頭還真是倔到家了啊!明明是嚇哭的,還非說是傷心狼不吃她才哭的,可真逗!
獒戰鬆開了她,往地上瞄了兩眼問道:“剛纔誰跟你一塊兒在這兒?”
果然是屬狗的,這麼快就嗅到不一樣的氣味兒了?貝螺在心裡嘀咕了兩句後說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剛剛暈過去了,才醒過來,醒來之後就看見旁邊有一堆火,心裡正奇怪呢!誰知道你們就來了。”貝螺沒說實話,心裡想着那個人畢竟幫過她,告訴獒霸王不一定是好事。
獒戰很明顯不太相信,目光在貝螺臉上打轉。貝螺仰頭迎着他審視的目光強調道:“我真的不知道嘛!我被人打暈了,醒來就到這兒了,我怎麼知道是誰生的火,有誰來過這兒?”
“你被人打暈了?被誰打暈了?”
“不知道。”
“還是不知道?”
“信不信隨你咯!”貝螺有些生氣地鼓起了腮幫子,“那人從後面偷襲我的,我怎麼知道是誰啊?我腦袋後面又沒有長眼睛!你以爲我騙你的嗎?哦,你以爲是我自己跑這兒來的?”
“又或者是跟別人一塊兒呢?”獒戰質疑道。
“去!”貝螺白了他一眼,坐回樹樁上繼續吃餅道,“想象力可真豐富!你乾脆不要當什麼小王子了,你去當編劇好了!跟別人一塊兒來的?你以爲我跟誰誰誰約好了跑狼谷來找出獒青谷的路嗎?你可真能想呢!我真要打算逃,我是不是也該帶齊乾糧,順帶把阿越姐姐也帶上?我費了心思準備好的螺螄肉乾野豬肉乾還有鹿肉乾都還掛在小木屋裡呢!我要走也會把它們帶走啊!我準備了好久了,不帶走多可惜啊!”
“螺螄肉乾野豬肉乾鹿肉乾?”獒戰坐到貝螺跟前,盯着她問道,“乾糧準備還真挺豐富的啊!時刻準備着逃跑了?”
“對呀!”貝螺狠狠地咬了一口餅,迎着獒戰的目光毫不介意地說道,“我打算在校對完你給的地圖後就策劃一出驚心動魄的逃離計劃。爲了這個隆重而長遠的計劃,我當然要提前準備好乾糧了!那些乾糧都是我平時省吃儉用扣下來的,不帶走我會心疼的。”
“不會是爲了給那個男人掩護故意編出這麼一段幌子來的吧?”
“唉!”貝螺故意輕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我的男人在面對你的時候選擇逃跑或者躲起來的話,我都看不起他。”
獒戰眼眸微微眯起,目不轉睛地盯着貝螺,好像對她剛纔的話似有不滿。片刻後,獒戰雙肘放在膝蓋上,身子往前傾斜,逼近貝螺胸前。她忙把身子往後仰了仰,眨眨眼睛問道:“哎,幹什麼?本來就是啊!我選的男人如果連你都打不過,那我肯定不會選了!我早跟你說過了啊,我會去找一個比你更能打的男人來收拾你……”
“別動!”獒戰深吸了一口氣道。
貝螺詫異地看着他,問道:“你在嗅什麼啊?你覺得我身上會有那個男人留下來的味道嗎?”
獒戰又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是紫丁花和桔花的味道。”
“果然是狗啊!這你也能嗅得出來……”獒戰眼眸一擡,貝螺立刻閉嘴不說話了,用手指了指獒戰那快要貼近她前胸的腦袋,示意獒戰可以把腦袋挪開了。可獒戰沒有,保持原有的姿勢問她道:“你用過這兩種香嗎?”
貝螺搖搖腦袋道:“我從來不用這兩種花香的,我也不喜歡桔花的味道。如果你的狗鼻子夠靈的話,你應該能嗅出我身上的第三種香味。”
“野薔薇?”
“對啊!狗鼻子還真靈呢……”
“剝光了再嗅可能更靈,要不要試試?”獒戰挑釁道。
貝螺連忙抿緊了嘴脣,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聽着,回去之後,螺螄肉乾豬肉乾鹿肉乾全部交出來,知道嗎?”
“爲什麼?”貝螺很不服氣地問道。
“忘記我的話了?獒青谷裡所有東西都是我獒戰的,包括你那些笨肉乾!”
“那是我自己攢下的口糧,你個強盜!”貝螺鼓起兩隻圓圓的眼睛瞪着他道。
獒戰笑了:“對,我是強盜,你現在就在強盜窩裡,那又怎麼樣?金貝螺,你告訴我你能怎麼樣?除了說幾句豪言壯語,罵我幾句強盜外你還能怎麼樣?”
貝螺生氣了,眉心皺成了川字!
獒戰笑意更濃了:“如果玩逃跑是你打發無聊日子的遊戲的話,你儘管玩,獒青谷很大,夠你玩一輩子了。但你最好不要奢望真的能逃出去。”
貝螺眉心皺得更緊了:“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我不是你的*物,也不是想做你的*物,而且我還是一件讓你生厭的禮物,爲什麼你還要把一件讓你生厭的禮物放在眼前呢?你不想盡快扔掉她嗎?又或者,你天生喜歡跟自己過不去,非得找些看不順眼的東西回來折磨?”
獒戰居然點頭了。
貝螺啞然了,眨了眨眼睛道:“你真夠*的啊!”
“所以,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男人,那個會比我強大,會打過我,親手把你從我這兒搶回去的男人。你只有找到他,你纔有從我這兒離開的希望,明白嗎?逃,是個很愚蠢又很幼稚的想法。與其費盡心思想着怎麼逃,還不如好好物色物色你將來的男人。”
“*……”貝螺找不出第二個詞來形容眼前這張狂的男人了!他太狂了,狂得貝螺自己都要抓狂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狂妄的人!該怎麼對付一個狂人?比他更狂嗎?
忽然,獒戰站了起來,順手抽出了自己的佩刀。貝螺見狀,忙起了身,轉頭一看,只見幽黑的林間彷彿忽明忽暗地閃着兩顆綠色的東西。
狼!是狼的眼睛!
貝螺瞬間毛骨悚然了起來,很自然地躲到了獒戰背後。獒戰卻很淡定,往林間瞄了幾眼道:“不用嚇成這樣,只來一匹,還不是狼牙。”
“一匹也是狼啊!一匹就不是狼了嗎?你還等什麼啊?等它撲過來咬你嗎?”
獒戰側過臉,看了看背後的她,擡起了握着佩刀的手。她有些不解問道:“什麼意思?”
“別說我不給你機會,看你逃得這麼有誠意,我給你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殺了那匹狼,我放你離開獒青谷,敢嗎?”獒戰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劃過一絲輕笑。
貝螺微微一怔,殺狼?難度係數也太高了吧?本尊這輩子連雞都沒殺過,怎麼殺狼?
“不敢嗎?”
“你向來說話不算話的!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反悔?”
“你向來就喜歡把我沒答應過的事情想象成我已經答應過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跟你一個女人說話不算話,我還犯不着。廢話少說,”獒戰轉過身來,把刀遞到了貝螺跟前,“敢還不敢?”
貝螺望了他一眼,問道:“我要殺了那匹狼,你真的放我離開獒青谷?”
“嗯。”獒戰點點頭。
“只要那匹狼死了,我就能離開獒青谷了?”
“再廢話它都衝到你面前了。”
“我是覺得,”貝螺推開了獒戰的刀道,“殺狼不一定得用刀吧?別的方法也行吧?你記住了哦,是你自己說的,只要那匹狼死了,你就放我離開獒青谷,千萬不要說話不算話哦!”
這回輪到獒戰迷惑了:“不用刀,你打算用什麼?”
貝螺從小布包裡摸出了一小盒東西,在獒戰眼前晃了晃笑道:“我順身帶了點好東西,你等着瞧吧!”說罷,她撿起了剛纔掉下去的那個餅,將小盒子裡的粉末撒了一些在餅上面,然後把餅子團了團捏緊實了。
“你弄的是什麼東西?”獒戰好奇地問道。
“不告訴你!”貝螺神秘一笑道,“或許你放我離開獒青谷時,我會告訴你。瞧着吧,本公主親自配出來的藥粉絕對不會有錯的。王子殿下,借你刀用一用。”
“幹什麼?”獒戰把刀遞過去問道。
貝螺笑而不答,接過刀在食指上輕輕地點了一下,一顆血珠冒了出來。貝螺把血珠抹在了餅團上,然後扔給了那匹徘徊不前的野狼。
“你確信你這樣能毒死他?”獒戰抄手不屑地問道。
貝螺吸了吸食指,笑米米地看着不遠處:“我金貝螺出品的東西絕對有保障,看着吧!”
半分鐘後,那雙綠眼睛倒了下去。獒戰有些吃驚,撿了根火棍,靠近一看,那狼當真倒地不起,彷彿死去了一般。貝螺走過去笑道:“它已經昏迷過去了,我要它死就死,要它活就活。怎麼樣?還不錯吧?”
“你用的是什麼?Mi藥嗎?”獒戰不解地問道。
“算是吧!但比起你們用的那種,我配置出來的這種麻沸散能更快令人昏迷。先不說這個,”貝螺指着獒戰問道,“喂,你會說話算話吧?嗯?會放我離開獒青谷吧?”
獒戰蹲下來查看着那匹狼道:“好,我說話算話,放你出獒青谷。”
“真的?”貝螺驚喜道。
“對,”獒戰起身看着她說道,“放了……不過就算放了,我再抓回來就不完了嗎?”
What?這仁兄是拿自己開涮吧?果然啊!果然啊!獒狗狗的話怎麼可以信?怎麼能夠信?王八蛋,沒事拿人開涮,真想咒你生兒子什麼眼兒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看着貝螺那張氣得紫紅的臉,獒戰心滿意足地笑了:“我早說過了,即便你能逃出去,我也會把你抓回來的,怎麼老是記不住我說的話呢?”
貝螺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掌,急得像只小白兔似的連蹦了三下,握緊小拳頭嚷道:“王八蛋!王八蛋!沒意思透了!真沒意思透了!上哪兒去找你這種極品王八蛋外加開掛*邪神?我真是倒黴透頂了,居然遇到你這種極品貨色!丫丫個大頭鬼!我真不該拿麻沸散弄那狼,我直接把你弄翻不就行了嗎?”
“別對我動手,金貝螺,”獒戰站穩後警告她道,“我一根小指頭就能折斷你的胳膊。”
“好啊好啊,你來折啊!你來折啊!說話不算話的王八蛋!”貝螺撿起地上的石塊樹枝一股腦地朝獒戰扔過去,“除了欺負女人,你還能幹點什麼?真鬧不明白布娜看上你哪點了?難道就看上你喜歡欺負女人了?她可真是個受虐狂!你跟她般配得很,你怎麼不去找着她欺負?就會欺負好人!就會欺負好人!”
“鬧夠了啊,金貝螺!”獒戰拿披風擋了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道。
“沒鬧夠!沒鬧夠!你個說話不算話的王八蛋!我就要鬧!就要鬧!把那什麼狼牙狗牙的全都鬧來!讓它們把你拖回去墊窩,不!是當奴隸,不!當暖*狗,還是不夠過癮!想想,讓你當個什麼才過癮呢?”貝螺停下手來,用手背點了點額頭很認真地想了起來,好像不想出個惡毒的名目來罵獒戰,她那口氣就咽不下去似的。
不過換了誰能咽得下這口氣呢?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就被那王八蛋掐滅了!好在金公主小心臟夠強大,不然早給氣吐血了!
“想想想想!讓你當個什麼好呢?想想想想……”貝螺自言自語地在那兒胡亂想着,正想着起勁兒,獒戰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懷邊猛地拉了一把。她以爲獒戰又想逗她玩,正要開罵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悽慘的喔喔聲。她愣了一下,抓着獒戰的胳膊站穩後往後一看,眼前居然多了另一匹染血的野狼!
“怎麼……”貝螺有點傻眼了!
“滿意了?”獒戰握着冰冷且血淋淋的佩刀,目光冷冽地望向前方,“大狼小狼都給你鬧來了,繼續鬧啊!怎麼不嚷嚷了?還想讓我被狼拖去墊窩,你自己先去吧!”
貝螺真的傻眼了,因爲一擡眼,眼前就多了好多雙綠眼睛在不遠處晃動——媽呀!數不過來了!真的數不過來了!鬧不清楚到底有幾隻了!她雙手有點發抖地抓着獒戰的胳膊,小聲問道:“安竹呢?安竹呢?”
獒戰很不滿地瞥了她一眼問道:“你就想起安竹了?我死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貝螺說話好小聲,好像很怕被狼聽見似的,“多個人也好嘛!那麼多狼,你一個人對付得了嗎?”
“不還有你嗎?”獒戰酸溜溜地說道,“不還有你那無敵的麻沸散嗎?”
“喂!”貝螺捶了他胳膊一眼,擡頭道,“大哥,鬧情緒也分時候好不好?現在是跟我計較那些的時候嗎?大狼當前,你就不能嚴肅點?”
“呵呵!”獒戰抖肩冷笑了兩聲道,“看見狼就怕了?怕了纔想起我了?我以爲你什麼都不怕呢!剛纔不是嚷着要殺狼嗎?好啊,去吧!我把刀給你,你去!”
“獒戰!”
“幹什麼?又想罵人了?”獒戰目光斜下冷冷道。
“你不就是想讓我跟你示弱嗎?”貝螺真有點生氣了,“你不就是想讓我像只哈巴狗似的趴在你面前搖尾乞憐嗎?你不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夷陵國公主出身嗎?說得你好像很大丈夫似的,結果其實就是個小肚雞腸!好啊!去就去!死在你手裡跟死在狼手裡沒分別!”說罷,貝螺奪了獒戰手裡的刀,打着冷顫往前走去!
沒錯!爲什麼要在這條狗手裡受欺負?他是不會殺自己,但他的態度他的禁錮足以殺死一個人所有的感情和心思,這跟死有什麼分別?好吧!與其在他手裡發黴發到死,還不如去跟狼拼一拼,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畢竟,這條命已經是多出來的,死而無憾了!
一想到這兒,貝螺眼眶裡忽然滾出來了一顆清澈的淚水。很悲壯啊,金貝螺!沒錯,誰說女人不能死得悲壯了?這樣的死法總比發黴死要強得多吧?或許,自己天生神力呢?或許,真的可以把這些狼統統趕回去呢?沒死之前,金貝螺你可做任何能活下去的掙扎,完全可以!完全……忽然,頸間處生疼了一下,她頭一仰,緩緩地倒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