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兩人一路默默無語地走着,一路吸引着衆人的目光,連王天都不由覺得有些飄飄然,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以如此羨慕嫉妒恨的眼神關注着。
出了花鳥市場,孟蕾忽然淡淡地道:“現在已經六點鐘了。”
王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他不知道孟蕾說這句話究竟要表達什麼含義。
孟蕾又輕聲道:“該是晚飯的時間了。”
王天還是不明所以,“嗯”了一聲,站在站牌下,等着公交車。
孟蕾輕輕跺着腳,明豔如花的臉上寫滿了一層淡淡的焦躁之意,眼中露出難以掩飾的羞澀,只是這一切,王天都沒有察覺出來,擡眼目視着從建國路而來的每一路公交車。
孟蕾的貝齒輕咬着豐脣,最終,終於鼓足了勇氣,“我想請你吃飯,表示一下我的謝意,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你,我吃的虧也就只能暗忍暗受了。”
王天“哦”了一聲,面露難色,“可是,我怕吃完飯之後,到淺水鎮的最後一路車都沒了。而且——”
孟蕾此時在方纔涌起的勇氣的催動下,連忙問道:“而且什麼?何必吞吞吐吐呢?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有什麼難處,我自然是會幫助你的。”
王天嘆息一聲,“我身上有沒有足夠打車回家的錢,如果不是遇到你的事,我現在已經回到家了。”
孟蕾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實在純真得可愛,心地單純,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這也算是什麼難處嗎?你可是武功蓋世的大俠,別擔心,你的車費包在姐姐身上。不就是五十塊錢嗎?小事一樁。”
孟蕾的爽朗,令王天心頭的陰霾頓時煙消雲散。
孟蕾消除了王天的後顧之憂後,帶着王天轉過幾個街角來到“朋運酒家”。
點好幾個菜之後,孟蕾一邊喝茶,一邊悠悠地道:“王兄弟你今年中考打算報哪一個重點高中呀?”
孟蕾的無心之談,卻成爲王天心頭之痛,王天強行壓抑住自己的痛苦,強顏一笑,“我打算報一個職業學校。”
孟蕾驚訝得目瞪口呆,“什麼?職業學校?連你這樣的學生都去念職業學校了,那麼其他所有的學生就只能回家放羊。你別逗了。”
王天苦澀一笑,“真的。我不打算念高中了。”
從王天的神色中,孟蕾看得出王天並沒有說假話,但愈發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瞪大一雙明亮的杏眼,“爲什麼?”
王天的聲音低微得像是從喉嚨在發出,“因爲沒錢
。”
孟蕾震驚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心神,“你可知道你這樣一個決定,會令多少人傷心?”
王天的眼中露出了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痛苦之色,輕輕點頭,“我知道,可是我別無選擇。這年頭,念個高中,順利進入大學,畢業之後又能做什麼,還不是畢業就失業,回家成爲啃老族。”
孟蕾點頭,表示贊同。
王天頓了頓,又道:“三年高中,四年大學,一共七年的時間,浪費了時間不說,而且還要花費很多金錢,七年之後,一切都回到原點,除了手中有一個不合格的文憑,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末世之傳奇登陸器最新章節。”
孟蕾深以爲然,應和道:“這倒也是,一個正牌大學出來的學生月薪也不過一兩千,高不成低不就的。”
王天笑笑,“大學出來,只有個破文憑,沒有一技之長,怎麼在這個社會立足?這幾年國家正處於轉型時期,技術型人才在將來必然會成爲招聘市場上的搶手貨。人,首要的任務是活下去,才能去談理想和追求,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王天的話一說完,孟蕾美麗而明亮的大眼睛裡寫滿了驚訝異常的神采,她實在難以相信這樣有見地的話竟是出自於一個是十四五歲孩子之口。她隱隱地覺得假以時日,王天絕不是一個平庸之輩。
孟蕾嘆息一聲,在心底默默地思量着,“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當一個人擁有世間最大的幸運時,也擁有世間最大的不幸。”
王天有“考神”的稱號,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胸懷和超凡見識,對於他來說,這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幸運;可是貧困卻是他直到目前爲止最大的不幸。
孟蕾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
王天忽然打斷了她的沉思,問道:“姐姐,你是做什麼的?”
孟蕾看着王天露出天真無邪的眼神,雖然不想欺騙他,但有些事不是她所能做得了主的。略略沉吟了一下,呵呵一笑,頑皮地笑道:“你猜猜?”
王天偏着腦袋想了一下,“有點像大明星。”
孟蕾嘻嘻一笑,“哪個大明星會屈尊降貴擠公交?”
王天道:“姐姐美麗漂亮的氣質,和大明星沒什麼兩樣。”
孟蕾愈發覺得王天真的是個可愛單純的孩子,“你再猜猜?”
王天苦思冥想了一下,“教師,可是你又這麼年輕,不像。”旋即搖頭道,“猜不出來。”
孟蕾咯咯一笑,“無業遊民。揮霍家財的二世祖,就是我。”
王天也被孟蕾的神色和話語逗得笑出了聲,這樣的大美女怎麼可能是二世祖呢?既然她不願透露,那就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
。
孟蕾收斂起嬉笑的神色,正二八經地道:“如果你想念高中上大學的話,所有的費用我都可以幫你出,你看怎麼樣?”這句話絕不是玩笑。而後,孟蕾又補充道:“我不忍心看着你這樣一個天才因爲貧困而隕落。我沒別的意思。”
王天感受得到孟蕾的誠摯心意,心中涌起一陣感動,他沒想到一個認識了才短短几個小時的陌生人竟然會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感動歸感動,婉言謝絕道:“不必了,姐姐,你的心意我知道。其實我在一年前就做出了這個決定,小學、中學,九年時間的學費已經使得我那個貧窮的家庭雪上加霜,我不願再讓父母爲了我的學費操勞。在職業學校唸書,每年都有獎學金,每個月都有國家補助金,我想我應該可以順利的畢業。學得一門技術,能夠養家餬口,減輕家庭負擔。”
孟蕾只覺得心中酸酸的,有一股難以壓抑的悲傷在心底涌動,每個時代都有很多天才因爲貧窮而夭折於襁褓之中,是時代的不幸還是命運的無情殘忍?
王天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很平靜,彷彿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與他自己毫無半點關聯。
他們此時身在“朋運酒家”的包間裡,當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