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指甲尖銳的暴漲,陷入掌心嬌嫩的肌膚中,霎時溢出溫熱的鮮血,滴落在畫卷上,渲染開成爲一朵妖豔的紅花。
夜千狐捂着胸口搖晃着身子,如瀕臨死亡的困獸橫衝直撞,偌大的屏風被撞到,發出劇烈的響聲。
半躺在屏風上,及腰的墨發纏繞着那紛紛而落的花瓣,夜千狐緊閉雙目,濃密而捲曲的睫毛仿若無助的顫抖着,十指緊緊地扣着身下的屏風,鮮血順着緯紗瀰漫開。
全身的痛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繡花針在體內囂張的穿梭,“荷花……”夜千狐喃喃的叫道,似乎這樣就可以緩解那劇痛。
“教主!”尹右腳步翩然,卻眨眼間便到了夜千狐身邊,風捲起飛揚的袍擺。
手搭在夜千狐因爲隱忍而微微顫動的肩膀上,欲扶他起來。
不期然對上夜千狐陡然睜開的眼睛,血紅雙眸如同翻滾的血河,帶着驚心動魄的瑰麗,彷彿要將人吸入那血河之中萬劫不復。
夜千狐緊閉雙眸顫抖着身子的模樣,如同褪下了僞裝,露出不爲人知的柔弱,平日鮮豔的讓人不敢直視的紅脣此刻變成淡淡的粉色,一如既往的微抿着,卻帶着讓人憐惜的倔強。
烏黑的髮絲順着雪白的脖頸探入衣襟內,半躺的身子使得那被寬腰帶束縛的勁瘦腰肢看起來很細,讓人有一種不盈一握的錯覺。
這樣一幅雨後桃花的嬌弱模樣似乎應該有一雙水波瀲灩的雙眸,帶着令人心悸的淡淡祈求,可是當他睜開眼睛時,卻血腥的讓人心顫,渾身散發的修羅氣勢時刻提醒着這個俊美的男人不是嬌嫩的雨後桃花,而是屍山之巔的血蓮,還未靠近便已粉身碎骨。
尹右黝黑的瞳孔一縮,手指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扣緊了夜千狐的肩膀。
卻下一刻被夜千狐一掌揮出,整個身子撞擊在紅木桌上,上等的鑲金毛筆散落一地。
一道黑色的身影極快的閃過,直衝夜千狐而去,與夜千狐過了倆招後,尹左被夜千狐一掌拍中健碩的胸膛,順着那還沒有卸力的雪白臂藕壓在關節處,向前掠了倆步。
尹左寬大的手掌掐住夜千狐的下顎,強迫他張開檀口,快速的將一粒藥丸扔進他嘴裡,而後彈跳開。
冷硬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尹左擡臂抹掉鮮血,從懷中拿出小瓷瓶,服下倆顆復元丹,再喂夜千狐倆次藥,受他倆掌,他就要命歸西天了,而且同樣的招式只有一次使用機會。
第二次了,上一次還能壓制下去,這一次來的更加兇猛和迅速,夜千狐平復着體內紊亂的氣息,“尹月。”聲音波瀾不驚,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尹月有些頹然的回答道:“啓稟教主,煉製的藥丸只能暫時壓制,不能根除,屬下無能,找不出病因。”
找不出病因,就不能從根本上治病,這藥丸也只是用多種藥材實驗而得的。
“教主,它似乎是活的,血中有一種活的東西,容屬下演示一下。”這種怪異的現象他第一次見,無法表達,也足足讓他震驚了幾天,尹月從藥箱中拿出一個器皿,放在桌子上。
器皿中裝有暗沉的血液,尹月將銀針用火摺子熨燙了一遍,將銀針燙紅的尖端放入器皿中,讓人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以銀針尖端爲中心血液向四周擴散開,就好像害怕被銀針燙到一般。
雖然速度緩慢,但確實是在移動。
“新鮮的血液會更加明顯。”尹月剛說完,夜千狐便不由分說的將指甲處流出的鮮血滴進器皿中。
那血液剛進去,碰到銀針,竟然彈跳了出來,如同手指被燙到了然後觸電般收回。
夜千狐美眸一眯,在血液蹦出來的瞬間,他看到了一縷細微的黑氣,幾不可查。
他體內的那團黑氣有問題!它到底是什麼?
知道了罪魁禍首,夜千狐卻沒有因此鬆了口氣,因爲他對它一無所知,包括這團蟄伏在體內作祟的黑氣是怎麼進入他體內的。
看到這種情形,尹左和尹右的眉目間也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夜千狐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地毯上的畫卷,滴落在畫上的鮮血正好濺在花蕊上,很小的一滴落在田荷花的眼角處,如同一顆血紅的淚痣,爲整幅畫平添了幾抹妖冶。
“若是下次本座再發作,就把本座關進甲字號地牢。”
“是。”三人齊聲答道,沉重的聲音像是敲在心上的鼓點。
——
在蘇山居的日子是忙中偷閒的,蘇山彷彿是要將畢生所學在幾個月內全部傳授給田荷花,每天拿着足尺給田荷花布置高強度作業,而且最喜歡看到田荷花吃癟的樣子,當然這樣發生的情況很少,所以難得有一次便愈發的有成就感。
“好徒兒,把這蟲子拿去搗成粉末。”
曬乾的白色蟲子肥大的身軀讓人頭皮發麻。
田荷花面不改色的一手抓一把扔進藥鑿裡,她奶奶是養蠱蟲的,活的都不怕,更不用說已經沒有攻擊性的蟲子了。
看到田荷花抓蠶豆一樣抓蟲子,蘇山嘴角一陣抽搐。
“好徒兒,過來把這蛇的毒液取一下。”
“師傅,那是無毒蛇。”
蘇山氣得鬍子一抖一抖,“你就不會配合一下,讓你師傅開心一下嗎?”
“哎呀,好大的毒蛇啊,師傅你好厲害,太嚇人了,我不敢碰,徒兒先撤了。”
“壞徒兒,師傅剛研製出幾種藥丸,你過來給師傅當一下藥人。”
“你是說那個美顏養容丸嗎?我已經試過了,效果很好。”
“偷吃!怪不得你這倆日容光煥發的!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拉稀七七四十九丸!”
“師傅,你好毒。我看你這幾天便秘,在你剛剛喝的雞湯裡摻了一顆進去。”
“啊!噗……”蘇山吐血中,“你更毒。”
“師傅,你怎麼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真是冤枉我了,摻進去前我還摻了另外一顆藥丸,拉稀個三天後你的便秘就治好了,而且還腸胃通暢,吃嘛嘛嘛嘛香。”
“遇人不淑啊——”蘇山倒地中,“下次說話請一次洗說完。”
倒地一分鐘後,火速彈起,直奔茅房。
“師傅,三日後,徒兒給你做個‘滿漢全席’補補。”
……
在家中的日子是清閒而溫馨的,也偶爾會來個平地驚雷,累的她外焦裡嫩,驚悚的無以復加。
就比如,突然有一天童兒對她說,他長大後要娶趙軒做媳婦。
田荷花默唸了幾句,童言無忌,短短數日光景,便已基情橫生。
當趙軒也跟着扯着她的衣角,羞答答的說他喜歡童兒時,田荷花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事的關鍵在於趙軒是趙家的獨苗,她可以接受,但趙權和田元春肯定無法接受,作爲算是罪魁禍首的她不知道會不會被田元春一巴掌拍死。
在保守封建的古代,這條道路是曲折不平的,困難險阻重重的,其中的艱辛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但這件事情田荷花也沒有多想,因爲童兒到時候便會投胎,他們等不到長大的。
童兒希望田荷花能夠幫他轉世後還記得趙軒,不是她不願幫忙,而是無能爲力,況且童兒再世爲人的時候,趙權也許已經滿頭白髮了。
當她問倆人爲什麼喜歡對方時,他們的回答又讓她有些哭笑不得,因爲他長得好看。
當知道趙軒也暗戀過和他一般大的小鎮花玲玲時,田荷花欣慰的點了點頭,他們還太小了。
看到倆人失落的表情時,田荷花安慰道:“乖,你們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註定有緣無分了。而且要想擺脫倫理道德的枷鎖,要想世人做不到支持也要做到不敢說,那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力量,顯然這很難。世界很大,你們以後還會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你們現在還小,很多事情懵懂的。”
田荷花沒想到的是這樣一段話卻成爲了衝破枷鎖的勵志句子,當世人都不容時,也有這樣一個女子會支持他們,禁忌的愛情在流言蜚語中夾縫偷生,渴求強大的力量作爲避風的港灣。
……
一個人在路上行走的時候,也會橫生枝節,就比如現在。
五個打扮流裡流氣,長相賊眉鼠眼的男人在小巷中堵住了田荷花。
“阿妹一個人?要不要哥幾個陪着你。”其中一個猥瑣的笑道,眼神不懷好意的在田荷花身上上下掃視着。
“哥幾個的大傢伙阿妹要不要試試。”另一個跟着起鬨道,說着下流的話語,舔着舌頭雙手塞進褲襠中。
“誰讓你們來的?”田荷花冷聲問道。
五個人愣了一下後,而後哈哈大笑,“阿妹說的話,哥幾個怎麼聽不懂,看來阿妹是等急了。”
“對方出價多少錢?”田荷花不耐煩的說,“若是下一句從你們口中吐出的不是答案,小心我揍得你們滿地找牙,說不出污言穢語。”
這五個人已經跟了她倆條街了,而且面生的很,不像是石鎮上的人。
“好大的口氣,辣,哥喜歡,兄弟們上了再說。”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捏了捏拳頭,骨節發出咯咯的聲音,氣勢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