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王府原就金碧輝煌, 今日又特別佈置過,張燈結綵,花團錦簇, 便愈發喜氣洋洋, 煥然奪目了。依着大靖皇子成婚之禮, 新嫁入府的王妃需先聽一道聖旨, 行正妃冊封禮。待正妃的冊封禮行過之後, 新婚夫妻二人再同行三拜之禮。
待三拜之禮過後,梅婠便被常氏與喜娘左右攙扶着,送入洞房。
入了洞房, 梅婠便安坐在龍鳳喜牀邊沿上,紅蓋頭尚未掀開, 也只能聽着前頭觥籌交錯, 絲竹管絃之聲。
梅婠只覺得百無聊賴, 頭上的禮冠又重,壓得她脖子痠疼得厲害。且蓋着紅蓋頭, 她也悶得難受。
梅婠擡手,正欲掀開紅蓋頭,喜娘便立刻提醒道,“依禮,王妃需等清平王殿下過來爲您掀起蓋頭, 切勿自行掀起。”
聞言, 梅婠又懨懨地將手放下。
與此同時, 房門卻被推開, 微風輕拂, 襲來一陣清泠的蘭香,是瀟琰步入房中。
見是瀟琰來了, 喜娘顯然很意外,驚詫道,“殿下怎麼這般早就來了?外頭的宴席……”
瀟琰道,“外頭自有賀言周全着。”
此話,被瀟琰說得平平淡淡,彷彿婚禮之時,讓人代酒也就是件尋常之事。
然,喜娘卻不知該如何接下這話茬,莫說是皇子大婚,宴席上全是貴客不提,就是尋常人家擺喜酒,新郎官怎麼也得親自陪着賓客喝酒說話,不到亥時,也鮮少有散場的。可眼下才幾時呢,清平王殿下怎麼就拋了賓客,親自過來了呢?
這,於理不合啊!
喜娘怔愣,瀟琰卻不以爲然,兀自走到牀前,隨手取了喜稱,挑起梅婠頭上的紅蓋頭。
被掀了蓋頭,又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梅婠,驀地擡起眸子來,見面前的瀟琰,他如墨染般的青絲被盤起,還戴着赤金嵌紅玉的禮冠,那一身紅袍如烈焰,襯得他英姿勃發,氣度不凡。
瀟琰的目光落在梅婠的臉上,宛若春雪初融,清柔和軟。
梅婠甜甜地莞爾一笑,瀟琰亦在同時揚起了脣角。
“把你頭上的禮冠也先脫了吧。“瀟琰一面說着,一面已經擡手卸下梅婠頭上的禮冠,梅婠只覺得頭上一輕,脖子也立時鬆快了。
而怔愣了許久的喜娘終於醒轉過來,連連道,“哎呀,哪能勞煩殿下親手爲王妃卸下禮冠呢?且也還未喝過合巹酒,不可先卸下禮冠吶!這,這,這可不合規矩啊!”
喜娘還要再說些什麼,瀟琰卻用極爲淡漠的口吻,道,“你退下吧。”
喜娘又是一怔,待她看清瀟琰望着自己時,那一抹冷冽的眸色,立時明白自己的處境。倘或她再不識趣,忤逆了這位清平王殿下,怕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遂禁聲退了出去。
喜娘才退出去不久,常氏並幾個婢子也是極有眼色地說了一番吉利話,得了喜錢,便皆主動告退了。
洞房裡,便只剩下瀟琰與梅婠二人了。
梅婠從牀沿上起身,望着瀟琰道,“你就這樣撇下外頭一衆賓客,不大好吧?”
“確實不好。”瀟琰搖了搖頭,又道,“不若,本王再出去?”
梅婠以爲瀟琰會說無妨,卻不曾想他竟是如此反問自己,一時語塞。
瀟琰則低笑道,“婠婠,本王是不會再出去了。”
梅婠亦輕柔地微笑着,雖沒有出聲迴應,卻已是最美好的迴應。她原本以爲今夜是要頂着這繁重的禮冠,等他多時的,不料他竟來得如此之早,如她心中所願。
瀟琰忽然彎腰,一張俊臉直接湊到梅婠的眼前,他那透着蘭香的氣息立時縈繞在梅婠的鼻息間,引得梅婠的心怦怦直跳,彷彿要蹦出胸膛般。
梅婠強自穩了穩心神,還是略帶顫音地說道,“外頭的宴席還沒散去,眼下時辰尚早,若是,若是,若是……”
“若是什麼?”瀟琰問話時,那雙脣幾乎是抵在梅婠的脣上的,張張合合間,那若有似無的觸碰,勾得人心神盪漾。
梅婠到底是沒答他的話,只是心上一緊張,手也跟着慌亂無措起來。一時間,她下意識地扯了一把牀單,竟扯落了枕邊放着的那隻玫瑰木雕蓮花的錦盒……
玫瑰木雕蓮花的錦盒滾落在地上,盒蓋掀開,滑出一卷旖旎的畫冊,畫冊鋪展在地,所畫之內容自然也映入了瀟琰與梅婠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