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宋大人?”
宋玉與徐盛剛到衙門口,便見那瞎眼的老婆婆拄着拐仗一路跌撞着過來。
二人立即上前,將她扶住。
“婆婆發生了何事?”
瞧着她着急的模樣,宋玉問道。
“我找宋大人。”
“我就是宋玉。”
“真的?”老婆婆緊緊抓住她的手,十分激動。
“婆婆,是否有事相告,我們進屋再說。”一旁的徐盛說着,便要扶着她進衙門,被婆婆制止。
“大人,我的柱兒回來了。”
二人一驚。
“那他在何處?”
“走了。”
二人互視一眼,搖了搖頭。
“怎麼,你們不信?”
“婆婆,我們知道你思念兒子……若柱兒回來了,爲何又要離去?婆婆可曾親眼見到他?”
老婆婆着急,眼眶含着淚,“我沒有看見他,可是我知道,他真的回來過。”說着便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的雙眼己瞎,如何能見?宋玉怕她誤會了,急着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徐盛將宋玉拉到一邊,“估計思念成魔。”
宋玉瞪他一眼,又來到婆婆面前,“我們信,只是……要不,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老婆婆一把推開她的手,“我知道,你們不肯爲我找柱兒,我的柱兒定是出事了,昨日他匆匆回來,又匆匆離開,還給我留了錢,你們不找,我自己找去。”
說着,便拄住拐仗一步一步的離開。
“唉。”徐盛看着她的背影,嘆了口氣,“這己是第三次了,每次都說同樣的話,一字不差。”
“怪可憐的,還是讓縣尉給她請個大夫吧。”
二人正說着,便聽一陣馬蹄聲,尋聲望去,幾騎人馬飛奔而來,皆穿着鐵甲,爲首的那人,青衣玄袍,手臂掛一扶塵,竟是皇宮內侍裝扮。
原是宣旨公公,帶來太后旨意,令她即刻回京查案。
宋玉當真驚得不行,片刻,心中雀躍,卻不能顯示出來,她故意愁眉苦臉的來到公公面前,“宋某隻是七品官員,何得何能得太后娘娘看中?假幣之案,宋某如何能查出?”
公公媚眼一瞥,陰陽怪氣的說道,“破不破案,那是你的事,雜家也覺得奇怪,謝中丞怎會舉薦一個小小七品縣令?”
說着冷哼一聲,“宋大人還是快快準備入京吧,耽擱了時辰,太后責罰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宋玉聽言暗驚,是謝玄舉薦,不是燕榕?
但不管是誰,她終於有了這個機會。
只是太后讓她回京,仍以縣令的身份,雍縣事務,還得她負責,這便是拿着一份工資幹着二份的活。
大燕便這般壓榨新進員工,宋玉問公公有沒有補貼,公公白她一眼,“此事不歸雜家管,你去找高呈討要。”
高呈是大理寺卿,她的頂頭上司。
她暗忖是要去問問,這廂,徐盛與阿秀都要求同往。
阿秀說,“我可以爲阿玉哥做飯,阿玉哥勞累一日,回到住所,有口熱菜熱湯,便有家的感覺。”
徐盛說,“我聰明,可以當軍師,並且京中官員,我大都認識,可以助宋玉一臂之力。”
宋玉道,“你是縣丞,應該留在雍縣。”
徐盛不幹,“有縣尉在,他一人能搞定,再者京城離雍縣近,若有什麼大事,縣尉派人通知便是。”
宋玉仍是不同意,主要考慮到身上銀子不夠,徐盛將她拉到一邊,悄聲說,“我可以請假,不用連累你,我有銀子,可自給自足,你若需要,也可以借你,不加利息。”
宋玉目光一亮,這旁李氏也贊同,“徐大人同你一起,娘也放心些。”
於是,宋玉向縣尉樂易安排好事務,便帶着王家兄弟,阿秀,徐盛隨着公公一路朝京城趕去。
到了大理寺,見了高呈,好說歹說,討價還價,終於爭取到一所官署,包住不包吃。
當晚,幾人便搬了進去。
未想,謝玄來了,他請她去樊樓嗨皮。
她異常高興,那裡可是人間天堂,可去了才知,她着了謝玄的道。
在樊樓遇上不少官員,謝玄一一爲她介紹,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她與謝玄關係非淺,他們定是將他當成謝玄的人了。
她有些鬱悶,以至於再有官員上前搭訕,她便開口說道,“宋某與謝大人不熟。”真正此地無銀三百兩。
而那廝搖着扇子笑得花枝招展,宋玉藉着入廁,先去平靜一番心情。
那知來到後院,聽到有人談論她,她趕緊躲在柱子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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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白臉就是宋玉?”
“正是。”
“是謝玄的新寵?”
“此話不可亂說,不過謝玄好男風,京城人誰不知?”
“聽聞是他推薦宋玉,難道是因爲這個……”
幾人一陣低笑,宋玉氣得火冒三丈,正準備上前吵架,突然一個清澈的聲音傳來。
“幾位大人,適才千雪瞧着謝大人正往此處來。”
宋玉一愣,悄悄伸出腦袋,見一位黃衣姑娘,背對着她,那幾人顯然是一怔,隨後冷聲一笑,宋玉以爲這姑娘要糟,誰知,那幾人卻是拂袖而去。
宋玉鬆了口氣,感激這位姑娘爲她報不平。
她從柱子後面走出,深深朝她一揖,“宋玉謝過姑娘。”
那黃衣女子轉過身來,笑着還禮,“宋大人客氣,千雪所做的比起大人那日的救命之恩,簡直微不足道。”
“嗯?”宋玉詫異,擡起頭,果見此女甚是熟悉。
千雪微笑着看着他,“花燈節,虹橋下。”
“原來是你?”
宋玉恍然大悟。
“那日千雪並沒有離去,正要去報官,遇上了謝大人,才央求於他。”
原來如此,她還奇怪呢,謝玄怎會突然出現,又聽她說道,“千雪一直沒能拜訪大人,因千雪身份,特殊,怕大人不喜。”
“哦?姑娘是……”宋玉好奇。
千雪揚脣一笑,“千雪乃風塵中人,住在雅居,若大人不嫌棄,有空可去聽千雪彈奏一曲。”說完,又曲身一禮,這才款款離開。
宋玉驚鄂不己。
回到坐位上,她仍心思重重,這麼漂亮,聰惠的姑娘,怎會是風塵中人,她並非瞧不起,而是覺得憐惜,千雪姑娘定是遭受了重大變故,纔會走上這一條路。
唉,心中一陣嘆息,突然眼前一暗,原是謝玄那廝拿着扇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喂。回神了。”
她瞪他一眼,他呵呵一笑,“在想什麼,滿院春色竟也引不起你的注意?”
他指堂下那些舞技,長得個個閉月羞花,宋玉突然想到適才聽到的那些話,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燕榕如此,謝玄也如此?
當真上樑不正下樑歪,連皇上都斷袖,大臣自然也是。
她盯着他又搖了搖頭,可惜了,一幅好皮囊。
瞧着她古怪的神色,謝玄着勢又要打來,宋玉急急說道,“大人可知千雪?”
“在沒人的時候,你可喚我曼卿。”
這話挺熟,讓她又想起燕榕來,“在沒人的時候,你可沒大沒小。”
宋玉定定神,白癡才相信他的話,她又問了一次,他不回答。
宋玉咬咬牙,“這裡到處都是人。”
謝玄將沉默進行到底。
好吧,她投降,喚了一聲曼卿,他才笑得漫不經心,“認識,京城第一才女,怎麼,你看上她了?”
宋玉一窒。
只聽他又說,“此女眼高,估計看不上你。”
宋玉不服氣,“那你呢?”
謝玄笑着搖頭,“我的眼光比她更高。”
宋玉“切”了一聲,那知,謝玄不樂易,“難道不是嗎?你可別忘了是誰舉薦你進京?”
宋玉神色一怔,立即掩示一番,自不會讓他看中心中的喜悅,她清咳兩聲,又悲傷的嘆了口氣,“曼卿此舉,害慘宋玉也。”
謝玄好笑的看着她,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卻還故作姿態,當真好玩。
“怎麼,你不願意?”說着一拍腦袋,“是我糊塗,太過心急了,本意是想提拔於你,早知如此,該與你商量一番,如此,我現在就進宮向太后娘娘說明,你早些回去,免得害了你。”
說着就要起身,宋玉一看他來真的,立即攔住他,“既然聖旨己下,曼卿何須爲我違了聖命?宋玉就勉爲其難,呵呵……盡力而爲吧。”
謝玄也跟着笑了兩聲,她的把戲,當真幼稚可笑,不過看着她玩,陪着她玩,好似真真有趣。
宋玉有些尷尬,正好有小二送上美酒,她便親自爲他斟了一杯,“宋玉敬曼卿,也感謝你的提拔,不過,宋玉進京,是爲國爲民,不.....參入任何黨派,望曼卿看在昔日情份,能體涼一番。”
這話倒令謝玄詫異,她直言不諱的說出,且態度堅決,目光堅定,又規規矩矩朝他舉着酒杯。
謝玄一笑,眉宇之間閃過狡黠,他沒有回答,見她抑頭一口而飲,倒有幾分瀟灑。
宋玉自上次被徐盛灌醉一次後,便時時提醒自己,不可貪杯,如此與謝玄吃酒到了大半夜,也無醉意。
謝玄用馬車將她送回,阿秀在門口迎接,對謝玄百般殷勤感謝,宋玉白了白眼,罵她花癡。
回到屋子,徐盛也來了,二人居然同時向她詢問與謝玄喝酒一事。
宋玉好奇的看着他倆。
阿秀道,“此番入京,不能再向上次那般,一定要尋一個靠山。”
徐盛點頭,“阿秀之言正是我意。”
兩人難得意見統一。
阿秀又道,“謝大人不僅人長得帥,對阿玉哥又幾番相助,阿玉哥不能再辜負了他的好意。”
宋玉聽言點點頭,下意識的看向徐盛,果然,徐盛冷哼一聲,“謝玄?此人就一身皮相好看,心裡陰暗得很,我倒覺得端王不錯,又有賢名,宋玉可去找找他。”
“謝玄帥。”
“端王賢。”
“端王沽名釣譽。”
“謝玄笑裡藏刀。”
“徐盛,你爲何總與我做對?”
“阿秀,你一女子,就該做做女紅,過問這些爺們的事做甚?”
兩人一時爭得面紅耳赤,宋玉託着腮,左右瞟了瞟,懊悔着爲何要將這他們一起帶在身邊。
她長嘆一口氣,“你們還是幫我想想,明日進宮,我該如何面對太后,還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