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秋之交的日子, 崇光遇見了他的親生父親,也就是他口中的“那個男人”。
那是在他從斯坦市自衛隊訓練回來的路上,相遇地點依舊是一條小路。
男人擋在他身前:“現在你還真是出息了, 你媽都說不動你, 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 才找到你。”
崇光的眼睛裡閃過厭煩的情緒, “你有什麼事嗎?”
男人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我聽說,你現在不承認自己姓陳啊?”
語氣是懷疑的,也是帶着憤怒的。
面對眼前這個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 崇光想不出回答的話,事實就是這樣, 他一點也不想和眼前的這個人有什麼聯繫, 但他們又確確實實有着無法分割的血緣關係, 怎麼也擺脫不了,這真是一件令人失望無比又無可奈何的事情。
他打算像上次遇到那幾個青年男子一樣, 轉頭就走。
“你還敢走?我告訴你,不管怎樣,你都是老子的種!你就是得服侍老子,還想跑?”
男人顯然是被崇光的這個反應氣到了,但面對此時高出他一頭看上去強壯了不少的兒子, 除了搬出血緣關係, 也想不到別的話。
崇光心裡的厭惡一陣又一陣翻滾, “你到底要幹嘛?錢不夠花嗎?”
“不是錢的事, 我知道你現在在市長身邊做事, 出息了,你就幫幫我在市長面前說幾句好話吧, 給我個官噹噹,我知道這就是她一句話的事,我最近觀察你好久了,你和她關係肯定不錯……”
後面的話,崇光並沒有聽下去。
果然,這個男人來找他的目的和上次母親一樣,說實話,他其實還挺驚訝的,隔了大半年纔來找他第二次,他還以爲這個男人改過自新了呢。
靜靜等面前的男人說完,崇光緩緩開口,“陳先生,你要是有能力,自然可以找到一官半職當,何必來找我,還有,你雖然是我的親生父親,但你從沒有真心把我當成你的兒子,你對於我,只有生我之恩,沒有育我之前,我現在每個月供養你,已經是仁至義盡,麻煩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語畢,崇光不帶半分猶豫地離開了,他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己現在心軟,以後只會後悔。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親生父親最終沒有追上來。
走出半路,崇光向後望了望,路上已沒有人的蹤跡,路的盡頭,一陣又一陣風挾着灰塵吹來,他心裡突然空落落的,但也僅僅只有幾秒鐘。
他看了幾眼,回去了。
崇光沒有想到,斯坦市的居民們也沒有想到,一場足以改變他們命運的危機,就在這秋風漸起的日子裡降臨了。
進入九月份之後,嶽聽瀾陸陸續續收到幾封密報,都是斯坦市自衛隊直接遞交給她的保密級別最高的文件。
主要內容是,斯坦市最近似乎有不明勢力活動,對方似乎裝配有先進的武器,具備極高的作戰素養,市內近期已發生幾起異常的人員失蹤案,嫌疑人都是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目前自衛隊還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
看到這幾封密保,嶽聽瀾直升起不好的預感,多年的戰場經驗讓她非常清楚“裝配有先進武器具備極高作戰素養”的人員最有可能是哪些人,但另一半理智又讓她不相信自己的判斷。
第二天,她召集斯坦市自衛隊的精英成員開會。
會議室裡只有寥寥幾人,除了她和泊松,其餘都是有一定身手但缺乏實地戰場經驗的普通市民,斯坦市的危機應對能力可以說是非常糟糕。
“關於斯坦市近期出現的不明勢力,我的建議是,你們還是先想辦法抓到直接的嫌疑人,沒有直接證據的話,不好判斷真實的情況,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事情非同小可,你們一定小心行事,之後有任何進展,立馬上報給我,注意,是直接上報給我,切記不要通知無關的人。”
說完這話,嶽聽瀾和泊松對視了一眼,他們兩人都很清楚,“非同小可”這四個字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會議結束三天之後,斯坦市自衛隊抓住了不明勢力嫌疑人,以自損八人的代價,換了對方兩個人,可見當時戰況之激烈。
這件事情立即上報了嶽聽瀾,她和泊松一起,第一時間趕到了羈押嫌疑人的地方。
斯坦市自衛隊的精英隊員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個個都驚恐萬分,待到自己的上司趕到現場,才稍微恢復了一些能說話的鎮靜。
“市長你看,這些人被我們抓到之後就……就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自盡了,而且原本打鬥產生的傷口,竟然全都自行恢復了,他們真的厲害得很,全身上下都裝備了我們不認識的武器,就跟科幻小說裡寫的一樣,我們費了好大的代價才抓住他們,但現在好像也沒有用了……”
那兩個嫌疑人,現在已經是兩具涼透了的身體,但起碼從外觀上看,他們身上確實沒有打鬥的痕跡,身體甚至還沒有僵硬,仍有餘溫。
“我們這不是碰上鬼了吧,難道小時候那些傳說是真的?嗚嗚嗚嗚……”
在現場,一個一米八的大漢快要哭出來,氣氛頓時緊張了不少,一時人心惶惶。
“這不是鬼,你們不要嚇自己。”
這確確實實不是鬼這種活在神話傳說裡的事物,而是敵方的死士,也是最難纏的對手,沒有之一。
嶽聽瀾只覺得心下一沉,雖然她之前一直有這個懷疑,但看到眼前的事實時,還是難以置信。
斯坦市一直是大後方,氣候冬寒冷夏炎熱,地理位置不優越物產也不豐富,向來是兵家不爭之地,就算是前線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斯坦市都沒有受到波及,何況是現在戰局好轉即將勝利的時候?
她有充足的理由來證明自己當初的設想只是小概率事件,但現在,小概率事件竟然真的發生了。
“我來處理,你們放心,我和泊松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這種情況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我們有能力處理好它,還有,你們得保證這件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引起恐慌的話會更難辦的。”
在場的人都是聽說過嶽聽瀾在戰場上的傳說的,對她的話都是堅信不疑。
“好的市長,您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這話,衆人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彷彿有了依靠。
“你們先下去吧。”
“是!”
會議室裡馬上只剩下泊松和嶽聽瀾,他們兩人站在窗前,望着下面的街道,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爲什麼不把這件事情上報?這個情況很棘手啊,靠我們一個市的力量能行嗎?”
泊松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市民,他清楚知道這其中的風險。
嶽聽瀾依舊望着下面的街道,看着這人來人往的熱鬧,她反而心安一點,“你不覺得那些人出現在我們市很奇怪嗎?”
“確實很奇怪,所以我才說情況棘手。”
“我們這裡是大後方,按理來說他們是怎麼樣也不會來到這裡的,更何況,現在前方戰局大好,敵人節節敗退,怎麼可能還有勢力越過重重阻礙,到我們這裡?而如果他們真的有足夠的能力到我們這裡,又怎會節節敗退呢?”
“你覺得是,我們‘上面’出了問題?”
“我不知道上面有沒有出問題,我只知道,德斯波特是一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人,爲了自己的目的,他可以不計一切代價,不計他人的生死。”
“……天涼得真快,”泊松轉身先行一步,“你記得加衣服。”
嶽聽瀾喃喃自語,她的思緒彷彿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是啊,怎麼現在天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