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衛生間之後的甄小乖表現得一如既往的淡定,這也由不得他,只怨他的面癱臉從來都是如此的具有掩飾性——至少,赤煉和甄媽媽都沒有發覺他的情緒波動,而青聞的眼裡,更多的是一種若有所思。
在這餐飯進行到最後時,甄小乖似是無意的提了句:“不知要去哪裡找那封龍臺……”正在發呆中的甄媽媽眉頭一擰,嚴肅的表情讓甄小乖又再回憶起了那道紅色的背影。
“我吃飽了。”心裡有些煩亂,甄小乖於是將碗筷一收,送進了廚房,又轉頭向自家老媽道了聲午安。甄媽媽也不像過去一樣笑眯眯的給他一個午安吻,只是呆在餐桌前呆呆的點了點頭。
“族長。”在甄小乖上樓的同時,青聞赤煉也同時向甄媽媽道了午安。在甄小乖關上房門之後,青聞便朝他微微鞠了個躬。
甄小乖心中正不爽,也沒理會青聞,只是將眼角的餘光撇向他。
青聞仍舊恭敬的躬着身,顯得恭敬無比:“族長,您在懷疑甄夫人?”雖是問句,在青聞的口中說出,卻有如直擊人心底的該死的真相。甄小乖頓時覺得心裡一口氣不順暢,不再用眼角的餘光瞥他,改用正眼冷酷的看向青聞。
青聞在於甄小乖對視十餘秒後,忽然笑了下,道:“族長,其實甄夫人知道的封龍臺未必就是我們所要尋找的封龍臺。”
此話一出,又是十餘秒的靜默。
這句看似安慰的話語,實際上纔是青聞直戳他創口的鈍刀。
確實,封龍臺這名字實屬平常,在普通人看來,或許某處的一個景區景點就能取上這麼個名字,然後再配上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封龍傳說……但問題也就在這裡了——如果甄媽媽知道的那個封龍臺,就只是這麼一處景點,那麼在自家寶貝兒子要做新生鍛鍊時,又怎麼會不立刻獻寶似的奉上這個信息呢?
想到這裡,甄小乖的臉色又黑了一分。
“這個女人,有問題。”
玄龍方纔的那句話又自甄小乖的腦海之中冒了出來,伴隨而來的似乎還有不知盤踞在他腦海何處的玄龍的冷哼。
在於青聞對視的第二十秒,甄小乖終於又再開了口:“晚飯過後,啓程。”
所謂啓程,是他們出發時便同金龍老叟商議好的行程——前往東郭家族。
按照金龍老叟的話來說,龍族如今就剩下他們幾個小傢伙,若想憑他們三人之力找到封龍臺,那幾乎便是癡人說夢了。待他們找到地頭,只怕那封龍臺上的灰就能又厚了十公分。與其如此,不如利用一下龍族當年在境界之中撒下的龍僕這顆棋子。哪怕這顆棋子如今看起來已經有些不大聽話了,但只要他們不知道龍族如今的真實情況,便不必擔心他們真正造反。
“而且……”金龍老叟說到此時,又桀桀怪笑了一陣:“雖說如今封龍臺未歸……但只要你在靖海龍宮向龍鯉一族發出消息,十年內重開封龍大典,那龍鯉一族便是我龍族的堅實後盾。龍族當年雖注重傳承血脈,並不如何重視龍鯉一族,但實際而言,經過封龍臺洗禮的龍鯉,並不比普通龍族要差,若有些天賦異稟者,更可能比肩龍族千年子。”
此話中深意,自然是咱們還有後備軍團,還用得着怕那東郭家裡某些蠢蠢欲動的不良分子?
在聽到啓程二字後,青聞微愣了下,半晌後,卻是並不反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家的族長大人。
自從昨天夜裡確定了玄龍並非龍族罪人之後,青聞赤煉對甄小乖的態度就有了微妙的變化。二龍之中,赤煉的轉變倒是並不明顯,只是更加的沒心沒肺而已。但青聞偶爾出現的這種笑容,卻讓甄小乖懷念起了之前青聞的公事公辦模樣。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這會兒的行爲確實心虛得很,而且以他老媽那幾乎就差在自己腦門貼上‘我有嫌疑’標籤的狀態,他居然下決定說不去找自家老媽做深入溝通,反而轉去東郭家動用這條如今已經不太保險的下線——這其中的所以然,簡直就是赤luo裸的司馬昭之心了。
頂着青聞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視,甄小乖心中越發不爽,於是繃着他的面癱臉不自覺的來了句:“怎麼?你有意見?”
“當然沒有。”說話間,青聞已經收起了臉上的似笑非笑,一臉正經謙恭的對着自家族長躬下了身。
看着青聞那張正經無比的臉,只怕川劇變臉大師都沒他這瞬間切換的速度快,甄小乖只得以內心的面目猙獰來彌補自己面部表現力上的缺陷。於是在內心之中猙獰了小半分鐘後,甄小乖終於又丟出了一句——
“……沒有就好。”
晚餐後離開甄家的決定,便在甄小乖與青聞的角力,以及赤煉毫無自覺的旁觀之下完成了。
只是,正所謂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下午剛午睡完畢的甄小乖,便聽到了自己門外來來回回的腳步聲。一聽這腳步聲,甄小乖心裡便有底了,這既不是青聞冷靜從容的腳步,也不是赤煉那帶幾分活潑的步子。
拋開這倆人,家裡就只剩甄媽媽了。
這節骨眼上,他家老媽又要幹什麼?
猶豫了下,他還是朝着門口喊了聲:“媽。”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默契,當他有事又下不定決心說出來時,就會在自家老媽房間外這麼徘徊折騰,同樣的,他老媽有煩心事時,也會如此。
你在猶豫要不要傾訴時,其實你已經有了傾訴它的慾望,你要做的,只是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而已。這時候,其實你需要的是一個推手,將你推下萬丈深淵,或是天堂頂端的推手。
在過去的日子裡,他們母子之間,經常這麼相互充當推手這一職責,只是當時他們相互之間所吐露的,大多數是‘面癱者心理壓力論’‘家庭主婦的煩惱’等問題。
而顯然,看着走進自己房間,幾乎給人以‘豁出去’形象的甄媽媽,甄小乖明白,這次自家老媽要說的一定不會是‘菜市場的張九叔又多給了我一隻豬蹄我該怎麼辦’這類的話題。
甄小乖望着自家老媽,在平靜的注視了十多分鐘後,他家老媽才終於深吸了一口氣——
“小乖,對不起,這本來該在你十八歲時告訴你的。這關乎你的身世……也關乎你媽媽我的身世……”甄媽媽一臉的猶豫,終於開口:“其實……我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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