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章

53章

第二日,寂辰大宴和國、烏國使者,當然爲了一視同仁,夜摩雅又到了。無觴沒有出現,靡音卻不得不極度鬱悶的坐在了寂辰的身邊。

和前一夜的龍椅不同,今日改了一張足以躺在上面的軟榻。只是沒人敢多說什麼。大臣將軍今日不再,反倒是寂莞着華服出席了宴會。坐在寂辰的右手邊,透着皇室的親和。

只是那些都是假象,曾經在宴會上出言譏諷的皇子,早已不再這皇宮中。至於是外封爲王,還是身首異處已經沒人知曉,也沒人敢談論。新帝王的笑意後面滿滿的都是殺機,稍不小心就會被株連,唯一還留在皇宮中的,只有親生妹妹寂莞公主一人而已。

寂莞着水藍色的裙衫,頭上的首飾不多,每件卻都是精品。珍珠都是碩大圓潤,恨不得奪了全屋子的光彩,唯一掛在手腕上的翡翠鐲子也是精雕細刻,活活盤了一條龍和一隻鳳。寂莞和洛小米相似的容貌,在這些裝飾下,又顯得不那麼熟悉。只是偶爾發現靡音在看她時,會露出一點幼稚的孩子氣——做鬼臉。還是洛小米。這個樣子和表情,靡音只能低頭沉思。

“怎麼?看上我妹妹了?”寂辰的聲音低低的傳來,他攬着靡音同坐在上,下面的歌舞喧囂都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寂辰注意到他的目光,所以才問。

靡音搖頭:“寂莞公主的性子……和我以前見過的女子不同。”備受寵愛的皇家公主,可以讓皇上等待的掌上明珠,連尋常人家的淑女氣質都少了幾分。雖然叼蠻了一些,但是也確實有些可愛。雖然她對靡音總是有些芥蒂,但是對靡音來說不過是些誤會。反不着跟她一般見識罷了。

寂辰看了下面的幾人,說:“留香,夜摩雅的目光,和你一樣停在寂莞身上。”

靡音懶懶的嗯了一聲,表示同意。“你想說什麼?”

寂辰笑着附在他耳邊說:“他在考慮如果娶了寂莞,會不會對他更有利一些。”

的確。聯姻是對皇室很重要的事情,自古如此。如果娶到是有勢力的妻子,這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夜摩雅還未娶親,太子之位也遲遲未定。如果夜摩雅真的娶到了月國皇帝唯一的妹妹,當然會有個更可靠的背景和靠山。日後爲了考慮和月國的關係,也不會讓夜摩雅有半分危險。這些,那隻狐狸自然早就看透了。而身邊這隻,也在盤算着利害關係。

靡音還是懶懶的回答:“那你打算將公主嫁給他嗎?”

寂辰說:“雖然齊王現在的勢力地位都不弱,但是我更想看看被夜國皇帝看護得最好的五皇子。人說他纔是未來的太子,雖然到現在都沒有從皇宮露面。”一臉興趣十足,可惜他這麼希望看到的人還不是已經在他手裡,還以極爲曖昧的姿勢摟着,從遠處看去,就是相依相偎的模樣。靡音翻了個白眼,我就是五皇子,你要看就看,手別摸來摸去的。

寂莞倒是從剛纔開始就看靡音一眼,看夜摩雅兩眼,看歌舞三眼的循環往復狀態。只是態度也沒有初見寂辰攬着他時那麼僵硬。一臉愁容,不知道在想什麼。

靡音眯着的眼睛瞥見蘇冉似乎和夜摩雅說了什麼,然後飄然離席。心底立刻有了思量。在寂辰懷裡動了動,寂辰彷彿明白他的意思,也就鬆開手臂讓他離開。

從榮華殿的側門離開,一路上侍衛衆多。三國使者來訪,如果一點差池都會造成非常大的影響。靡音身上的串珠鑹子玲瓏多響,走路都無法安靜。所以還未靠近蘇冉,就已經讓這男人回頭。看向靡音的臉,隱隱皺起了眉頭。

靡音點頭:“蘇大人。”面對使者,這是一般的稱呼。聲音身高都被改變,臉上的容貌也無法分辨,靡音的態度也無可挑剔。

蘇冉只是點頭,說:“公子好琴技。”

靡音說:“蘇大人過獎了。只是熟悉罷了。”作爲探子,自己的態度的確算不上殷勤。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本來就是遭人懷疑的,所以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想必蘇大人也是覺得殿內有些悶,纔來透氣。留香就不打擾了。”說完就移步,向蘇冉身後的鏡湖走去。

路過蘇冉身邊的時候,聽見他說:“危機四伏,步步爲營。公子的意思,我已明白。”

靡音側頭,駐足:“《十面埋伏》只是留香喜愛的曲子,也是最能展現琴技的曲子。蘇大人的話,倒是讓留香不明白了。還望大人指教一二。”

蘇冉瞭然:“不知道公子是否願意和蘇冉切磋琴藝?”

靡音點頭微笑:“自然。明日叨擾。”

在外面繞了一圈,再回到榮華殿中時,殿內已經氣氛高漲了。前幾日國喪的悲慟一掃而光,寂辰也似乎有些醉意,看靡音回來就笑意盈盈。“如何?”

靡音懶懶的依在軟墊上:“還好。”

寂辰拉過靡音的手臂,另一隻手順便環上了他的腰肢:“留香這般乖巧,讓朕怎麼捨得放手?”聽不出真情假意,總之,他的語氣只有調戲。

靡音支着身體不讓自己徹底依靠上去,說:“昨日你不是還要將我送與別人?”

“你不高興?”

“只是讓你別做那些春秋大夢。”說完就推開寂辰,靠在另一邊。軟榻很大,只要各執一邊就會距離甚遠。上面的情況絲毫沒有影響下面的祥和,夜摩雅瞥見這個小小的異變,卻也沒有做聲。狐狸眼藏在衣袖後面,喝下最後一口酒。

回到溢霞殿,果然見到無觴。足有一日未見,卻好像已經月餘。他就算只是躺在榻上也是風流雅緻,身後流出的墨色髮絲簡直如泓泉一般。

“音兒見到蘇冉了。”語氣肯定,根本不容回答。

靡音說:“嗯。明日去找他。”雖然當時沒有察覺,現在想來,恐怕無觴是自己就跟在身邊,否則自己絕對不會察覺不出暗衛所在。

無觴睜開眸子,卻看不到裡面的情緒,冰凍的好像三尺寒潭正在經歷酷暑嚴寒。

靡音知道他在生氣,雖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太多的壓迫感。可是就好像心裡牽扯着無觴的心情一樣,他的情緒總能讓自己最直觀的感受到。不知道是血緣關係還是“父子”情深。靡音說:“我沒辦法而已。你不必生氣。”

無觴正了正身子,說:“音兒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靡音說:“你不高興我靠着寂辰坐。”這男人,還能氣什麼?只是他自己都不出現,難道靡音還能在羣臣使者面前駁了寂辰的面子?讓人看笑話?說到這,就想起昨天他假裝看不到自己的樣子。難道自己心裡也是有氣的,所以才放鬆了戒備?心裡搖了搖頭,還真是孩子氣的想法。抓到了溫暖就捨不得放手,只是些許寒冷就不停的難過。難道就忘了自己曾經根本得不到這些嗎?靡音看着無觴,這男人就是讓自己陷入了這種自我厭惡中,還不得不承認這種狀況。

沒想到,無觴只是冷冷的說:“再想。”

無語了。靡音覺得自己這麼久了還是沒辦法搞明白無觴的腦袋,正如當年他對自己溜出皇宮也只說了一句“以後實話對朕說”而已。本來就煩躁,如今更是沒辦法壓抑了。雖然表面上並沒有變化,可是靡音感到自己的心都在猛跳,手指也蜷了起來不停的顫抖。克斯還是狠狠的握住了拳頭讓自己平靜下來。醫生說過,不能激動,若是覺得無法忍耐就深吸氣。當時楚然問醫生,如果是不能深吸氣的場合,又能怎麼辦?醫生看了他一眼,說那就小小的吸氣、吐氣,然後讓自己平靜。

無聲的氣氛讓溢霞殿有些落寞,本已經沉睡的皇宮更是增添了幾分冰冷。明明正是盛夏,頭頂到腳底卻都是涼意。無觴說:“音兒,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自己想明白。”說到這裡,他頓了片刻,然後起身:“比如,你並不明白我爲什麼捨得讓你站在別人身邊。”

無觴的輕功在這種時候被髮揮的淋漓盡致,恨不得讓人連個鬼影都沒有看到。可是靡音愣愣的望着他的離開,竟然忘記了呼吸。

什麼啊……

雖然被他說中了心中的想法有些不安,但是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些地方確實不夠精明。說不夠精明已經是謙虛了,靡音根本就是有些遲鈍。連洛小米都不是他追來而是自己送上門的,何況是現在。無觴說得對,靡音對他的意圖根本不明白,而且也不打算去想。因爲那是無觴的事情。只是現在,似乎已經不單單是可以丟到無觴身上的事了。靡音覺得他很厲害,甚至可怕,能讓自己不得不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生生變成兩個人的事。莫不是他下了罌粟之毒,情殤之藥,讓人沒辦法掙脫。只能如吸食了毒品一樣,上癮難抑,反覆折磨。無觴並不是要丟棄自己,只是希望自己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談何容易。

如果自己真能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會困擾了許久還非得裝出一副什麼都不想明白的樣子。雖然無觴離開,不過在桌上,卻放了該吃的藥。已經又到了該吃藥的時候嗎?

第二日,換了素雅一些的衣服,整理好易容就帶着吉賽離開了皇宮。有了寂辰的授意,自然暢通無阻。只是馬車來自皇宮,也就是說監視必不可少。驛館果然離皇宮很近,放了皇旗,站了侍衛,明晃晃的招牌恨不得別人來刺殺。只是四國使者都在,雖然不是同一個驛館,可是相距不遠。

靡音的馬車還沒到驛館的範圍內,就被侍衛攔下。馬車上沒有標誌,只是略微豪華了些。侍衛的聲音也沒有那麼駭人,只是普通訊問。“車上何人?”

吉賽從車裡走了出去,只是看了一眼侍衛,就馬上伸手對着車內。侍衛還沒來得及發怒,就看到一隻白的晃眼的手搭在吉賽的手臂上,連指甲都是淡粉色的,幾乎看得到骨頭。雖然沒染豆蔻,可是侍衛馬上認定這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

靡音的臉,倒是沒有辜負他的希望。幾乎是滿天的光彩都凝聚在一人身上,只要出現就是萬物寂靜,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的眼睛只是垂着,卻讓人覺得不盼望它真正開啓,因爲一旦開啓就再也不會移開眼。纖長的身體裹在並不厚重的素衣中,幾個輕巧的動作後,靡音站在侍衛面前。氣質是渾然天成,只是辜負了別人的希望,他還是個男人。

開口是玲瓏剔透的嗓音,三月的融水般清澈:“我找蘇冉大人。”

可惜,侍衛還沒回神,所以靡音只能重複了一次自己的話。身後的另一個侍衛才趕緊跑進去通報,不久,大門再開。蘇冉已經站在門口,挺直了身體做出邀請的手勢:“楚公子,請進。”靡音點頭,才移步。

驛館不及皇宮奢華,卻每處都雅緻的很,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都不缺,唯獨多了點戒備。蘇冉帶靡音向裡走去,在正廳坐下,端了茶水。

氣氛溫潤,處事不驚纔是使臣的傲骨。靡音品了品,竟是靡音宮常用的茶,有點吃驚。

蘇冉開口:“茶是我從夜國帶來的,不知道楚公子喝得慣嗎?”

靡音微笑,然後纔開口:“很好喝。”看了一圈周圍,又問:“齊王殿下不在嗎?”笑得同時不說話是無觴的規矩,所以靡音都儘量避免這兩項同步進行。

蘇冉說:“殿下四處遊玩去了,可能要日落才歸。”靡音心裡明白,夜摩雅這時候肯定在醉紅樓,蘇冉的解釋在護短。不知道蘇先生教授的弟子居然流連小倌館,他有何感想。靡音不語,只是淡淡的品茶。自己對它沒有多大喜愛,但是小母妃喜歡,所以每年宮內的供奉全都撥給了靡音宮。現在嚐到,熟悉又懷念。

蘇冉說:“那曲子……是叫《十面埋伏》嗎?果然驚心動魄,雖然殿內的將軍們表面上沒說,但是卻被挑出了殺意。”蘇冉的笑容似乎在鼓勵,又似乎在讚揚,靡音知道他的重點並不在此。可是除了交流一些琴技,蘇冉竟然沒有說其他事情。這點讓靡音有些奇怪,吉賽留在廳外,並不靠近。所以靡音轉口說:“聽說蘇大人是月國人?”

聽到這句話,蘇冉託着茶碗的手,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沒說的,多寫點吧,聊表寸心。

過了這周不會太忙了……更新應該能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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