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章

靡靡之音 77章 夜殘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皇上,和國大皇子九曲凌等人已經到達夜都。現在住在驛館。”姚世勳覺得自己真是遭到了報應。每天被大臣們的眼光射成滿身窟窿不說,還得日日沐浴在皇上“寄予厚望”的目光下,滿腦袋想的都是幾位皇子到底哪個是皇上心中的理想人選,結果九曲凌又到了。和國使者幾年不來一次,居然趕在這個時候來,是真不給自己活路了。

皇上閉着眼睛,不知道到底聽見沒有。夜國與月國一向交好,但是與和國,說不上兵戎相見也是沒有多少來往的。大概是因爲夜國忽然購進大批寒山黑玉,所以這位大皇子才帶了一百多號人跑來夜都一探究竟?

“九曲凌?還沒有當上太子嗎?”皇上終於發話了。

姚世勳說:“聽聞和國近兩年內爭不斷,九曲凌雖然空有志向,可惜不被他父皇寵愛。”

“志向是不假,只是這人有時急功近利,所以難免遭人猜忌。”

“皇上英明。”姚世勳心裡忐忑不安,其實倒不是怕別的,就怕皇上的話題,引到他目前最重要的差事上。結果怕什麼來什麼,皇上睜開眼睛,說:“明天就是音兒生辰,朕想在那之前聽到你的想法。”

姚世勳只能說:“臣……還未……”

皇上擺了擺手:“沒想好就明天早朝再說。至於九曲凌,讓禮部尚書去安排。”

姚世勳說:“和國難得來訪,我們是不是藉機修復兩國關係?”當初到底因爲什麼造成的不和已經無從尋起,但是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皇上說:“無妨。他既然來了,就不會爲了這麼一點怠慢就回去。”

姚世勳猶豫着,說:“那……接待的晚宴何時舉行?”

“等明晚以後吧。”姚世勳看到皇上的心思完全不在這裡,也就不再說話。他還要好好考慮怎麼在明天早朝給皇上回話。要是說不好,就得考慮後半生了。

雖然皇上說讓使者等着也無妨,但是姚世勳還是有些不放心。九曲凌這次來,可能是爲了爭取和夜國的關係得到助力。雖然消息不確實,但是據說和國皇帝最近身體很不好。想到這裡,姚世勳決定和禮部尚書一起去驛館看看情況。

耀明殿只剩下兩個人。

靡音從內室走出,說:“姚世勳會選誰那?”

無觴說:“他選夜釋修會覺得對不起自己,而且別人也會說他曲意逢迎假仁假義。如果選夜摩雅,又是野心勃勃舉步維艱。但是這些都不是他猶豫的原因。他在揣測我的意思。”

靡音走到他身邊坐下,說:“那你會選誰?”

無觴說:“換作別人問我,早就被拉出去砍了。”他笑了笑,說:“或許,是夜釋修。”

“我以爲你會選三哥。”靡音實話實說。

無觴說:“哦?你怎麼看?”

靡音想了想,說:“三哥若是皇帝,二哥會顧念情面輔助他。但是反過來,卻只會讓夜國陷入戰亂。三哥不會屈服在他不承認的人之下。” 作爲帝王,夜摩雅的性格確實很成問題,起碼他給人陰險的感覺,被盯住就覺得會被算計。

無觴說:“音兒覺得現在我會在乎夜國是不是亂了嗎?”

就算是以前,無觴也不可能在乎。皇后的制約只是因爲有別的事情在牽扯他的注意力。夜國會安穩的運轉到現在,完全是因爲他對這些小事情根本沒有興趣罷了。不過,現在無觴似乎有了點興趣,因爲皇后和姚世勳都想蠢蠢欲動了。這個詞很有趣,欲動的理由是蠢蠢。靡音說:“我一直忘了問母妃……皇后的背後到底是誰?”

無觴說:“是前朝太師的女兒。因爲太師家掌管着全國鹽運,雖然她入宮前太師已死,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不過在民間,依然沒有人敢動搖其家族的地位。”

鹽。這種時代最需要控制也關係民生的東西,誰掌握了它就是經濟根本。拋開鎮國將軍和當朝宰輔的地位,想要和這兩家鬥一鬥的確需要點經濟實力。雖然她家族在朝廷似乎已經沒有發言的權力,不過難免會有以前的門生或者依靠其爲生的世家子弟。再加上皇后入宮多年經營,才能在這一次“挑戰”一下。

“鹽運,你已經接手了嗎?”不知道無觴進行到什麼程度,如果想一下子扳倒太師家,必然需要準備多時。

“只在朝夕。”無觴的笑容似乎已經宣告這件事的終結。他慵懶的靠在龍椅上的姿勢,就像看透亙古天下,微塵不漏。

“音兒,去看看你的王府吧。應該已經建成了。”

還不知會被封爲什麼王,所以王府的招牌沒有掛。靡音的馬車停在門口,馬上有侍衛走過來查看。小布把腰牌遞過去,這才稍微鬆懈了一下緊張的氣氛。大概是和國的來訪製造了不同往常的空氣,靡音下車時發現侍衛不住的朝他看,然後才悻悻的走開。他不知,這是五皇子的相貌被傳的天花亂墜,才讓所有人都對他有了興趣。侍衛看腰牌,以爲是他。結果看到的不過是一張只算清秀的臉。不易容就出宮?靡音還不想那麼招搖。

和莊嚴肅穆的玄冥宮風格迥異,新王府到處都透着靈動的味道。選的位置比較偏僻,所以開闢出的庭院也更大一些。種滿了和靡音宮相似的花草,連棗樹都栽了兩棵。穿過前院,是主房,再過去是後院連廊。開鑿出一片蓮花池,亭子,假山,綠柳,每樣都不差。池中蓮花有些敗落,卻還是佈滿大朵大朵的葉子。後院是住所,並着溫泉池子一起,看起來比前面還漂亮。在夜國,白色牆壁的房子大概只有這一件,屋頂是淡紫色的琉璃瓦。小布看得瞠目結舌,等來到臥室,親眼得見被宮裡唸叨了幾天的寒山黑玉時,又是一驚。果然是黑青色的玉石,摸上去如冰一般。牀柱上都雕刻了五爪金龍,用黑玉做底表面鎦金。

“五皇子……這比靡音宮還漂亮啊……而且這牀,皇上許嗎?”小布用手指摸了摸那金龍,又迅速的縮了回去。他是奴才,更加明白宮裡的規矩。別說皇子王爺,就算太子也只敢用用四爪蟠龍而已。

“父皇定的。還把工部尚書驚了,一直看着我發呆。”靡音想起那天的兩人就覺得有趣,好像比誰的眼睛瞪得大一樣。當然最後還是戶部尚書遜了一籌,畢竟他先天條件不行,本來就是小眼睛。那個工部尚書就足以和青蛙比一比了。

“五皇子馬上就要離宮了,月妃娘娘一定會很難過的。”

“嗯。母妃……一定會捨不得的。”靡音邊說邊向棚頂看去:“小布,你先去外面轉轉吧。我在這裡呆一會。”

小布正想在院子裡走走看看,所以高興的出去了。

待門關好,靡音說:“流雲。我的王府怎麼樣?”眼光瞥上去,又換了一副臉孔的人兩隻腳在橫樑上不停打晃,然後簇的跳了下來。

“還不錯。看起來那麼普通,沒金沒銀,卻處處都是珍寶。無觴真疼你,大不敬都被他忘腦後去了!”流雲可不像小布,他伸手捏着牀柱上的金龍一點沒有珍惜的樣子。

“不是也被你忘腦後去了嗎?”靡音只是靠近牀邊,立刻感到不同於四周的寒氣。

流雲坐在一邊的桐木椅子上,晃着腦袋說:“你真的要出宮建府嗎?無觴居然捨得?”

靡音說:“夜國的規矩。我不是還在夜都嗎?”

“可是幽會不是很不方便?我剛纔到處看了看,沒有密道哦~”流雲一臉詭秘的笑容。

靡音無奈得很。流雲可不是那種願意保持沉默的人。就算父子亂倫這種事在他看來依舊見怪不怪,他也絕對會找任何機會語帶諷刺。“無觴想出玄冥宮,還用密道嗎?”

流雲點頭:“那倒是。他要是想找你,就算你在天邊也沒有用。”

靡音說:“那你還有什麼疑問嗎?”這個答案不說靡音也知道,只是流雲似乎還有其他話要說,他點頭也是晃來晃去,更像搖頭一樣。

流雲說:“無觴跟你說他去和國做什麼了嗎?”

靡音說:“沒有。不過這件事和我的王府有關嗎?”

流雲攆着頭髮,說:“虧你能忍他那麼久。換了是我,早就瘋了。你這個父親那……是個什麼事都自己解決的人。我以爲他對你會不太一樣那。”

靡音說:“如果和我無關,我知道又有什麼用?”

流雲說:“他都沒有知會你一聲就走了,這麼着急還會和你無關?”

靡音有點氣結,流雲也太願意吊人胃口了……“那你要告訴我嗎?”

流雲輕哼的一聲:“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做什麼?”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靡音笑了笑:“我還以爲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那?”

“消息是需要打探的。可惜無觴太難接近了,尤其是他還不許我進玄冥宮。害我錯失了得到最早消息的機會。”

“九曲凌已經在驛館等待了。等宴會後,你不就知道了嗎?”

“本想來問問你的,看來我得去清雪之那裡走一趟了。不過,估計也沒有收穫。”

紫陽閣是消息彙集的地方。可惜現在局勢緊迫,大臣們就算有那個膽子去紫陽閣轉,也沒有膽子跟小倌們透露半點風聲。姚世勳的任務搞得人心惶惶,現在不說人人自危也都是謹言慎行。

靡音說:“明天我生辰,來宮裡喝酒吧。”

流雲笑道:“無觴不會在你生辰的時候開殺戒吧……”

靡音也笑:“那要看你用什麼身份進來。”

回到玄冥宮的傍晚,驛館傳來消息,說九曲凌求見夜國皇帝,希望越快越好。姚世勳把這個消息送進耀明殿,然後等待皇上的決議。本來以爲皇上會拒絕的,誰知卻得到肯定的答覆。姚世勳只得派人去恢復九曲凌。在入夜時,和國使者用最不正式的方式先見了皇帝。姚世勳一直在殿外等候,不知道會得到什麼結果。

九曲凌比夜釋修大一兩歲,長相卻極硬朗成熟,而且一身武者做派。他進去足有一個時辰,然後才帶着淡不可見的笑容出來。顯然,這次見面達到了他的目的。

“姚丞相,皇上宣您進去。”胖太監站在姚世勳身後,對他說。

不敢怠慢,姚世勳馬上進殿。得到的卻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

明天的晚宴請和國大皇子九曲凌一同參加。各大臣也皆可列席。

皇子的生辰一般不被重視,除了十五歲成人以外。而這一年的生辰也多是家宴,王公大臣很少參加,更不用提他國使臣。姚世勳心中疑問,最後也只能歸結爲九曲凌的要求。早早開了接風宴,也能早點上朝堂說正事。他大概是藉着五皇子生辰的機會,兩宴合一吧。不過,這老頭腦袋裡馬上想起另一件事。如果大臣都要參加五皇子的宴會……這禮物……恐怕也是必不可少了。姚世勳人還沒出玄冥宮,腦袋裡已經把家裡的寶貝想了一遍。越想越頭疼。其他大臣不說,姚世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拿不出像樣的東西還不叫人笑話?可是五皇子那兒能缺什麼?皇上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他了,他那王府恨不得花掉整個國庫!最費心思的事怎麼都趕在明天了?晚上回去還得寫奏摺,向皇上稟明太子人選的建議……有那麼一瞬間,姚世勳想幹脆寫個辭表算了。

不管他多想上表請辭,第二天也還是來了。半夜被燭火薰壞的眼睛有些青黑,站在大臣面前少了幾分風發意氣。

這時的靡音正坐在院子裡半眯着眼睛看偶爾飄落的棗樹葉子。今天醒的格外早。天氣微涼,所以搭着披風在庭院中休憩。除去單薄的呼吸聲,時間似乎都要靜止了。昨晚已經聽無觴說,九曲凌要赴宴。心中浮現的是流雲的話,覺得這事無觴早有安排。但是那些並不重要了,過了今晚,他就要離開玄冥宮去另一個地方居住。帶去的頂多是平常物什,還有隨侍的太監宮娥。小母妃,以後每年見不過幾次。雖然她讓靡音出宮的決定看起來很堅定,但是任誰都知道她在逞強。不得不走。離開這裡,她反而安全。

快到平時起牀的時候,小布就來通報七皇子到了。

這種時候果然少不了他。看樣子是很早就起來,但是不想吵到自己所以忍着沒來。他跑進來時一臉興奮,和依然朦朧闔眼的靡音完全不同。

“五哥……”小布搬來一把藤椅,放在靡音身邊。小七馬上坐上去,往靡音身上湊。

“這麼早來,先生今天沒有早課嗎?”

怕靡音責怪,小七馬上換上討好的笑容:“今天五哥生辰,我還能安心聽他說嗎?”說到這裡好像又有點難過,眼睛都開始泛光:“而且,明天你就要出宮了,我以後就不能常見五哥了。”

“行了。別說的跟生離死別似的。你再過一年多也可以出宮,到時候不就能常見了?”

“嘿嘿,也是那。到時候我就經常去五哥王府就行了。宮裡都說你的王府最漂亮那,我還真想去看看。”小七說這話沒有一點嫉妒的意思,只讓人覺得他還是小孩心性。

“嗯。比靡音宮大很多。而且引了溫泉,你可以來玩。”

小七從衣帶中掏出一塊七彩的石頭,看起來有點像水晶:“我沒有什麼好東西,這個就送給五哥當禮物吧。”雖然不算珍貴,不過也是小七的寶貝了。

每年小七都送來禮物。不是一盆顏色奇特的花,就是宮娥出宮帶回來了的小玩意。和別人送來的自然不能比,不過靡音卻很喜歡。因爲他總是很用心。

這會兒月妃起來了,她和靡音的作息時間基本上一樣。不知道是互相配合還是天性如此。三人一起吃了比較晚的早飯,然後就聽小七和母妃說些宮裡有趣的事情,等待晚宴的到來。因爲九曲凌的到來,所以本來普通的宴會弄得興師動衆。剛過下午,小七就被月妃趕回自己宮裡準備。靡音也被攆去洗澡,而且還換上了剛剛做好的正式朝服。

正式朝服是用來上朝的。夜國年滿十五的皇子就有上朝的資格,所以這衣服很早就做好了。顏色統一爲青色,上面繪的圖案大多是白,卻各有不同。夜釋修是團字印花圖騰,夜摩雅是飛鳥。而靡音這套,精妙的刺繡是描了金邊的清秀白蓮。還好已經有些秋天的涼意,不然穿上足有八層的朝服肯定會暈厥。而且宮娥還在他腰帶上綴了三四串玉墜,精心束起髮絲後插了一隻蓮花形的簪子。

今天靡音是主角,可以晚去一會兒。小母妃怎麼也不肯乘車輦,說不透氣。靡音明白,她只是想跟自己多呆一會兒而已。所以兩人帶着車輦,就在玄冥宮的長廊中用散步的速度向耀明殿走去。小母妃好像帶着年幼的靡音,一直拉着他的手。她的手指是有些涼的,很柔軟,指尖被修剪的很整齊,塗着鳳仙花一樣的淡淡粉色。手腕上翡翠鐲子總是不經意的掉落交疊的皮膚。可惜,這兩人還不如小七在的時候氣氛活躍。明明應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偏偏什麼都沒有說。

耀明殿的裝飾比上次家宴更恢宏,侍衛也明顯多了很多。周孝武等人都留在外面。月妃和五皇子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月妃入宮多年,可是容貌身段依然未變,純真的氣息好像還未出閣的姑娘,怎麼也想不到已經有了十幾歲的孩子。而五皇子,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臉和月妃相似,少了玲瓏的身段,卻有莫名的吸引力。姚世勳和兩位已經見過他的尚書都直接轉移了視線,免得出醜。其他的大臣,就沒那麼好運了,眼睛粘在靡音身上就是拽不下來。

靡音習慣了他們的反應,直接走到龍椅旁,喊了聲:“父皇。”

皇上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說:“音兒今天是主人,就坐朕身邊吧。”

等月妃和靡音坐好,胖太監高喊:“宣和國使者九曲凌進殿。”等在外面的人才走了進來。夜國的宴會服總是寬大的衣袍和袖口,而九曲凌穿的確實束口的衣裝,看起來更像騎馬服。九曲凌鞠躬,然後就擡頭說:“感謝皇上許我等參加晚宴。又聽聞今日正是五皇子生辰,九曲凌特備上禮物,送給五皇子。”說着,眼光移到了靡音身上,正巧碰個正着。他身後的侍從走上前,將手中的托盤交給胖太監。

靡音只覺得這人的感覺有點像周孝武而已,卻發現九曲凌盯着他的目光別有深意。好像有些疑問,又有些確定,再然後是驚訝和了然。很複雜,雖然只是瞳孔動了動,表情都沒有太大變化,不過卻讓靡音疑惑了。難道這人曾經見過我?胖太監把托盤放在靡音身前的桌上,然後退回皇帝身邊。因爲他的舉動,到場的大臣都在這個時候讓身後的侍從送上禮物。兄弟姐妹也不例外,小七早上已經給過了,所以只是笑了笑。轉眼間,身後的小布就淪落到看管禮物的地步了。最有趣的是在姚世勳的侍從送上禮物時,那人轉過去衝着靡音眨了眨眼。看來流雲找到了最合適的身份,當真進宮了。

皇帝點頭:“貴使客氣了。諸位入席吧。”

宴會開始。上來的自然還是宮中最常用的幾樣菜式。不過靡音還是看到了些不同的。聽父皇說:“你宮裡的廚子被叫到御膳房了,所以今晚的菜都是你愛吃的。”

“不是你叫的吧……”如果是他,肯定不會做這種事。因爲無觴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很沒有胃口,根本吃不了幾口。所以從來不費這種心。

“是皇后。這種時候她倒是心細了。”

“那個九曲凌……我以前見過嗎?”靡音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那個臉實在不熟悉。

父皇說:“這個嗎,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兩人靠的近,就能交換別人聽不到的對話。皇帝的目光落在九曲凌身上,眼睛中閃過一絲光芒。

靡音的興趣完全在一會兒就要宣佈的太子人選上,所以九曲凌之類的,就算他一直往這邊看,也當作不存在。倒是月妃,今天看起來不如往常活躍,連話都很少說。

其實姚世勳吃的最忐忑,只是靡音不去注意他。想到早朝時,自己送上奏摺后皇帝還沒有給個定論,心裡就更焦躁。姚世勳選的,是夜摩雅。他的理由其實和靡音差不多,而且多少有些私心。他猜皇上打算在這個宴會上宣佈太子人選。姚世勳一邊看皇上的反應,一邊觀察九曲凌,忙的不亦樂呼。

當放下筷子準備開始互相敬酒的時候,九曲凌第一個站了起來。第一杯自然敬給皇帝,祝兩國關係友好;第二杯也理所當然的敬給靡音。九曲凌站在靡音面前,笑都笑的別有深意:“好個俊俏的小皇子。我的弟弟們沒有一個能有這般風采。”

靡音說:“過獎了。”你有個無觴那樣的爹,有個小母妃那樣的娘,你也能長成這樣!

九曲凌喝罷,說:“我看五皇子總覺得有些眼熟,不知道爲什麼那?”

老套的搭訕方法。不過靡音卻覺得他不是在說假話,不然也不會有初見時的眼神。靡音說:“我從未去過和國,想來也不可能和你碰面吧。”

九曲凌說:“也對。這般相貌我見過一次,必不會忘記。”說完回到座位。

靡音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他心中不祥的預感又來了。

皇上開口:“衆卿今日都在,朕想宣佈件事情。”

姚世勳的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他最關心的時刻到了。正等着聽下文,就見九曲凌再次站了起來:“皇上,九曲凌有件事想先說。”

姚世勳耳朵剛立起來就被壓下去了,馬上說:“皇上的話還沒說完,你怎麼能……”

皇上卻不在意:“沒關係。你說吧。”

九曲凌說:“這也是我這次來貴國的原因。十七年前,我國皇室出了件大事。有人妄圖偷改皇祖父遺詔,謀權篡位。同時,那人對我父皇也就是當時的太子下手。在反擊中,父皇唯一的妹妹不見了,也就是我的姑母豔容公主。多年來一直杳無音訊,父皇也以爲她已經不在人世。但是最近,父皇聽到消息,姑母還在人世,並且就在貴國。”

皇上一手支着下頜,說:“豔容公主當年被稱爲和國第一美人,朕也有所耳聞。你……是要朕幫你尋找?”

九曲凌說:“不。我已經找到了。我雖年幼,但仍對姑母有深刻的印象。她被稱爲豔容,就是因爲見過她的人無不讚嘆她豔美無雙。”

他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看向月妃。從年齡,從相貌,都是她最符合。靡音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心裡卻是震驚了。小母妃從未提過這件事。按理說當年她已經成人,不會不知道。難道是在事故中失了記憶?

皇上也看向月妃,說:“你是說朕的月妃?”

九曲凌說:“不錯。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到這裡的,但是我記憶中的姑母,的確是這個樣子。”他說完,走到月妃的桌前:“姑母。你還記得我嗎?”

靡音看着小母妃,她有一瞬間猶豫。她並不是忘記了,而是不想提起嗎?難怪從進殿開始,她就有不同於往常的拘謹。再看看父皇,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無觴去和國的意圖,就是這個吧……讓那邊知道豔容公主還沒有死,估計還順便透露了她正在夜國皇室的消息。姚世勳身旁的侍從嘴角挑起微笑,一切正如他所料,完全能銜接上。只有和靡音有關的事情,無觴才這麼着急。

就在大家都翹首以待的時候,月妃點頭,說:“凌兒,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滿殿都是唏噓齜牙的聲音,皇后的反應最大,姚世勳其次,小七第三。

九曲凌的喜悅溢於言表,轉身對皇上說:“請皇上允許,明天九曲凌進宮和姑母敘舊。”

皇上說:“既然月妃是你姑母,那兩國皇室就是一家人了。準。”

月妃和九曲凌一起行禮:“謝皇上。”

不祥的預感怎麼總能實現那?該說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皇上說:“今日真是諸多喜事。朕說的也是喜事。”他從身旁拿出一張聖旨,遞給胖太監:“宣。”

胖太監彎腰接過,打開後長吸一口氣,高聲說:“皇上有旨,封五皇子夜靡音爲太子。欽此。”

很好。終於都明白了。靡音和流雲同時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