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百航老老實實地在旅社裡面待了兩天,眼看就要坐不住了,杜月笙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今天下午,我師傅會到城隍廟還神,你自己把握好時間。我能說的就這麼多,具體該怎麼辦,就看你自己了。”
說完急匆匆的就跑了出去,杜月笙走後,韓百航回到房間把事情給王啓明說了一遍。王啓明經過兩天的休養,精神頭好了不少,皺着眉頭說道:“這裡面會不會有詐,要是黃金榮趁着這個機會埋伏你,恐怕凶多吉少。”
韓百航搖頭道:“杜月笙帶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詐,我只在想該怎麼接近黃金榮。”
王啓明道:“這好辦,城隍廟我有幾個熟人,你帶着我口信過去,讓他們給你們準備幾套衣服,混在那些小工裡面,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韓百航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叫來了自己的手下,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幾天一直窩在旅社裡面,一羣人早已經按耐不住,得知終於能大幹一場,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看着滿臉兇光的一羣人,韓百航沉聲道:“我們這次是去談判,不是打架,一個個都給我安分一點。”
衆人連忙收斂性子,不過如同餓狼般的眼神,怎麼也掩蓋不住。韓百航帶着王啓明的口信,帶着一羣人來到城隍廟裡面,找來幾套衣服換上以後,安靜地等待着黃金榮的到來。
剛過晌午不久,城隍廟就涌進來一羣巡捕,把裡面的人都驅散開。看着這樣的陣仗,韓百航也知道黃金榮要來了。
果不其然,半個鐘頭以後,黃金榮領着自己的妻子林桂生姍姍來遲。
韓百航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位傳奇的女子,當初黃金榮不過是一個巡捕房小小的巡捕,跟林桂生結婚以後,兩人販毒聚賭,行劫窩贓,綁票勒索,販賣軍火,可謂是無惡不作,穿梭於上海灘的三百六十行裡。
黃金榮的發跡,林桂生立下汗馬功勞。可以說以後名震上海灘的青幫,是林桂生一手締結而成的。
兩人朝着廟門走來,韓百航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女人,身材嬌小,像個小家碧玉的小姐,兩腮不施粉黛而自紅,一頭長髮盤在頭頂,雍容華貴,走路一步三搖,在黃金榮的攙扶下徐徐而行,頗有幾分太后的風範。
不過眼角時不時露出的一點精光,緊抿的嘴脣,都帶着一股凶氣,讓人不寒而慄。
兩人剛跨過廟門,韓百航就迎了上去,卻被巡捕們攔住,隨後韓百航手下的弟兄一窩蜂地涌了上來,看來要上演一出全武行了。
看見吵吵嚷嚷的城隍廟,林桂生眉頭輕輕皺了一下,黃金榮立馬會意,衝上前去對着巡捕們說道:“這人是誰,趕緊給我打發走。”
幾個巡捕正要動手,卻被韓百航一把抓住,韓百航對着黃金榮的背影說道:“黃大爺,我們好不容易見上一面,話都沒說上半句就要趕我走,恐怕有違待客之道吧。”
黃金榮轉頭皺着眉頭說道:“又是你,你怎麼還沒走?”
韓百航鬆開巡捕的手腕,笑呵呵地說道:“事情還沒談妥,我怎麼敢走呢?”
黃金榮一擺手,十分不耐煩地說道:“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趁早給我滾出上海,老子看見你就心煩。”
韓百航正要開口,林桂生緩步上前,打量了一番韓百航,扭頭對着黃金榮問道:“他是誰?”
黃金榮湊到林桂生身邊耳語幾句,林桂生恍然大悟道:“原來是玉帥手下的韓連長,真實久仰久仰。”
林桂生的聲音如同珠走玉盤,利落乾脆,又帶着上海女人獨有的軟糯纏綿,倒是十分動聽,怪不得讓黃金榮流連忘返,甘願做裙下之臣。
韓百航笑道:“黃夫人客氣了,只不過是在大帥的庇佑之下混口飯吃,沒什麼大不了。”
林桂生掩嘴輕笑道:“韓連長這話說的,若是一個草包,能在玉帥手下做到連長的位置嗎?你倒是小看了玉帥的眼光了。”
韓百航知道要是再這樣寒暄下去,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恐怕就會被眼前這個女人,幾句話輕描淡寫地扯到一邊去,幾百萬大洋的事情,恐怕就打了水漂了。
“黃大爺,黃夫人,我韓百航是個粗人,不懂繞圈子,我就跟你們兩個直說了吧。”韓百航知道對付這樣的老油子,不能跟着他們饒,要亂拳打死老師傅,十分直白地說道:“那幾百萬煙土,我也不奢求能夠全部拿回來,我只要六成,其餘的四成,就當是送給二位當見面禮。”
話音剛落,韓百航身後的弟兄們先鬧了起來,開玩笑,四成那是多少大洋啊,堆起來能把人砸死。更何況這筆錢是軍費,也就是說會落在他們腦袋上。
這一下子就送出去四成,那不等於是自己無緣無故丟了好幾百大洋嘛,當然不答應了。
看着鬧成一鍋粥的士兵,林桂生兩人笑眯眯的不說話,韓百航臉色一沉,對着衆人喝道:“誰他孃的再敢在多說一句,老子現在就斃了他。”
韓百航治軍森嚴,衆人紛紛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說。
韓百航轉頭對着林黃兩人抱歉道:“屬下管教不嚴,讓兩位看笑話了。”
黃金榮正要開口,卻被林桂生攔住,笑着說道:“我倒是覺得韓連長練兵有方,一個個龍精虎猛,身強力壯的。”
林桂生這話當然不是誇韓百航和手下兵這麼簡單,明顯是在說他手下都是一羣草包,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這罵人不帶髒字,倒是讓韓百航對她又高看了幾分,不愧是叱吒上海灘的奇女子。
明知道是罵人的話,韓百航還是硬着頭皮感謝道:“黃夫人嚴重了,不過有幾把傻力氣,上不得檯面。當然沒有你們這些,租界的巡捕們上得了檯面。不知道我的提議,您二位覺得怎麼樣。”
韓百航自認爲已經給足他們面子了,而且這筆買賣自己算是虧大了,他們就算不看在自己面子上,看在吳佩孚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拒絕吧。
黃金榮冷笑一聲道:“韓連長這話說的,你自己的東西丟了,怎麼找到我頭上來,也不怕別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