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七隻是淡然一笑,有些東西,他看到的,遠比那個人自己都清楚,就像眼前的雅蕊。
忽然,秦霜七站了起來,繞過椅子,正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是因爲身高的壓迫還是什麼,在秦霜七身上所縈繞的那一抹邪魅的氣質讓雅蕊感到一陣心慌。而隨着秦霜七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知不覺間,她的心臟跳動的頻率逐步的加快了起來。
“不知道我在問什麼嗎?我是在問,你要成爲我徒弟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秦霜七揹着手,而頭漸漸的低了下來,與雅蕊的臉龐只有一寸之隔。
那張俊邪十足,而又魅然十足的臉龐,如此近距離的呈現在眼前,突然讓雅蕊感到一陣心慌,但她卻又不得不始終故作鎮靜之態,但她怎麼知道,她眼中的閃爍,早就出賣了她的內心。
“對不起,師傅。”雅蕊漸漸的低下了頭,並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內心。
秦霜七隻是咧嘴一笑,道:“何必說對不起,不過不需要你說,我也能略微猜出一些你心中不願說出的秘密。”
聞言,雅蕊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擡起頭,正好與那張星辰般浩瀚的眼眸對視上。
沉靜良久,秦霜七才面無表情道:“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是驚宇流芸,對嗎?”
當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雅蕊渾身一震,卻再次低下了頭來。
不知過了多久,雅蕊才重重的點了頭。
“對不起,我沒有把我內心中真實的想法告訴你,可是現在,已經晚了。”
秦霜七隻是默然一笑,並等待着雅蕊的下文。
而這時雅蕊頓了頓,並繼續道:“很久前,我以青山劍宗交流弟子的身份進入了清音閣,我以爲這次的交流會很愉快,可沒有想到,就是因爲這樣一個和我同樣年輕的女子,我的尊嚴,還有我的世界觀全部被打破了。”
秦霜七目光微微恍惚,他當然記得那次交流弟子的那些人,驚宇流芸爲了維護自己,反而教訓了他們這些人。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雅蕊竟然是個如此固執的女子,直到現在,她都對那件事情始終介懷着,驚宇流芸對她們無情的羞辱,這已經讓她懷恨在心。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變得不恨她了,可是她卻成爲了我心中永遠都無法逾越的目標,我不知道該把驚宇流芸當成什麼,也許,她就是人們心中神女的存在吧,所以,我很想讓自己變強,直到有一天我能夠戰勝她,我的心結纔可以解開。”
秦霜七眉頭微挑,道:“所以,當你親眼看見我戰勝她的時候,便拜我爲師,希望有朝一日讓我幫助你完成心願,對嗎?不過更讓你想不到的是,你這個心願已經永遠都無法實現了,對嗎?”
聽着秦霜七如此平靜的一番話,尤其是現在落定的結果,雅蕊心中再也抑制不住崩潰的眼淚,翻滾片刻,便滾落了下來。
是啊,驚宇流芸並沒有給她任何的機會,她就已經走了,直到她徹底倒下去的剎那,雅蕊其實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心都跟着碎了,那是怎樣一種難言的窒息感?
“我以爲這輩子我會把她當做超越的對手,所以我能夠拼命努力的修煉,把這當成了夢想,可是當她死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就感覺的我的人生已經變得不再完整,師傅,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的心中,是怎樣的寂寞。我真的,真的不想讓她死啊!”
說到最後,雅蕊已經開始哽咽了起來,氾濫的淚水已經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便已經滑了下來,苦苦撐着那麼多天,直到這一刻秦霜七質問自己,雅蕊終於堅持不下去了,並爆發出了自己內心中壓抑幾天的難忍折磨。
可以說驚宇流芸的死,給雅蕊留下了一個很大的陰影,這個陰影籠罩在她的心頭,使她即使笑起來,也是那麼的牽強。
看着這個女孩突然這麼脆弱的樣子,秦霜七已經感受到她內心的悲傷,能夠看得出來,雖然她很不喜歡驚宇流芸,可驚宇流芸的死,卻對她又有着很大的打擊。
一個超越的夢想就這樣破滅,而她固執的將這個夢想當成爲自己一生必須完成的目標。這樣的失落感,秦霜七怎麼不能體會到呢?
沉沉的嘆息一聲,秦霜七不忍讓她繼續這樣哭着,便安微的擁上雅蕊的肩膀,渾厚有些沙啞的聲音道:“雅蕊,爲了能夠戰勝她,你願意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而選擇做我的朋友,甚至將處於隨時隨地的危險之中,不知道該如何說你,不過當你成爲我徒弟的那一刻,或許這是緣分註定,但我也讓你明白,你應該超越的那個人,並不是驚宇流芸,而是你自己,懂嗎?”
“我,我自己?”
雅蕊嬌小的身體還在抽顫着,第一次被這樣溫暖的懷抱擁着,讓她的內心突然很平靜,並且讓她想起了很多。這還是第一次讓她放掉自己冰冷的僞裝,伏在一個男人的懷抱中這樣哭泣,但這也是經過秦霜七的允許,她不知道這樣的待遇,對她來說有多麼的珍貴。
“你應該理解,你要戰勝的人,其實就是你自己,每個人都是這樣,如果要戰勝其他人,首先就要戰勝懦弱的自己,不是嗎?”
秦霜七目光凜然,這就像是曾經的他一樣,多年前的他,是何等的弱小?在李汀的眼中,他就如同一直螞蟻一樣可憐,若非如此,李汀怎可能大意到今天,讓這隻小螞蟻蛻變成了騰飛的金龍呢?
不知道多久的時間過去,雅蕊的內心逐漸的平靜了下來,但她也越發的認識到了自己。
是啊,不知從何時起,她就給自己關進了死衚衕,爲了戰勝一個人而去努力修煉,對那遙遙無期的地步豈不是會覺得更遙遠?
只有看清眼前的自己,目標的遞增纔會讓她真正的覺得自己在提升,所以說,這兩年她以驚宇流芸爲目標拼命努力的修煉,到頭來卻亂了自己的道心,以她的天賦,本可以提升的更快。
當雅蕊已經不在哭泣的時候,秦霜七讓她離開了自己的擁抱,目光沉着而深邃,道:“雅蕊,現在你認清了自己,對嗎?”
雅蕊擡起頭,通紅的水眸,恢復一絲清明之色,她輕輕的點着頭,道:“師傅,謝謝你,如果你不說這些,可能我心中的結會越結越多,終究會生成心病的。”
秦霜七咧了咧嘴,輕笑道:“至少會讓你不必再去糾結於流芸的死,不是嗎?”
“嗯。”雅蕊如是的點了點頭,道:“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她死,尤其是因爲保護我們…”
秦霜七拍着雅蕊的肩膀,目光柔和起來,多了一絲安慰的暖意。
有那麼一瞬間,被秦霜七這樣關心的看着,雅蕊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是個五六歲的孩子,被秦霜七把自己當妹妹一樣看待,她感覺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溫暖,是個孩子都希望會被大人一直寵溺着,雖然眼前這名男子不過是比她大兩三歲的男人。
嘆了口氣,秦霜七俊邪的臉龐上有着一絲陽光氣質的溫暖笑容,他瞭望一眼天際,最後轉過頭道:“驚宇流芸的事情,不要糾結了,不如把她一直藏在心裡,當時間過去久了,再想起時,也許這也是一種動力。”頓了頓,秦霜七手指輕撥雅蕊的劉海兒,繼續道:“所以,現在看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目標已經改變,而你拜我爲師的意義,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那麼現在我也會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你還要留在我的身邊,做我的徒弟嗎?”
雅蕊目光微微茫然,現在她不需要只是爲了戰勝驚宇流芸而拼命努力去修煉,就如當初她爲了能快速變強而選擇跟隨秦霜七,希望在他的身邊能夠得到更好的淬鍊。
也許才僅僅只是幾天時間過去了,但現在換了一種目的,如今她仍爲秦霜七的徒弟,但她卻感覺身爲她的徒弟,這是一個很幸運的事情,因爲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這個男人只有一個徒弟,那就是雅蕊她自己。
露出一抹俏美的笑容,在秦霜七的面前,她就如幾歲的小女孩一般,沒有絲毫冷漠的氣質。
“師傅,當我真正叫你師傅的時候開始,你就永遠是我的師傅,無論因爲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尊崇和敬仰,只要你不嫌棄,我想一直都呆在你的身邊,在你親眼注視下看着我的成長,直到我變得和你一樣強,你也是我的師傅。”
看着她那毫無雜質的水眸中,真誠的目光,秦霜七不禁一陣感動。有時候緣分真的很神奇。
明明是兩個不相干的人,但當真正接觸到一起的時候,纔會發現,世界上人與人之間本就沒有任何隔閡,只有靈魂是最相近的,只是一些不同的事情,讓他們心靈之間無法容納對方而已,但當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時候,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