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中的夢
在夢境裡,玲瓏的星閃爍着,一羣熒火蟲的天堂。
遠望,朦朧的月色裡,窈窕的黑影在舞。
細柔的腰肢、混圓的小臀、修長的美腿、在薄若蟬翼的衣裙裡,婀娜地楚楚動人,伴着舞步,輕柔地海波瀉下來,撫掩了一雙小腳丫。
月漸漸隱去,一片黑洞下,白嫩的肌膚好像冬天的雪灑上了淡淡的光。
我想看清她的臉。
醒來,只剩下一輪月。
夢總在潛意識中的幻覺裡,對我來說,是種滿足。
在遙遠世紀的垃圾產物搭起的小房子裡,我在夢裡見到嫦娥。
值得慶幸的是在這個幾乎沒有了人的世界,我養了一隻小狗。
此時此刻是一個沒有了太陽的世紀,人類的最後一次世界大戰發生在上個世紀中葉。
大量的原子、化學武器扼殺了本來苟延殘喘的地球。
每次伴着一聲雷霆,人類貪婪的夢在昇華了愛的憧憬下,大批大批的屍體鋪滿了廢墟的平原。
擁抱緊小狗。在這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心容易涼。
長夜
在那天上的天上,九重天之上。
我是太陽之神,英俊不凡的我頭髮能熊熊燃燒,儘管羿射死了我九個兄弟,可我卻愛上了他的妻,嫦娥。
其實我一直沒有看清嫦娥的臉,因爲她身體的每一個細微部位都那麼迷人,所以我看她的時候,總會眼花繚亂。
七月七,陰,牛郎與織女相會。我早早隱蔽,所以天下起了雨,濛濛地卻遮不住人間的這兩顆星。
“看,兩顆星碰到一起了。”凡間一個幼稚孩子的聲音。
其實,在天上,他們還離得很遠,緊靠地只有影子。
我想到了嫦娥,她在想羿嗎?
白天,她總是躲進廣寒深宮裡,那,淒涼孤寂。
我儘量射出刺眼的光,讓她能感覺溫暖。
當一切入了夜,我便會在她某個注意不到我的地方偷窺她。
火在燃燒,映紅天那邊。
那是落日和晚月唯一的相會。
夜,還是沉下來。
在這片空曠的原野之上,誰都不會明白獨自一人的孤獨,而我只剩半個人了,殘存的肉體保住了我的性命,但肉體的大部分被蒸汽裝置啓動的金屬體取代。我這個殘疾人勉強生存,依靠一些垃圾食品苟且活着。
當你翻撿垃圾的時候,黃金與紙幣毫無用處,比起發現一隻皮包骨頭的流浪狗,獵殺一隻吱吱亂叫的老鼠帶來的滿足感微不足道。人類創造了文明世界,但對於不再擁有文明世界的人來講毫無用處。
可燃物質,一口鐵鍋,還有食物,這就是我現在全部的生活。文明到此,嘎然而止。
我躺在篝火旁的荒地上,目視炊煙裊裊地升起,夜空忽明忽暗的星辰上,有文明嗎?
風還是像以往冷清地撫過每一件陳設在這時間裡的物質,等待有所改變,或一成不變。
沒有了太陽的世界,活下來的生物只好進化自己。
樹木花草沉寂在夜裡,朦朧的綠光妖嬈了一望無際的夜。
“流星”擦過安瀾的冰河,激起層層晶瑩的冰凌。在風裡,捕捉“流星”的人都變作塑像。
當風變得更冷,活着的人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纔會從遺棄的狗窩裡眺向遠處的屋脊,那上面黑影躥動。可能是先人的亡靈,也可能是進化後的貓正暗視着那些睜着眼睛睡覺的人。
他們眼睛能發出金閃閃的光,我很喜歡。
(註解:嫦娥,西漢以前稱恆娥。中國古代神話人物,因避西漢漢文帝劉恆的名諱,後改叫做嫦娥。爲方便讀者閱讀理解,在此稱作嫦娥。)
遺蹟
思念的惆悵在臉上流露,內心涌出一種酸酸的痛,徘徊在七月初七。
我聽到好像是風在隱約地哭泣,驀然回首。
月裡,她的眉好美,像兩道冷森的月光,充滿柔情。
皺一皺眉頭,弱不禁風的可愛,讓我神魂顛倒。
七月,一個叫人癡迷的夜。
好想,衝過去,抱住她。
男人活着,需要一個女人。那不止是在狹隘世界裡的冥想。
從夢境裡我醒來。透過帳篷的罅隙晶藍色的光束順着風穿透下來,我把頭探出帳篷,望向夜空。
空曠的平原上,羣星閃耀的夜空顯得觸手可及,猶如把自己置身在浩瀚的宇宙當中,身邊有滑過星火。
儘管如此,還是感覺自己渺小了。這時候,你就會想,人與宇宙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存在?
我想人活着的意義,是生存繁衍。假如宇宙賦予一種生物智慧,它決不會想讓生物的此種智慧成爲一種輪迴,而是希望生物能憑藉此種智慧去擺脫輪迴,因而去拯救宇宙本身。那茫茫星辰中的無知有待人類探索,狹隘空間裡的爭奪對於人類來講只是自相殘殺。若想脫離自然輪迴,必先征服宇宙。
但人類文明在進步的同時,也在把自己置於新的矛盾中,種種矛盾都會引起災難,有的災難是蕩然無存。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永恆的,也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假設宇宙也會有終結,我想會有一種永恆屬於人類。人類最終的追逐應該是永恆。可現在爲時已晚,一切已蕩然無存。
風翻起波光燦燦的葉子,讓周圍的一切依稀可辨。
人類遺蹟的村莊裡靜悄悄的,在敗破的小巷裡,風把光亮的葉子堆到角落裡,搖動的舊窗戶摔得“啪!啪!”作響,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擋住風裡的葉子和沙石,空氣有了腐臭。
我經常到這座沒落的村莊裡來,一些看似有用的東西被我一掃而光,我走過幾條大街小巷蒐集了所有能燃燒的東西。勉強點燃一堆篝火。照明前途。
火光照亮一條小巷。眼前盡是血肉模糊的屍體、堆積的骨頭。聽到奄奄一息的吟聲。我試圖能找到活着的同伴,卻都是一些被染瘟疫的小動物。
夜空裡,不明飛行物在地上投下耀眼的光束分割着陰影,光束的劃痕一瞬消失後,房頂劃下來,“咚—!”的聲響濺起塵霧。本就頹廢的房屋都被削成兩段,屍體在光束裡肢.解。傾斜平滑的分割,棱角分明。盪漾的高溫使屍體灰飛煙滅,讓風裡的葉子碎燃。
當戰火的硝煙把我團團包圍,我陷入了一片火海里。幸好有一條隧道通往倖存者的地下世界。
濃煙與火苗的熱風陸陸續續灌進隧道里。使得隧道里的空氣彷彿也在燃燒。
我帶上食物彎着腰在狹隘的隧道里快步奔逃,耳朵聽到有人的聲音從隧道深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