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裡

這個問題,看似愚鈍,卻是深邃。在前面敘述中已多次接近,卻未深入,讓給了此刻的筆墨。

在各種宗教哲學論述中,“我”這個概念,有時顯得非常重要,有時顯得很不重要。那麼,我們應該如何發落它?“我”,應該放置在哪裡?

在哲學上,“我”,是一個可體驗、可信任的思維主體,足以否定一系列不可體驗、不可信任的“僞思維”、“僞主體”。在這個意義上,“我”非常重要。

但是,思維主體並不是本質主體,“我”在否定“僞思維”、“僞主體”後,本身也受到了質疑。“我”的本質是什麼?“我”究竟有沒有穩定的本性?受過這種質疑後,“我”的重要性就產生了動搖。

這就是說,一個健全的人,先要找到“我”,然後放逐“我”。先得“我”,再棄“我”。

得“我”,體驗個體生命;棄“我”,溶入天地宇宙。

先說說必須尋找的那個非常重要的“我”。

這個“我”,在魏晉名士、禪宗、心學那裡,常常表達爲“自性”、“我性”、“我心”,有時乾脆就直言“我”。例如“我就是佛,佛就是我”,“我心慈悲”,“捨我其誰”等等。

但是,不管怎麼表達,都很難從中引申出自私、自傲、自封、自狂的負面意味。

這是因爲,這個“我”,以肯定個體生命的方式,抵拒了種種“理念欺誑”。

“理念欺誑”,我們在前面已經多有涉及。如果它們明顯地暴露出一點欺誑的色彩,那就不可怕了。問題是,這種欺誑大多是以崇高、**、濟世、治國、啓民的形態出現的,變成了傳統價值、公共話語、道德標準、裁判規範。衆多的人羣,都在它們面前匍匐、攀援。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了。他擡起頭說:“你們的千言萬語,都離開了個人,離開了人心!”

“何以爲證?”權威的聲音在反問。

“以我爲證!”那個小小的身影只能以自己作爲標本。

是啊,唯一的標準只是我——

我心裡滋生不出這些概念,我自己體驗不了這些教條,我個人領會不了這些訓示,我內心服從不了這些禁忌……我、我、我,這麼多“我”,無非是拼將個體生命,實現一次不對稱的反抗。

不僅是反抗,這樣做還提供了一條勘破欺誑的準繩,那就是個人的內心依據。

“我”在這裡,是一口井,直通深處的地脈。井口雖小,而地脈極廣。

因爲“我”是可體驗、可信任的個體,比較容易引起其他個體的共鳴。因此,以“我”爲入口,來否定龐大的“理念欺誑”,是一種有效的選擇。

在這一層面上,無論是哲學還是美學,都會肯定“我”、推崇“我”。有“我”,也就是指有個性,有生命,有體溫,有深度,有靈魂。

在這一層面上,我們喜歡結識那種有性格、有脾氣、有偏重、有骨骼的“有我之人”。因爲這些人具有掙脫“理念欺誑”的自然傾向,比較真實,也比較可愛。

總之,在這一層面上的“我”,非常重要。

“我”,除了可以否定理念欺誑外,還可以收納亂世人心。也就是說,“我”不僅具有否定性,而且具有建設性。

在茫茫亂世間,芸芸衆生太需要一些光照,太需要一些聲音,太需要一些指引,太需要一些標杆。因此,需要一些“我”出來承當。

承當其間的這個“我”,可能會比背後那個真正的人更優秀、更堅強一點,那正是爲了安慰芸芸衆生的期盼。

在社會重心結構經常解體的情況下,人們只怕在失重狀態下搖晃生存,因此迫切向周圍尋找和投注值得信賴的對象。向周圍投注信賴,就像向周圍投擲纜繩,是他們克服失重和搖晃的辦法。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一個個偶像化、榜樣化的“我”,已經上升爲信賴的纜繩。

但是這個“我”,真是我們心靈安頓的終極所在嗎?

因此,我們終於要面對一些最棘手的難題了。

“我”是什麼存在?

“我”在哪裡?

“我”從哪裡來,又到哪裡去?

——這些問題,一問出口就覺得愴然而淒涼。但是,問了一萬遍也找不到答案,因此更加愴然而淒涼。

無論從何種意義、何種角度看,“我”都是一個虛設。

“我”是那個名字嗎?不是。在浩如煙海的文字中,那是兩個或三個漢字的偶然組接。從電腦中查,同名者很多。即使獨一無二,那幾個字也只是外貼的符號,一點也不能說明“我”的實質。請看傳媒上經常出現的罪犯名字,都響亮吉祥,一點也不比我們的名字差。

“我”是一份履歷嗎?不是。履歷是一排腳印,腳印不是人。一個農民走過一條辛苦的長路,開過兩家小店,種過一片玉米,出過幾次遠門。但顯然,小店不是他,玉米不是他,遠門不是他。加在一起,也不是他。很多人喜歡把風塵僕僕的經歷當做人生經絡,其實是把那些風塵當做了生命。

“我”是一堆身份嗎?不是。身份是座位前的紙牌,再多的紙牌也堆不成一個人。紙牌也可能決定着座位的主次前後,但座位只是座位,木質的,或塑料的,並不是人本身。一個人必定坐過很多座位,一個座位必定坐過很多人,彼此之間沒有穩定的意義。而且,座位本身也隨時可能散架或消失,更不必說放在前面的紙牌了。如果最後把這種身份紙牌移到墓碑上,那也只不過把墳墓當做了座位,由木質的、塑料的,改成了石質的,移到了草叢之間。

“我”是一種聲譽嗎?不是。聲譽只是當事人的希望,比腳印和座位更加虛幻。閱盡中外資料,在著名人物中,社會聲譽勉強符合當事人希望的,在比例上微乎其微。勉強符合歷史事實的,也極爲稀少,但後人連校正的興趣也沒有了。如果有一個學者出來校正,必有其他學者起來辯駁,但民衆完全不在乎這種吵鬧。所謂“口碑”,更是在資訊不發達時代少數文人的“口水”,既不可能驗證,也不可能長存。因此,一切爲聲譽活着的人,都活得非常虛假,因爲他們把別人的口水當做了自己生命的汁液。

“我”是這副軀體嗎?不是。軀體被中國古人戲稱爲“區區五尺”、“皮囊肉身”,由一系列感知器官組成,而佛教又認爲那些感知極不可靠。人禽之別在於精神,而人的軀體卻必然會處處與精神叛逆,因爲它嚴重地受制於機能、慾望、疲勞、傷殘、衰竭、死亡。可見,這副軀體不可能成爲“我”的真正代表。

確實,誠如佛教所言,“我”是一種沒有自性的空相。

前面說過,“我”像一個井口。但是,由“我”入口,井底卻沒有“我”。

沒有“我”的井底,比“我”宏大,比“我”重要。因此,“我”被放空了。

只有人類,才能進入這種“自我否定”的涅槃境界。這不是“我”的悲劇,而是人類的聖潔。

於是,一些高層智者進入了一個更峻峭的精神高地:無我。

“我”,曾經那麼精彩,而到頭來卻自我消解。這就像一脈水流,負載過輕葉,負載過重木,負載過竹筏,負載過船楫,而到了江河寬闊處,水流融入了大海,不見了。

“無我”,是一種宏觀思維的自然導向,但對社會上的多數民衆來說卻很難達到。

多數民衆,願意過“安分守己”的尋常生活。所謂“安分守己”,就是在他人的縫隙中尋找我是誰。但是,既然是“他人的縫隙”,就會時時碰撞到他人,一碰撞,就必須守護自己的生存空間。然而他人也都在這麼做,於是摩擦不斷,衝突不斷,煩惱不斷,嫉恨不斷。環視日常生活,從官商高層,到鄰里市井,莫不如此。誰都想“安分守己”,卻誰也做不到。

民衆中那些能力較強的人,不滿足於“安分守己”,想用自己的力量改變環境。他們很可能成功,但也隨之產生與他人更尖銳的衝撞。

這就是說,本想守着“我”而跋涉人生,卻總會遭遇叢叢荊棘。本想抱住“我”而不騷擾別人,到頭來還是傷痕累累。

因此,守着“我”、抱住“我”,都沒用。唯一的出路,是把“我”看空。

把“我”看空,也就是放棄對“我”的執着。

這是精神的一大解放,心靈的一大解脫。

“無我的空境”,是世間人生的最高境界。

無我,讓自己由世俗之人變成了天地之人,騰身界外,氣度悠悠。

無我,讓自己放逐了年齡,放逐了履歷,放逐了身份,成了一個不會衰老,不怕搜索,沒有上級,沒有下級的全然通脫之人。

無我,讓自己沒有親信,沒有閨蜜,沒有同黨,沒有幫派,成了一個“四海之內皆兄弟”、“九域之外無仇怨”的徹底開放之人。

無我,讓自己無避損失,無避病痛,無避死亡,成了一個能夠面對一切禍害而不會奔逃的大勇大健之人。

無我,讓自己看淡專業,看淡地域,看淡血緣,看淡國別,成了一個翱翔天極而不覺陌生的融合萬方之人。

“無我空境”,清清朗朗地成了天地元氣的流蕩之境。這就像未被霧霾污染的天宇,看似不着一物,卻讓萬物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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