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中生智轉過臉,向端着酒杯從不遠處朝我們走過來要打招呼的麥振豪喚道,“麥醫生,您怎麼纔來啊?不和我跳舞嗎?”
麥振豪一愣,但他極快回過神來,隨手將酒杯放進路過的服務生托盤裡,上前兩步笑說,“要啊,來,請!”
翩然隨着麥振豪重新走進舞池裡,我這回照足了薛聖燁剛纔的教路,專注望住麥振豪的眼睛笑着起舞,“今晚在這裡見到您真高興。”
“我也是。”麥振豪笑得燦爛。
不要看眼神冷若寒冰的某男人,不要管他臉色如何冷峻肅殺,我繼續跟麥振豪撩起話題,“回國之後這麼些天了還是不大適應環境,我老覺得心緒不寧,莫名緊張,剛想着要去找您預約疏導一下。”
“別人要預約你不用預約,我隨時隨地恭候你的召喚。”麥振豪爽快道。
我怔了怔,馬上覺得自己太多心了,便眨眨眼睛笑着道謝,“謝謝您,但我不方便去醫院,您能不能來我家?”
“可以,沒問題,你新家的地址告訴我,明天上午方便的話我去找你?其實我這是剛從國外參加學術會回來,正想打電話問問你有沒有從酒店搬去新傢什麼的,但是知道今晚一定會碰上你的就想見面再談。”麥振豪如是說。
“那好,就約上午九點?”我徵詢他。
“嗯嗯。”他欣然點頭,我就把住址告訴了他。
麥振豪是個成熟穩重的人,我敢說他百分百感受到了凌晨朗冰冷的目光投射到我們倆身上的,可他就是沒有跟我聊起凌晨朗,甚至看也不看後者一眼,只跟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聊地漫無邊際的聊。
好聽的嗓音,溫和無害的話語,像一股清泉漸漸洗滌了我的躁煩。
“我很喜歡跟你聊天,麥醫生。”我由衷地說道,不帶任何的私情雜念。
“那就好,我們可以經常聊,你覺得心煩了儘管打電話給我。”麥振豪溫潤一笑。
莫名地腦子裡就閃過凌韻玲跟我說的那些話,潛意識認爲她是個恐婚症患者,我忍不住問麥振豪,“恐婚症是屬於您治療的範疇嗎?”
“心理疏導無關範疇,覺得自己異於常人的話都可以諮詢。”麥振豪解釋道。
“哦,我有個朋友好像需要心理疏導,到時候我把她介紹給您。”我說。
“那我要謝你給我介紹客源了,明天午餐我請客。”麥振豪打趣道。
我一陣尷尬地笑,“您是專科主任,哪還需要我介紹客源,是該我請您吃飯纔對。”
這時音樂停了,麥振豪牽着我走出舞池,淺聲道,“那恭敬不如從命,我又賺到了一頓飯。”
“寧寧,請你跟我跳這支舞。”凌晨朗低沉的嗓音帶着鄭重其事和不依不饒傳來,他佇在那裡擋住了我和麥振豪的去路,強大的氣場瀰漫開,引得衆人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到我們身上。
他剛纔的話至少說對了一半,避得了一支舞,能避得後面無數支舞嗎?
“好啊。”我強作淡然的掀掀脣角,鬆開麥振豪,將手搭進凌晨朗的掌心裡。
不過就是一支舞的時間,有何難度?幾分鐘咬咬牙就捱過去了,管控好表情、語氣、動作,我吩咐着自己,千萬別緊張。
垂眸,傾聽自個兒心臟砰砰跳着,忍住一絲絲浮上來的不安,隨音樂隨他舞動……
“看着我。”凌晨朗忽然臂力一收緊,啞聲道。
知道此刻的自己離他很近很近,可因爲他的聲音裡頭有一種刻入骨髓的疼,令我沒法忍住不擡眼看他!
帶了一絲疲憊的俊臉蒼白着,凌晨朗眼裡卻翻涌了澎湃的風暴,話從脣間溢出時嘴角微微抽搐,“……我愛你,寧寧,不要避開我,好嗎?”
盯着他的眼睛,許久許久,隱隱覺得自己的眼裡也溼潤有淚了,才哽咽着說了一句,“晚了,凌晨朗,一切都晚了,我不是避開你,只是……我們沒可能在一起了……”
我不是避開你,而是避開我自己!
“爲什麼?!”凌晨朗驟然斥問,臉色黑得嚇人。
“爲什麼?”我側側頭,像是問自己也像是問他,然後咬着牙說,“當我主動時,你不理就算了,當我在乎時,你不覺就罷了,算了罷了,這樣來回的傷我的心,好吧我現在老實告訴你,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
凌晨朗痛苦地扭曲了俊臉,顫聲道,“我不相信!你撒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終,一往無回!”我念完了,輕輕吸氣,“凌晨朗,你夠了,你以爲我還是以前那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顧寧?你想挽回就挽回?我們之間的情愛被你磨光了就沒有了,如此簡單你竟然想不透?!”
說完,我趁着音樂停下的瞬間,靈巧又迅猛地一抽抽回手兒,調頭橫穿過舞池往休息室的方向疾走。
顧不得客人們驚訝的眼神和不知從哪飄過的喚聲,“嘚嘚嘚”我走過長長通道,奔進休息室敞開的門,砰!反手關上,靠着室門喘氣。
沉重的腳步聲追到了門前,在那裡踱來踱去,但始終沒有敲門。
我蜷起手背抵住顫抖的脣,直到腳步聲離開了才走去化妝椅那裡沉沉跌坐下去。
原以爲,自己在回國前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能應付得了任何突發的情況,真沒想到,面對凌晨朗還是會這樣差點潰不成軍!
一回頭,鏡子裡的女人居然眼角浸着淚水,真他媽的不頂事!我罵自己!
將下巴擱回到椅背頂上,清晰的感覺心理防線像被潮水衝得快要塌陷的海岸,不行,得乾點什麼來分散注意力!
我坐直身子抽了紙巾來,對鏡子仔細地印去淚痕,咯咯!室門毫無預警地被敲響!
一凜,我條件反射喝問,“誰?!”
“寧寧,是我!”門外傳來凌韻玲賠着小心的聲音。
唉,我真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看到任何一個姓凌的人!但,凌韻玲何辜?
幽幽站起身去給她開門,我強笑,“玲姐。”眼睛機警地往她身後四下瞄掃了一個來回,空空如也!一顆心頓時定了好些!
凌韻玲進門後火速反手關門,牽着我坐回到化
妝椅那裡,低聲說,“是晨朗讓我來看你的。”
我僵了一下,拖長聲調,“哦——”靜等她下文。
凌韻玲目光先是看了看我臉色,然後擡起柔軟的手兒疼惜地摸一摸我臉頰邊,接着說,“他讓我給你帶一句,對不起,他錯了,太心急求你原諒,反而讓你更反感他。”
他真的這麼說?我默默的沒問出口,心尖上火辣辣的疼,像被什麼東西緊緊纏勒緊了,整個人不得動彈。
凌韻玲靜靜的睇着我表情變化,聲音更軟了些,“寧寧,我真的只替他傳個話,你們的感情事身爲旁人我不會多插嘴的。”
“謝謝。”我將臉兒貼向她的掌心。
“媽媽也要我搭話說,她不會再給你壓力,即使你不願意跟晨朗和好,她也要認了你這個乾女兒。”凌韻玲緩聲道。
“嗯嗯。”除了點頭我沒法再說什麼話,只覺得喉嚨間堵着一顆硬,憋得我又想流淚。
“那……”凌韻玲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你現在是要先走呢?還是稍坐就出去?你要是先走,我陪你下去坐媽媽的專車送你。”
其實,我哪有那麼脆弱,衝動也只是一時之間的事情,等潮水般的情緒退去了之後,冷靜的另一個我又會很快主導了回來。
嘴角勾了勾,不管是苦笑還是強笑,反正我笑了出來,“我只是一時生氣才做出這樣失禮的舉動,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我這就和你出去。”
“好啊。”凌韻玲爽應,頓了頓,捏捏我的手兒補充道,“真沒關係的寧寧,誰沒有情緒?發泄了出來就沒事的。”
她說對了,我纔回國沒幾天,就鬧出了一連串的諸多事情來,整天裡沒個消停的窮於應付,有情緒卻沒有渠道渲泄,於是稍有個導火索就引爆了!
“我的妝沒花吧?”我指指自己,問凌韻玲。
“粉底拿來,我給你補補。”她仔細瞧了瞧我眼角,伸手管要粉底盒。
這就是她直來直往,很好相處,是一個讓我感到特別舒心的人……
補完粉之後,和凌韻玲一同走回宴會廳,我低聲問她,“玲姐您還有去找心理醫生嗎?”
“停了一年了,怎麼了?”凌韻玲側過頭問我。
“沒什麼,只是我覺得女性在工作或者婚姻上頭承受的壓力大,時不時的去諮詢心理醫生會有助緩解緊張情緒。”我試探着說。
“也對,你認不認識比較好的心理醫生?”凌韻玲點點頭問道。
“現場就有一個,我介紹給你認識。”我牽起她,一起步入宴會廳後到處張望,一會兒便鎖定了目的帶她過去。
薛聖燁正和麥振豪站在那裡跟耿先生、蘭姐有說有笑呢,他們見到我和凌韻玲走近都或笑或點頭示意。
大家聚成一圈兒,我把凌韻玲介紹給互相之間不認識的麥振豪,蘭姐挺識機地把凌奕虎的合夥人耿先生引走了,薛聖燁也在我眼色傳遞下找個藉口走開。
“麥醫生是心理醫生,玲姐您以後有需要了可以去諮詢他。”我開門見山地跟凌韻玲說。
(本章完)